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酌:“好的。”
刘清源对冒冒失失的后生十分轻视,按捺想拦住他的心情:“裴大人年岁几何?曾读过什么书?经籍印刷完毕原地封存,开卷即损耗,还请殿下让文渊阁学士来验吧。”
裴酌不是很想吹牛,但他读到研究生,读过的书,应该是不输给文渊阁学士的。
我该如何向你形容我读了3+9+3+4+3年?
他从小没娘,他爹裴清许要上课,所以裴酌刚学会自己吃饭就进幼儿园了,小班中班大班一路读起。
不过因为幼儿园太简单了,他天天都在睡大觉,也懒得跳级脱离咸鱼环境,闲着就看看课外书,看得很杂,没啥用,现在倒是偶尔派上用场。
萧循抿了一口茶,道:“他是太傅的义子。”
刘清源瞳孔缩了缩,太傅姓裴,裴酌也姓裴,对上了。
他居然敢质疑太傅的义子,太傅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就连女儿都满腹经纶,太子尤其出类拔萃,义子恐怕也不输。
刘大人一改质疑之色,毕恭毕敬道:“原来裴大人师从太傅,卑职有眼无珠,请裴大人海涵,这边,请。”
裴酌笑眯眯地去印坊了。太子真机智,给他安个太傅义子的头衔光环,一跃成为天下读书人佼佼者。
他什么时候教书能教到太傅这样的程度,只要一个名号,儒生闻风丧胆。
裴酌拍了拍脑袋,羡慕个西瓜,禁止事业脑!
他带着李二去印坊,四处好奇地查看。
每一道工序位置不同,排字工将一个一个胶泥活字嵌在木格框里,形成文章,接着拿去印刷。
裴酌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排字工要从浩瀚汉字里选出需要的,这一步效率低下。
裴酌:“何不制作一个轮盘,将活字按照韵律分门排放,这样就不用跑来跑去了,只要站在原地转动轮盘就好。”
排字工眼睛一亮,有轮盘确实方便很多,但是得优秀的木工才能做出来。
裴酌:“有用的话,李二,你找个木工研究一下。”
李二:“是。”
排字工喜出望外,一句话就能解决他的困难,跟太子亲自下来视察一样一样的,遂虚心请教:“如何按照韵律?”
裴酌看见他手腕上束着蓝色腕带,袖口扎紧,方便干活,唔,是太子的人。
是时候科普一下拼音扫盲了。
历史证明,扫盲能直接促进自发的科技萌芽。
大宣也有注音方式,譬如用一个同音字或近音字或两个字连读来标注另一个字,前提还是得认识用来标注的字,且书写繁杂。
汉语拼音一共63个,不难学会。
排字工算是大宣见识汉字最多的人群之一,由他来注音不错。
“下工之后,来太子别院找我,我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
“好的,大人。”
裴酌视察下一道工序,印刷。
工匠在排版好的文章板子上先刷一层水,再刷一层墨,将白纸平铺,用工具轻轻按压,将每个字都印下来后,揭起晾干。
一刷一印,较为耗时,要熟练工才能制出墨色均匀的书籍。
裴酌抱着胳膊望天思考了一会儿,从记忆里刨出相关印象:“平印能不能改成滚印?”
旁边就有笔有纸有墨,裴酌拿起笔,画了一个示意图,又抽了一根碗口粗的木头演示。
“将活字嵌在面上,滚动一圈,即印刷一张。”裴酌在纸上推了推木头。
滚筒悬住固定,正正好挨着浸透墨水的棉布,滚起来时自动上墨。
裴酌简略说了一下:“提供一个思路,能不能行自己试试吧。”
李二吩咐印刷工匠:“你跟排字工一起研究,做出来重重有赏。”
印刷工疑惑道:“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书籍要印。”
裴酌鼓励道:“很快会有的。”
印刷工的话提醒他了,他得尽快创造需求,手工产能跟不上时,工匠才会想方设法用机器赶工。
课本属于大量印刷相同内容,这时滚印的效率才会突出。
教育、扫盲、印刷术,相辅相成。
最后,裴酌蹲下来,查看印刷好等待晾干的书页。
他舔了一下指尖,在一张废页的墨迹上按下去。
不一会儿,墨渍晕开了一些。
“大宣印刷还是以水性墨为主啊……”裴酌挠了挠脸蛋,近代印刷用油性墨,字迹更清晰,着色更牢固。
油墨成本高。
裴酌问李二:“金塔寺是不是抄出了很多松香?”
