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偏楼点点头,蔚凤接着说:“再怎么不济,我也是凤皇,你当我几百年的修为是吃素的么?这般容易被人悄无声息地害死?”
“可坏就坏在,那追杀我的老家伙手里,拿着一截雪白的刺状武器……形神似枪。”
他捏着眉心,细细回忆,“而一见那东西,我便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制住般,十分修为难以使出其一,这才被得手。”
“雪白的刺状武器?”傅偏楼猛地想到什么,“那是……”
“不错。”蔚凤道,“和那被斩落的、柳长英插回脊梁中的半截夺天锁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柳长英还能将那玩意儿抽出来?”
傅偏楼顿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蔚凤深思:“凤宸说,柳长英想要我的凤凰骨,他应当还知道些别的。关乎柳长英、夺天盟、以及七杰殉道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得问个清楚。”
“另外,依应龙所言,族内应当并不赞成他与青龙的举动。龙族一贯避世,弄清他们的态度很要紧,说不定会是个助力。回到凤巢以后,或许有办法找到他们的下落。”
看他模样,大抵是下定决心了。
傅偏楼也不劝阻,问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若瞒得住,我自会回来。”
“那不就是没什么把握?”傅偏楼哼了一声,“宣师叔怎么说?”
谈及宣明聆,蔚凤面上的坚定不由化作苦笑,轻声叹道:“他自然不愿。”
凤皇的位置,于蔚凤而言向来是尊华贵的囚笼,更何况他眼下仅有元婴期,在凤巢恐怕不太够看。
去了之后,即便想回来,大抵也难。
宣明聆乐意见他去冒险才怪。
“……这事我管不了,你自己慢慢磨吧。”
傅偏楼其实也不太愿意,但他也清楚,蔚凤是为了日后的事感到焦急。
夺天盟就如隐没于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便会出现,予人致命一击;眼下天道残缺,他们修为尚浅,即便得到传承,也仍在劣势。
还有许多疑团没能弄清。
这样的处境,令他们哪怕是一块微小的筹码,都不敢贸然放过。
若有能做的事却不去做,以蔚凤的个性,还不知如何煎熬愧疚。
蔚凤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这我也知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两人聊得差不多之际,另一边,宣明聆也正与谢征谈论此事。
“……我明白,小凤凰的打算并不错。”
一贯温润的眉眼盈满忧虑,宣明聆踟蹰叹道,“凤巢或许是眼下,我们所能借助的最大一股势力。龙族向来见首不见尾,寻常人想要找到他们的下落,无疑痴心妄想。也只有同样身为上古大妖的凤凰,可能有些消息。”
“只是,倘若不成,小凤凰怕是……”
谢征默默听完,问道:“师叔是怕他出什么事?”
“出事倒还不至于……鸟妖天生忠诚于凤凰,再怎么说,小凤凰也曾是它们的皇。”
宣明聆摇摇头,“但在臣民之前,他着实太会压抑委屈自己。我担心他脱不开牵绊,被变相软禁在凤巢。此外,凤宸虽已不足为虑,可那位凰祈姑娘,还不清楚她究竟是何想法……”
“说来说去,师叔仍是记挂,放不下心让蔚师兄回去。”
谢征一言点破,又问,“既然蔚师兄去意已决,劝不下来,师叔可有想过跟上去?”
宣明聆一怔:“跟上去……?”
“师叔也说了,鸟妖天生忠诚于凤凰。”谢征道,“有师叔在,若发生了什么,也好替蔚师兄声张,就如在融天炉那回一般。两人相互有个照应,我们也能放心些。”
宣明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谢征抬眸瞥了眼不远处的琼光,“师叔和蔚师兄还是多加关照一番琼光师兄才是。除却师寅外,还需留心周启周霖那对兄妹……”
宣明聆见他神情慎重,不由问:“怎么?”
“他们也是三百年前的人,是秦知邻的亲生孩子。”谢征思忖着,“如他们没有再说谎话,在仙器铸成前,应当是被当作备用材料囚禁起来了。”
“可一觉醒来,却已在三百年后,旁边还留有换血成就麒麟真身的秘法……实在太过巧合。”
就好似有人安排好了一切,想要在这时复苏麒麟。
“清规的意思是,此事可能与秦知邻有关?是他算计好的?”
谢征颔首。
“又是想要凤凰骨,又是麒麟……”宣明聆喃喃,“莫非,他们想再铸一尊仙器不成?”
他回过神来,答应道:“我会告知琼光,让他注意些,问问那对兄妹。”
“劳师叔费神了。”
“自当如此。”宣明聆笑了笑,温和道,“你与仪景在养心宫好生休养,有什么事,木雕联系。”
“师叔保重。”
“嗯,保重。”
……
别离之后,谢征与傅偏楼在养心宫的一处水榭小院中住了下来。
静心镇魔、修炼议事之外,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地等待着柳长英那边的反应。
然而一连数日,并无任何消息传出。
就在他们准备放下心来,专注炼化识海中的传承印记、增长修为之际,清云宗忽而有道令状发下。
——百年一度的宗门大比,提前了。
162 休养 闲敲棋子落灯花。
“宗门大比?那不是二十年后的事吗?”
院落内, 听闻消息的傅偏楼忍不住高高挑起眉。清云宗这玩的是哪一出?
“哪里还有二十年,两年差不多。”裴君灵苦笑,“听闻, 是柳长英亲口下的命令。”
“……他出关了?”
“那倒没有。”
傅偏楼松了口气, 裴君灵看看他, 又道:“不过, 这件事大抵和你脱不开干系。”
“拈花会上发生的事情都已传开了,界水洗业生魔祸,清云宗的声誉因此受损。听闻,不少修士颇有怨言, 百余宗门联名上书, 想讨个说法。”
修炼不受因果业障侵扰,那自是好事,可如今东窗事发, 即便暂且被空净珠封在傅偏楼体内, 于养心宫镇压,可难保会否有一日突然爆发。
知道有这么一个定时炸药存在, 就如君王侧卧有人酣睡, 如鲠在喉, 放心不下。
也难怪会一石激起千层浪,令道门惶惶不安。
但傅偏楼也深知, 这些人中, 真正希望洗业消失的是极少数。
大部分只是想逼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好叫他们既能一帆风顺地修道,又不必忧心魔患罢了。
他不欲多谈,问道:“清云宗怎么说?”
裴君灵笑意淡去,唇角抿紧, 过了片刻,轻声道:“说是要……开炉铸器,连通幽冥。”
听到此处,谢征终于作声:“幽冥?”
“界水起于幽冥,人尽皆知,那地方,执掌六道轮回、生死转世,是难以企及的仙境。”
裴君灵点点头,“据清云宗所言,他们将业障汇于界水,本就是为了流入幽冥,彻底与人间隔绝开来,好一劳永逸。只不过这个计划仅完成了一半……”
她面庞上露出些许不忍之色,却仍旧说了下去:
“至于为何仅有一半,盖因三百年前,白龙恐道修免除桎梏后力压妖族,劫走了至关重要的一样东西……”
“咔嚓”一声,石桌一角在傅偏楼掌下四分五裂,化为齑粉。
他眉目沉冷得厉害,手指不停颤抖,谢征见他实在心绪不稳,握住那只手,代替问道:“何物?”
“——幽冥石。”
裴君灵低声:“仪景,白前辈平白遭受这等污名,我知你心中忿忿,但眼下,不能让清云宗得逞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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