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池惑用放凉的水清理手背伤口,又用鬼主给的伤药简单包扎了一番。
这款伤药诱红如胭脂,涂在手背上清凉温润,价值不菲,但池惑知道,曾经的自己花钱一向大手大脚,从不把仙器灵石放在心上。
可惜现在就算有大手大脚花钱的心,也没这个命了,只能蹭一蹭“自己”的大腿。
如此想着,池惑自顾自笑了笑,带着点释然的自嘲味道。
早上起得早,加上这一整天都在奔波,池惑早乏了,沐浴后就躺在榻上熟睡过去。
后半夜池惑迷迷糊糊醒过来一会儿,半梦半醒间,他似听到有谁卷了树叶当乐器,在窗外低低地吹《好梦调》。
这也是醉鸦楼的曲目,小时候他时常失眠,照顾他的楼人不知去哪寻了新鲜的树叶,在他枕边吹了一宿好梦。
小池惑听从树叶里流淌而来的旋律,很快就变得安分起来,随即呼吸均匀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样的故事似乎不应该发生在红沙谷里,特别是以「欲望」做交易的醉鸦楼。
无论是哄孩子睡觉,还是摘取新鲜嫩绿的树叶,在被怨念浸染的暗红色大地上,都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存在。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新鲜人皮比鲜树叶要容易获取得多。
后来池惑大了些,没人哄他睡觉了,他就自己学着调I教尸傀,让尸傀远到千里之外摘取新鲜的树叶,再回到终日不见日光的醉鸦楼,吹《好梦调》哄他入睡。
年复一年,尸傀不停地换,它们没有情绪,吹奏的调子精准却缺乏滋味。
树叶摘下来经历长途跋涉,也已经不新鲜了,吹出来的曲子总有点沉闷悲伤。
秋雨不知何时又落了下来,把窗外的一曲好梦淋得淅沥。
本欲醒来的池惑再度沉沉睡去,他不知道这曲好梦是真是梦,但此时此刻真假似乎已经不重要,这段熟悉旋律伴了他一宿。
翌日天晴,秋高气爽。
扶水城街市热闹非凡,越来越多的马车驶在街巷间,早市时候都已经水泄不通。
今晚就是众人期待已久的灯魁游街之夜,这是整个千灯赏枫宴期间最令人期待的环节。
除了萧过之外的师徒几人下楼吃早饭,鬼主没出现,房门也上了锁。
这趟出门游历,他们师徒几人似乎已经彻底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每天几乎都按时吃饭用茶。
程渺看着客栈外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感慨: “我早听闻灯魁游街当日热闹非常,但未曾想竟是这般盛景。”
池惑: “今年的灯魁是传闻中倾国倾城的白家小姐,天南海北的人都想一睹其芳容,自然比往年更热闹些。”
“师弟你别说,我其实也挺好奇的…”程渺这几日在市井游历,整个人也没原先那般刻板拘谨了,说话也活络几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时无筝,看师尊对此的态度和反应。
没想到时无筝竟罕见地点了点头: “也好,观赏灯魁游街也是游历的一部分,我们不妨也去凑凑热闹,见识一下白家给百姓们带来的盛景。”
程渺惊喜: “师尊,我们真的可以参加今晚的灯魁游街吗?”
时无筝点头: “你们年纪都不大,最是向往热闹的时候,平日里在随意峰修行清苦寂寞,也是时候沾染一点市井的烟火气了。”
时无筝作为主角受,除了在感情上举棋不定,喜欢逃避,以及过分溺爱徒弟外,别的方面都是很开明包容的,和名门正派中那些张口闭口就是清规戒律的老道士对比鲜明。
说着,时无筝转向池惑,余光督见他手背上的绷带,淡声道, “忘儿,今晚你也一同观赏游街庆典吧,别再自己胡乱跑了,惹了事端不好。”
时无筝这句话听起来寻常,实则在用轻描淡写的方式提醒池惑,他知道对方昨晚搞了小动作且深夜归来。
池惑乖顺地点头: “徒儿明白。”
被时无筝发现自己昨天偷偷行动,池惑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昨天他在雁芦楼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白见临处于面子和维稳给压下来,但时无筝一个高阶修士,必然是有所察觉的。
兴许是因为担心徒弟惹了大祸,昨晚时无筝房里的灯才一直点着吧……池惑理所当然地想。
迟疑片刻,时无筝又问: “今日池道友不同你一起下来吃早饭吗?”
