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循哑着声音道:“来不及。”
裴酌:“还是怪我自己。”
“复复在保温箱里长大了,我眼睛一睁一闭,他就在我旁边了。”裴酌掐了掐自己的腰,他早就恢复如初,方便他信口雌黄,“科学的尽头是男男生子,可太方便了,我连肚子都没有大过。”
萧循对他这番说辞将信将疑,目光一动不动,似乎在回忆他离开之前小腹的样子。
裴酌:“真的,若是要我怀胎十月,我从哪儿生呢?”
萧循似乎想到什么,道:“掀起衣服我看看。”
裴酌忍着羞耻,把亵衣掀开。
萧循锐利的视线在他肤如凝脂般的小腹上逡巡,见没有任何疤痕,才止住了担忧。
他记得裴酌说过,白玉京的科技发展,是可以随意开刀的。
萧循还是很在乎,他记得四弟的母妃怀孕后期,平时就不爱走动,后期更是不便于行,起身都要人扶着,结果生下四弟人就没了。
“没有亲自怀胎十月?没有动手术?”
“没有!那多丑啊。”裴酌说的跟真的一样,“我天天在贾敛的农场里干活,攒钱等着扳指把复复送出来。”
“陛下,我们真是白得一儿子,我其实是很想跟你炫耀的。”
“养孩子也没有很累,我给复复请了三个奶娘。”
萧循:“真不是你生的?”
裴酌:“当然,复复奶还得蹭别人的喝。”
萧循瞥了一眼被子底下的双腿:“我要查证一下。”
裴酌脑袋宕机了一下,什么?难不成还会被怀疑他顺产?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裴酌舔了舔嘴唇,干涩道:“你不是见过了,不可能啊,你那个,我都已经受不了。”
萧循:“忘了。”
裴酌:“……”你翻旧账的时候可是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一见面就要这样吗?
裴酌:“不太方便。”
萧循:“嗯,你瘫了,没法翻身。”
裴酌:“……”
第47章
裴酌心里七上八下,道:“不方便翻身,我们就下次吧。”
萧循:“被子掀开。”
裴酌心里默念坦白从宽坦白从宽,慢慢掀开被子一角,然后发现自己膝盖上有一个大破洞。
他把自己好看的衣服卖了,但亵衣是不卖的,只是不买新的,经常换洗,在搓衣板上搓着搓着就破了个洞。
他沉浸梦乡懒得起床,而精力旺盛的小崽子早早起床没事干时,就靠在他膝上抠裤腿上的破洞,一边看动画片,把铜钱大的破洞弄成了能露出整个膝盖。
这都是带崽的常规损耗,裴酌懒得补。
但显然没带过崽儿的皇帝他不懂。
眼见萧循眼眶又开始发红,裴酌连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循伸手捏了捏他的膝盖,“是不是没法走路经常摔?”
裴酌心道,裴复复才经常摔,他是个大人怎么摔,除非他瘫了。
裴酌:“其实我没有——”
萧循捂住了他的嘴巴,视线在炕上巡逻一遍,找到一个小瓷瓶,拧开塞子闻了下味道。
裴酌有点自得道:“这是我给复复做的羊奶霜,你抱复复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他的脸蛋奶香奶香的?”
虽然哪哪都灰扑扑的,但是毕设的脸面他有保护好。
萧循“嗯”了一声,挖出一勺。
裴酌有点心疼:“你皮肤那么好,就不要抹了吧。”
萧循把他翻了个身。
裴酌心里一紧,完了,是更加暴殄天物的用法。
……
半个时辰后,萧循依旧衣冠楚楚,裴酌咬着手背,有好多个瞬间,把萧循月白的龙袍看成了医生的白大褂。
明明是个皇帝,干嘛要干医生的活儿啊?
