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海当时没有想到,那个第一支队中最不起眼的,性格柔和到像是软弱的家伙,居然也会说出如此尖利的话语。
“哪怕他其实是我的信徒,所谓的遇险也只是被私附身的谎言而已?”
地海将血淋淋的真相揭露在贪婪赦罪的面前,他静静等待着面前人类的崩溃。
但他什么也没等到。
“你还是不明白。”
在彻底被地海占据身体之前,贪婪赦罪露出了堪称怜悯的眼神。
“只要有那种可能:他只是一名受困黑潮的普通民众,我就要去救他。”
“就算最终无法对抗你的意识,消失在这里,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没有辜负HDP的诫训,因为我杜绝了一种会有民众在我面前因为拥有能力的我没有出手而丧命的可能。”
贪婪赦罪摇摇头。
他确实是相当坚韧的生命。
无法理解人类感情的地海心想。
就算被他寄生,就算被无尽的地海诡妖包围,贪婪的意志也依旧坚定。
在那天之后,他与玛门争夺了多长时间的主导权,时间的主宰也已经数不清。
但是当玛门的意识终于被他化为能量吞噬之后,地海感觉到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夹杂着奇怪感受的疑惑。
为什么,只是一个第一支队中最不起眼的人类而已,虽然他被德斯莱封印状态并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要花费几十年的时间,才吞掉一个人类的灵魂。
可惜,已经消散的玛门,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现在想来,还有点可惜呢。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来说,为了一个所谓的民众,而导致自己被私寄生,这根本不值得。”
地海啧啧两声,菌丝瞬间向着地海冲去,化为锋利的剑影,苏薪再也忍不住,愤怒的出手。
面对飞驰而来的攻击,地海只是微微偏头,动作优雅又游刃有余地躲避。
剑影被傲慢用了十成十的力,就算地海躲避了,也没有完全避开。
幽绿发色的少年轻轻抬头,他苍白的脸颊上被剑影划出一道伤口。
血色缓缓滴下,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怎么了?生气了?可惜……这就是事实。”
地海摇摇头,似乎为人类颇为担忧。
“哎呀呀,你们人类总是故意不承认如此明显的事实,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你们更加失败,到最后……”
地海的声音越来越低。
“只能变成别人的食物。”
苏薪的手气到发抖,菌丝黏连在一起,将地海围在菌圈之中,试图限制对方的行动。
苏薪甚至没有注意到穹的异样,径直冲了过去。
尖锐的细剑与地海的触手相接在一起,却发出了宛如金属相接的铿锵之音。
“呦呦呦,生气了?”
地海呵呵一笑。
“可是,这不也是你们第一支队,天天挂在嘴边的,所谓“应有的牺牲”造成的吗?”
苏薪神色一颤,微微失神,差点露出破绽,好在他反应够快,燃烧的如同火焰的菌丝迅速生长成弧状的盾牌模样,将那些长着锋利牙齿的地海触手挡住。
“不要偷换概念。恶心的地海。”
谢经年从半空中抽出一把与苏薪本命武器极为类似的长剑,轻声开口。
“谁都不是应有的牺牲,我们是为了更多人能好好活着而……但是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什么应有的牺牲。”
“第一支队从未倡导过任何形式的牺牲精神,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个世界,此后将再也不会有任何人需要做出这样的牺牲。”
“我们……?”
正在与地海触手纠缠的苏薪动作不自然地顿住,直到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与恒升站在一起的黑袍人,身上穿着的,似乎是空之亡骸教团的教服。
空之亡骸教团……谢?
没有给苏薪任何反应的时间,纵横交错的银光被那把随意凝结的细剑斩出,剑光停滞在空间表面,割裂出流沙星海般的剑痕,将那些扭曲蠕动的触手一一斩碎。
谢经年加入苏薪与地海的战斗,银色的光辉绽放的一瞬间,地海与苏薪都一时失神。
只不过他们怔住的原因并不一样。
“深空竟然将主级使者的权利真的给了你……它可真是疯狂,为了赢我甚至敢赌这种百分百会输的赌——”
地海迅速向后滑行一段距离,稳住身形之后,猛地抬头。
他第一次用玛门的相貌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像是看到难以形容的场景。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与自己战斗无限岁月的深空,居然就这样将深空主级使者的权限开给了穹。
也就是谢经年。
那个五百年前,他们最可怕的对手。
果然是机械,并不知道对第一支队的每一个成员来说,这样的赌根本没有第二个结果。
地海就算再不解,也不敢怀疑他们每一个人的意志。
深空还尚未彻底将那个队长变成它的身体,它怎么敢……怎么敢把这种权限开给谢经年?
地海看着脚下庞大的机械城池,却仿佛看到了五百年前被德斯莱嘲讽愤怒的自己。
苏薪则是因为在犹豫中见到五百年未再出现的熟悉异能,大脑嗡地一声陷入空白。
“你……你居然真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披着空之亡骸教团类似服饰的深空使者,本来苏薪以为,那应该只是恒升的朋友。
没想到……
这样银色的星辉……还能是谁呢?
苏薪的眼眶突然红了,作为整个明晨之城的基石和最终底牌战力,他已经在五百年的可怕时光中被迫蜕变为一个坚强,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的长者形象。
虽然无法离开地底,但是风小小,威尔,与不烛的许多问题,都需要他的帮助。
甚至存续委员长,在迷茫的时候,也会来地底与傲慢赦罪小聊几句。
明晨之城的所有人都可以倒下,但是傲慢不可以。
可是现在,苏薪看到了,可以让他放心倒下的人的异能,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漂浮在半空的沙粒似乎一瞬间回到干燥之中,回到扬沙的海洋,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队……长?”他红着眼睛,难以置信且一字一顿地,向着穹开口。
“你是队长?!”
他急切地又重复了一遍,几乎想要扔下地海这个对手。
苏薪现在眼里,只剩下了谢经年的身影。
那份支撑着他在地底坚持的执念,在此刻达到顶峰。
他甚至说不出任何刺人的话,只想听到谢经年再次开口。
“嗯,是我。”
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权限,谢经年现在没有了任何继续伪装深空使者的必要,他声音很轻很轻,显得如五百年前一样温柔。
“你……艾俄罗娅说的时候,不,五百年前,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你,还真是你……”
苏薪逐渐变得语无伦次,他摇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因为被深空背刺而不爽到黑着脸的地海用触手攻击。
好在虽然苏薪没有注意到,但谢经年看的清清楚楚,银辉构成尖锐的剑影,穿越空间的距离,轻而易举地削下地海的触手。
只不过那些光影般的触手,在受到伤害之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恢复。
谢经年走上前,拍了拍苏薪的肩膀,以示安慰。
“是的,我回来了。”
他笑了笑,面上是难得的轻松。
跨越五百年的时光,他们再次相见,不亚于旧时春色都老去,故人白发相逢。
“果然是你……”
苏薪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眼泪强行憋回去,奇怪的胜负欲让他不能允许自己在谢经年这个过去的竞争对手面前,露出这么没出息的样子。
但是心脏涨涨的,说不出什么感受,苏薪感觉自己还是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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