沐浴后,池惑躺在床榻上,这一晚他注定要睡不好。
他在被子里辗转片刻,睁眼闭眼都是满屋子灼灼燃烧的枫灯,烧得他无法安稳入眠。
冷静下来的他开始思考小崽子这么做的缘由。
鬼主用送枫灯这件事“欺负”时无筝,目的是什么呢?想要以此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吗?
想到这层,池惑自己都笑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不是为了吸引时无筝的注意力,那么…
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闪过: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毕竟这种肆意妄为的举动,就好像在和身为池惑师尊的时无筝宣告“主权”一样。
无论时无筝信不信鬼主信上的说辞,鬼主的行动都足够高调,也足够让时无筝为难。
若枫灯是池惑做的,时无筝就成了退还礼物的中间人;若枫灯不是池惑做的,鬼主作为时无筝不愿意徒弟接近的对象,他自然也不乐意将对方的枫灯送到池惑手上……
小崽子真是,太可恶了。
比自己当年要“调皮”许多。
而自己作为这个剧情线上最大的变量,似乎是让小崽子变得“调皮”的罪魁祸首。
池惑尝试着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想,小崽子所做的这一切,分明都和自己有关系。
无论是满屋子乌龙的枫灯,还是他不远万里来到长昆山,参加他本不感兴趣的清谈会。
那么先前在扶水江的乌篷船上,鬼主那句半醉半醒的玩笑话,他说自己已经有了在意的人,假如玩笑话有一半真的,那么他在意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
对于站在剧情之外的池惑而言,这样的猜测无论怎么看都太荒唐了。
不知道此时此刻,小崽子对天道书作何打算,还有那些所谓的正缘道侣…
池惑有许多问题想要当面和对方问清楚,但当下,他最在意的却是:小崽子在做什么,还生气吗?
思虑让人无眠,池惑起来修行调息,在灵息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他缓慢吐纳调理气机,最后还是躺回榻上闭目养神。
用不了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池惑有点期待,待天亮后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满屋子枫灯迎着晨光摇曳的模样。
上一世他亲手将它们创造出来,却没有机会多看几眼,实在可惜。
无论如何,这些枫灯终于回到了自己手里,这是再好不过的归属。
池惑像昨晚一样用蔫掉的绿叶遮住眼皮,开始不由自主回忆起旧事。
就在他心绪繁杂间,熟悉的旋律再度从窗外飘了进来。
还是那曲《好梦调》,合着风声雪声,在长昆山的黎明前轻轻地吹。
池惑微愣,而后他将叶片从眼皮上拿开,心中好笑。
这么快,小崽子就不生气了吗?
他披上外袍行至窗边,犹豫片刻,这次他到底没有推开窗户。
而是隔着一层窗户纸,听对方絮絮如低语的《好梦调》。
他知道,这层窗户一旦推开,旋律就会戛然而止,好梦也就散了。
待一曲终了,池惑在窗边道了句——
“晚安,池惑。”
这句话,他对自己说,也是对对方说,似乎没什么区别。
之后他返回榻上,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比以往时候都要睡得好。
醒来的时候,池惑发现,自己原先放叶片的香囊里,又多出了一片叶子。
嫩绿的,带着些微被雪冻伤的痕迹,仿佛经过一夜长途跋涉,才从春暖花开的南方,来到了他的手上。
————————
小吵怡情。
第38章 冬隐(十三)
天明后,推开窗,雪野茫茫,接连落下的雪覆盖住了窗台下的痕迹。
就好像那小崽子昨晚从未出现过一样。
池惑对着苍茫雪野发了会儿呆,然后轻手轻脚合上了窗户。
其实昨晚关于小崽子在意自己的猜测,让他一时有些混乱。
但无论如何,既然都是自己的话,什么事情都好沟通解决。
池惑已经考虑好,待见了面,他有许多话要与对方说。
可这一天,从食堂到斩雪峰,一路上都没看到鬼主的身影。
之前的每一天,鬼主都会早早地出现在听石院,现在突然不见了人影,池惑没来由地觉得很没劲,就好像早习以为常的东西,悄无声息就没了一般。
兴许是这个原因,又兴许是昨晚没睡踏实,池惑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心想,昨晚小崽子虽然又坐在他窗边,吹了《好梦调》哄他入睡,还把新鲜的叶子放在他的香囊里,但看起来他的气还没消,是一边生气一边做了这些事。
果然自己年轻的时候,气还是盛。
想到这层,池惑觉得好气又好笑。
这一边,时无筝虽然忙于论道,但时不时用余光关注小徒弟的方向,等一场结束,他好不容易寻了个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池惑所在的茶水席走去。
“忘儿,昨晚…池道友后来是不是来过听石院了?”时无筝询问自家小徒弟。
他知道池郁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必然会折返回来,看看枫灯归还后祁忘的反应。
“嗯,他来了我房间一趟。”池惑承认道。
时无筝取茶的手微微一顿,茶盖也不小心撞到了地上,他愣了一瞬,而后故作淡声道: “那就好,把他送的灯重新交到你手上,为师就放心了。”
他这话说得勉强,但好在此时池惑心不在焉,也无暇听出异常。
“抱歉,师尊,这件事给你添麻烦了。”
煮沸的山泉水腾起白雾,池惑站在水雾之后,让他的神情变得模糊不清,连带着声音也不那么真切。
时无筝: “没事。”
他不敢去看这片水雾,更不敢细看雾后的人。
顿了顿,时无筝又小心翼翼道: “昨晚,你和池郁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师尊,别多想,整件事都是你受牵连。”池惑打断了时无筝的话。
时无筝欲言又止,最后只点点头。
池惑认为,他既然活到了这份上,他和“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要牵扯外人。
牵扯的外人越多,水就越浑,他不希望小崽子再坠入泥潭里。
斩雪峰上的论道会已经进行了一半,池惑还是没有看到鬼主的身影,他习惯性地在人群里寻找穿着颓艳红衣的家伙,但寻寻觅觅,却没找到对方的身影。
看来那小崽子在窗外吹完叶子后,就离开了。
真是的,之前那小崽子还抱怨他小气,看来小崽子才是真正的小气。
算了,自己就不和“自己”计较小不小气的事情了……
程渺也寻着机会摸鱼,从人堆里挤过来喝茶凑热闹,他来到池惑身边小心翼翼问: “小师弟,你是不是和池道友吵架了?”
池惑微愣: “为什么这么问?”
程渺: “话本里都是这般写的,如果其中一方悄无声息走掉,另一方失魂落魄寻寻觅觅,那就是闹矛盾了。”
池惑: “话本里这样的角色都是什么关系?”
程渺挠了挠头: “啊呀。”
池惑故意逗自己耿直的大师兄: “所以,大师兄认为,我和池道友是什么关系?”
程渺: “啊呀。”
“就是,情投意合的…好友至交关系。”他觉得自己的形容非常合理,还贴切。
池惑莞尔: “大师兄,有时候话本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多情投意合。”
程渺: “……”
这会儿刚巧秦涩也朝茶水席走了过来,程渺忙问他: “渡山仙君,你可知池道友今日为何不出席斩雪峰论道会吗?”
池郁是秦涩以个人名义邀请来的,所以询问秦涩最合适不过。
秦涩“咦”了声: “池道友没过来同你们道别么?他突然有点急事,提前下山去了。”
程渺: “诶?”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小师弟一眼,心道,这不,话本也不全是骗人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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