萧循用手指确认了裴酌的确无法自己生孩子,对他的说辞信任度从三分提到了七分,剩下三分扣在裴酌在他这没有信誉度。
萧循起身,在一旁的箱笼里翻找衣物给裴酌换上。
裴酌眼睁睁看着萧循把他全部的衣服都翻了出来,结果没有一件皇帝大人满意的,越翻脸色越黑。
萧循又将衣服一件一件叠回去,盖上箱笼。
裴酌刚才流了汗:“你倒是先给我一件。”
萧循语气不佳:“等着。”
他开门出去,李如意跟着裴复复去抓兔子了,李二在玉京没有跟来,裴酌听见萧循在吩咐一个侍卫,对方并不如李如意善解人意,萧循得说得明白一些:“将龙舫上黑色箱子里的衣服取来一套。”
萧循居然是带着他的衣服南巡的!
裴酌抿了抿唇,突然有些庆幸,在扬州提前被抓也不是没有好处,不然萧循带着衣服南下,晃了一圈没找到他,又原封不动带着回去,那也太凄凉了。
他察觉到萧循一直站在门口,安排交代事情。小崽子要饭打断了天子的公事,那边还有一干大臣等着呢。
裴酌慢吞吞才想起这茬,想让萧循先去办正事,门扇吱呀一声,萧循便捧着一套衣服进来了。
裴酌被挖起来,被萧循亲手换上华丽舒适的套装……他发现萧循的审美就是套装,从头到脚要成一套。
最后系腰带的时候,裴酌努力气沉丹田,憋了一口气在肚子里,使得腰围正好。
萧循揉了一下他的腰侧,裴酌顿时破功呼出一口气,小腹扁回去,按照两年前的尺寸做的衣服,腰带有了盈余,能多容纳一掌。
萧循把手掌贴在腰带内侧,垂眸时睫毛扫起的风都带着冷淡。
他闷不做声,在裴酌腰带上挂小金饰,整套衣服是浅色系,腰身纤细,布料雪白,唯有小金坠子随着动作晃动。
萧循捏着他脚腕上的链子,道:“缺钱怎么不当了?”
裴酌:“我怕你派人监视当铺。”
萧循:“……”
他看见大雁脚上的金圆环后,立刻命人注意当铺里有没有流通裴酌衣服上的金饰。
裴酌才不傻,他把那些金饰当成报酬支付给农场里的工人了,并与他们约好,除非危机情况,不然三年后才能拿出来变现。
他的金子好看,那些婶婶们都攒起来了,说以后给女儿当嫁妆。
萧循听得牙痒。
裴酌的脚腕被握疼了,换上一副语气:“你送我的有寓意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舍得当,还要当传家宝一样传给复复呀。复复戴着可好看了。”
萧循弯腰抱起裴酌,径直走出去。
裴酌:“你抱我去哪?!”
“驿馆。”萧循看了一眼四周,慷人之慨道,“此处便留给你收留的苦命人,裴夫子这么心善,和朕挤一挤,省出一个房间吧。”
等候侍卫取衣服时,萧循便得知了裴酌贫穷的真相,父子俩一路走一路捡乞丐,最后把住处变成了收容所。
乞丐都不要饭了,他儿子出去要饭。
萧循心中五味陈杂,追根究底,是他没能让所有人安居乐业,才有了裴酌和富富的心软不忍。
王公贵族锦衣玉食,街上乞儿饥寒交迫。
是他这个皇帝还不够好。
……
天子下榻驿馆,并没有提前扩大规模,还是普通的样子,屋子没有几间,萧循让他们保持原样,不要兴师动众,今日首次对屋内做了更改——换一张更大的床。
裴酌刚被放在床上,出去抓兔子的复复便回来了。
小崽子一身富贵,脱掉了大大的遮阳帽,他在扬州的熟人多,叔叔婶婶见了他都要停下脚步,仔细一看,试探着喊:“复复?”
裴复复:“婶婶,是我噢。”
“真的是复复啊!换了一身都认不出来了!”
“这是谁的崽儿?”
“就是复复!”
“这一身真好看。”
“看见复复我就好想当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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