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池疲累地撑着拐杖,他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事情经过。
廖燕婉故意纵火,万一谢父死了,她这就是杀人,反正肯定是犯法的。
但看她这个样子,也保不齐彻底疯了,得一辈子疯疯癫癫地待在疗养院。
“她这边,你不用管了,你又不欠她的,”廖青池拍了拍谢照洲的肩膀,沉声跟他保证说,“我不会再让她打扰你。”
他能做的也不多,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让廖燕婉继续给谢照洲添乱。
谢父还没抢救结束,等廖青池离开,谢照洲将自己的外套也披在宁时雪肩上,掌心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问他,“累不累,你先去睡一觉,我让宋离陪你去附近的酒店。”
他不在乎谢向山的死活,只不过必须得抢救他,但宁时雪没必要陪他等。
“我没事。”宁时雪摇了摇头。
他确实又困又累,还头晕想吐,但他现在不想走,江展兄妹都没走,也跟到了医院,不知道想亲眼看着谢父死还是怎么回事。
他对这两个人很不放心。
谢老爷子也在这家医院,万一他们突然对谢照洲或者谢老爷子动手该怎么办?
廖燕婉是挺疯的,但宁时雪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容易发癫。
宁时雪靠在谢照洲肩膀上睡了一会儿,手术室门口的灯突然暗下去,谢父还挺顽强,竟然保住了一条命。
只不过毁容严重,整个脑袋都包着纱布,浑身插满了管子。
“谢总,您父亲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医生说,“但还得观察后续会不会出现并发症,现在得转到重症监护室。”
这个医院是谢家的私人医院,突然出事,院长也深夜赶了过来。
谢照洲眸子黑沉,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声应道:“好。”
谢父被推出来时,谢孟远在旁边陪着去了重症监护室,他停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护士将人推进去,没忍住叹了口气。
“照洲啊,”谢孟远擦了擦眼角泪痕,跟谢照洲说,“你跟小宁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谢照洲稍微颔首,他没觉得累,但他本来就想送宁时雪回去。
宁时雪陪着他几乎熬了个通宵。
谢照洲跟谢孟远说话时,宁时雪还披着谢照洲的外套,坐在医院长椅上,他一直盯着江展兄妹,警察带走了江展。
虽然现在的证据不足以抓他,但完全能证明是他案件知情人,警方要求他配合调查。
江心暂时没被牵扯到,等警察带走江展之后,她也离开了医院,像个白色的幽灵。
宁时雪简直受不了,这都是什么人,难怪谢照洲会去争谢摇摇的抚养权,不然谢摇摇恐怕也会经历这样的火灾。
宁时雪心头莫名有点堵。
这场大火烧了一个晚上,又好像烧了很多年,谢照洲这么多年都置身在这个火海中,腹背受敌,漫长的夜晚至今都没亮起来过。
谢照洲带走谢摇摇的时候在想什么?原著里最后临死前在想什么?
宁时雪想不出来。
等谢孟远离开,谢照洲去找宁时雪,就发现宁时雪裹着他的外套,半张脸颊都埋在他外套底下,肤色苍白极了,整个人很消瘦,简直要融化在医院长廊的月色里。
还闷闷地抿住嘴,睫毛也耷拉下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忍不住弯了弯,他走到宁时雪跟前,拖长了语调,低声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又一个人在这儿?”
宁时雪耳根微红,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你男朋友呢?”谢照洲见他不吭声,又得寸进尺,带着点欠揍的暧昧,压低嗓音说,“他不来接你,跟我回家吧?”
宁时雪本来想跟他走,但现在拳头硬了,总觉得这么听话地站起来很没面子。
宁时雪别过头,他硬邦邦地说:“我要等我男朋友。”
“这么喜欢他啊,”谢照洲垂下眼,语气幽怨,“他有什么好的?”
宁时雪:“……”
至少没这么骚,谢谢。
宁时雪站起来就走,谢照洲跟上他,也不管他反抗,搂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抱到了怀里,夜幕仍然漆黑,燕城深夜稍微有点冷,但宁时雪却浑身都温暖起来。
谢家老宅被烧毁了,谢父重伤,宁时雪在副本里被烧过很多次,知道他那个状态,恐怕活不了多久,廖燕婉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也没区别,谢照洲等于一夜之间没了父母。
“二哥,”等走到停车场,宁时雪到底没忍住问他,“你在想什么?”
谢照洲顿了下,他在医院,其实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的事。
谢遂曾经带着他离家出走过。
他七八岁的时候,谢遂为了参加比赛,回国在老宅住了几天,还跑去给他开家长会。
廖燕婉忙着开会,晚上不在家,但让他们按时回去,谢遂跟老管家串通好了,没带他回家,骑摩托带他去了海边。
篝火特别亮,还有人在烧烤,谢遂买了很多烤串,带他沿着海滩边走边吃。
“这边的星星特别漂亮。”谢遂跟他说。
他根本不想跟谢遂走,谢遂没提前告诉他,他才被带到了海边。
谢遂带着他在外面待了半个晚上,临走前突然跟他说:“你以后再来看星星吧。”
“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谢照洲当时没听懂。
廖青池答应廖燕婉跟谢家联姻时,跟谢老爷子提过要求,谢家的每个孩子都必须跟着他学戏,除非实在没天赋,或者学不下去。
谢老爷子需要继承人,他也需要。
其实谢遂并不想继承公司,他想跟着外公学戏,或者去学校当老师。
但廖燕婉忘记给谢照洲开家长会的那个晚上,他放弃了,他欠谢照洲的,就算不亏欠,他也愿意扛起谢家这个担子。
谢照洲就可以自由地去任何地方。
谢照洲不太想承认,但谢遂死的那个晚上,他好像确实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也没有了家。
宁时雪不会安慰人,他伸手想抱住谢照洲,但谢照洲太高了,他根本没办法像谢照洲抱他那样,把谢照洲搂到怀里。
他折腾半天,只能无措地拍了拍谢照洲的后背,简直透着股笨拙。
谢照洲本来不想笑,毕竟他充满了求生欲,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低笑出声,他将宁时雪抱在怀里,胸膛都在颤动。
宁时雪恼羞成怒。
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安慰人就这么好笑吗???给你一拳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弯起来,懒到没骨头似的靠在车门上,简直笑得有点猖狂。
宁时雪拍开他的手,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上去,背影都带着羞愤。
谢照洲笑够了,却发现宁时雪锁上了车门,他只好俯身敲了敲车窗。
宁时雪仍然没理他,谢照洲终于收敛笑意,他垂下眼睫,很温柔地说:“没关系,小宁老师不想让我上车,我就不上去了,我身上还有几十块钱,可以找个宾馆住一晚。”
“不会无家可归的。”
谢照洲的嗓音低沉好听,无家可归这几个字在夜幕底下听起来也格外落寞。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这么惨。
但谢照洲说完还真的走了,宁时雪慌了下,他不太会弄谢照洲这个车门,眼看谢照洲走远,他索性给谢照洲打了个电话。
“嗯?”谢照洲接起来,嗓音还带着点笑意,摆明了是在故意逗他。
“你老婆让你回家!”宁时雪耳根红到滴血,有点结巴地怒道,“再不回来你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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