金塔寺释放毒烟时,会用松香混合掩盖味道。
李二:“对。”
裴酌:“以后送到墨厂制墨吧。”
“亚麻仁油,松香,炭黑,烟黑,还有酒精……”
好家伙,制作印刷油墨的原材料都不低廉。
李二:“裴公子在说什么?”
裴酌:“记下来送给会制墨的工匠,让他研究。”
李二:“好。”
裴酌看完一圈,他觉得没有那些“大人”陪同的视察真不错,直接对接师傅,不知道太子寒暄完了没。
裴酌:“李二,我们回去吧。”
想办教育,印刷必须跟得上,这一趟没白来。
再次见到萧循,裴酌没忍住冲他笑了一下,今天真棒呀。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给自己又揽了活儿?
裴酌的笑容下一秒消失,恹恹地走到太子身后:“殿下,看完了。”
萧循觑着他的脸,以为是看见这群老头不开心,道:“走吧。”
裴酌大爷似的慢吞吞跟在太子身后,显得太子像个带路的。
刘清源跪在地上恭送,抬头看了又看,觉得这后生规矩不是很好,有空得跟太傅说道说道。
裴酌:“太子殿下,我想看看金塔寺抄出来的清单。”
金塔教虽然不干人事,但是爆装备很利索。
它蛊惑人心的秘诀是制烟毒,换句话是有一定的化学研究成果,想必也有很多相应的设备和原材料。
“过几日让李如意带你去看。”
“好。”
裴酌打了个呵欠,跟着太子回到了别院。
李二贴心的问:“裴公子,明日要不要把学生叫回来上课?”
恰在此时,二皇子派阿肆,把裴酌的包裹也送了回来。
他去宫里换了太监服,后来又在东宫换了东宫备用的常服,出门穿的衣服还在二皇子府。
狡兔三窟是这样的,到处有他的换洗衣服。
阿肆:“二皇子说,太子起复,您还是好好跟着太子罢。”
裴酌噎住,二皇子是不是夺嫡失败,说话阴阳怪气的?
这话是一定要带到吗?
他都忘记自己从太子别院跑路的事了!
裴酌尴尬的伸手接过包裹,挎在臂弯里,转身对上萧循晦涩不明的眼神。
萧循对着他的脸抬起了手。
裴酌微微睁圆眼睛,你想教训一心三用的手下很有道理,但这一巴掌拍下来问题很大。
萧循抬手用指腹擦了一下裴酌的脸:“脸上都是墨,洗洗罢。”
裴酌脸颊一红,下意识想在肩膀上蹭蹭。
萧循按住他的肩膀:“蹭上衣服不好洗。”
李如意看得牙酸,殿下虽然崇尚节俭,但不至于省事到计较衣服脏不脏。
裴酌脸颊在萧循手背擦了一下。
跟手心的触感不同,手背比较凉。
萧循:“你不会以为我想打你?”
裴酌嘴硬:“没有噢。”
萧循将手背到身后,垂眸看着他,笑意清浅。
“我随便你货比、四家。”
裴酌彻底红了脸。
把自己当货物干什么。
只是狡兔三窟罢了!你守株待兔吧。
……
二皇子府,萧绯看着阿肆回来,问:“那句话,让裴酌好好跟皇兄过日子,你带到了吗?”
还衣服不是重点,这才是他想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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