池惑摇头: “他似乎不在客栈内,可能一大早出门了。”
时无筝点点头: “池道友是散修,平日自然自在无拘些,你刚进入内门,且鬼修洞穴之事只是暂时平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为师与你说这些,你不要觉得烦才好。”时无筝又补充了一句,抬眼观察池惑的神情。
池惑毫不介意的笑笑,语气里是徒弟该有的谦逊: “师尊说的是,也请师尊放心,我有分寸的。”
见他态度不错,也这般回应了,时无筝自然不好再啰嗦什么。
“晚上,如果池道友没事的话,你邀他一起参加灯魁庆典吧。”时无筝最后交代说。
池惑: “好的。”
*
早饭后,池惑回客房调息入定,继续上次在后山被打断的修行。
摒除杂念进入修行境界后,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周天循环下来,已经过了午时。
街市的热闹更甚,即使将客栈的窗户关严实,熙熙攘攘的声音依旧涌入屋中。
池惑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为了打发下午的时间,他决定再次去趟客栈后山,捡些好看的枫叶拿来制作枫灯。
毕竟前两日他亲口承诺了鬼主,同样要送一盏枫灯给他,昨晚鬼主还特意提醒了他一嘴。
自己答应“自己”的承诺,必然得兑现,上一世他做了这么多枫灯给别人,这一世当然少不得“自己”的。
离开客房时,池惑发现隔壁的房间依旧没有动静,不知鬼主这一整天忙去哪里了,从早起就没见到对方的身影。
不知为何,见不到“自己”的池惑觉得有些无聊。
城中街市喧嚣,但后山却清净非常,在连日秋雨的吹打下,枫林的叶子落了大半,枯枝交错山石嶙峋,别有种萧索秋意。
枫叶已经落了三尺来厚,层层叠叠,踩上去清脆又柔软,像红潮漫过山野。
池惑一边为自己精心挑选枫叶,一边在心里分析现在的剧情进度。
因为自己的搅局和插足,剧情原本的运行轨迹发生了变化。
时无筝和“自己”似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和进展;祝家双生子提前出现在扶水镇上,还转移了嫉恨对象,将现在的自己看做眼中钉;就连原本运筹帷幄的白逐溪都因自己的搅局,很可能要改变之后的夺权计划……
上一世为了打发时间,池惑也写过好几年的话本故事,深知剧情线这种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某个时间节点发生小小的变化,后续就会牵扯出一串连锁反应,故事的发展也会变得越发不可控。
池惑边走边思考,不知不觉走到了枫林深处,就在他走到山崖尽头,准备调转方向时,池惑的眼皮突然微微一跳,似有若无的鬼气弥漫而来。
他向来对鬼族人的气息最为敏锐,绝对不会判断出错。
池惑立刻警惕起来,他停下折返的脚步,循着鬼气在山崖边巡视片刻,终于找到了被荆棘枯枝掩盖的洞穴。
鬼气就是从洞穴内传来的,洞口的荆棘上甚至残留着暗红斑驳的血迹,四周野草伏倒在地,也有新近被胡乱踩踏过的痕迹。
在名门正派管辖的地界,又正值千灯宴前夕,会有哪位不长心眼的鬼族人偷偷躲在此,释放如此不加掩饰,嚣张浑浊的“气”呢?
而且从荆棘上的血渍,以及地上混乱的脚印来看,这位鬼族人似非常慌乱匆忙,很可能正面临着无法解决的危机。
池惑突然感到很好奇,他仗着可以随时利用风铃草召唤时无筝帮忙,无论遇到什么危机都没有性命之忧,便也无所畏惧,小心翼翼拨开覆盖洞穴的荆棘丛,踏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
越是往里走,浑浊的鬼气就越发浓重,看来藏匿在此的鬼族人正处于狂躁期,气息极为混乱,随时都存在暴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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