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雪宝为了能够学会引气入体,光是感受那些灵气都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歪路,死过多少次,就算最后也没变得多厉害。
换任何一个功利性强一点的人类早就受不了了。但是雪宝没有,他还能一直待着,这一点让系统很佩服。
哪怕在没有系统的陪伴下,也没有段云舒,只有雪宝自己单独守着偌大的天衍宗。他学着曾经掌门的样子管理着。
可惜雪宝毕竟不是掌门师兄,难免会有出纰漏的时候,但好的是那时的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别有深意。
哪怕不小心说错了,也会有弟子为找补。——沈掌门怎么会错呢?这一定是其中另有缘由,只是没有被领悟而已。
雪宝自己也乐得清闲,不过哪怕慢慢天衍宗不再人丁稀薄,他也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就生怕再发生个什么事。
已经没那么圆润的小耗子一有空还是会习惯性的去凡间挑些根骨不错的弟子捡回宗门,反正捡回来交给门派里大一点的孩子带嘛。
这种行为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像极了在囤积过冬的冬粮那样,看到什么都想往自己的小窝里叼。
再说雪宝本来就是鼠科动物,
有那么一点点囤积癖也正常。
他就这么保持着这个习惯,直到再次遇到男主,一个和过去截然不同的男主。
那时的段云舒已经成了新的天道。
换一个说法,段云舒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雪宝。
不然就以雪宝自己的实力,过去那些明里暗里觊觎天衍宗那条天然灵脉的门派.那些打着过来讨教切磋的名义,实际上就是想分一杯羹的修士们,他是打不过的。
哪怕系统在离开时,帮把雪宝那只有米粒大小的金丹扩宽了不少,但他本来就是一只小耗子啊。
这种类型的小动物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拥有灵智的可能。
与其说那些上门来找茬的修士们是被沈雪枝轻轻一拂袖扔出去的,被他轻飘飘的压制得无法动弹。
倒不如说是沈雪枝背后的谁,借着沈雪枝的手为他出气.为他长面子而已。
雪宝也知道可能是段云舒在帮他,但那么些年,他也一直不出现。还以为就会这么过去了呢。
直到他在一新入门的弟子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被注视感,错不了。
本体为雪白小耗子的雪宝依靠在高台之下目光灼灼的盯着某个方向。
在其他弟子眼中,欺霜赛雪的沈掌门那张脸几百如一日清冷。平日里甚少有表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类似于兴奋的表情。
——他果然...还是忍不住了。
****
同样心情不淡定的还有段云舒。
这方世界的意识,也就是之前只是试图控制他的所谓天道在被段云舒吞噬前依旧不觉得他错了。
他说,终有一天他会明白他的。
等他拥有俯瞰整个世界的能力,等到他的存在开始和天地同源时,等他看遍这方世界里悲欢离合,就会明白....儿女情长都不只是过眼云烟。
如曾经的天道所言,成为新天道的段云舒的的确确是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头痛欲裂。他所在的整个世界密密麻麻的声音齐刷刷进入他的脑海。
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会有新的生命诞生,也会有生命离开。那么多人会产生多少愿景?无数的善念,无数的恶念。
他的确是见识了许多许多多喜怒哀乐,多到他曾经觉得埋怨自己幼年的那些遭遇都变得不值一提。
可那些芸芸众生里,
他的雪宝不一样的。
万物在他面前崩塌又重组,段云舒对于自己以前的记忆实在模糊不清,但唯独和雪宝相处的那些日子,那些点点滴滴,在日月经天后依旧清晰但纤毫毕现。
段云舒记得和他每一次接触,
记得他给自己带来的每一份温暖。
也记得他吃到喜欢的葵花籽会高兴的眼睛眯起来的模样,记得他那些明显或不明显的小动作。而以上的这些,段云舒都没有很刻意的去记住。
他经常不自觉关注沈雪枝。
哪怕最开始的段云舒因为刚成为新的天道,也才刚接受那个世界过往庞大的过往,一时还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哪怕没有记忆的段云舒也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观察沈雪枝。看着他忙忙碌碌,看着如何从原本圆滚滚的模样变瘦了许多。
身为天道的段云舒格外关注某个生灵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沈雪枝极度的幸运。
他仿佛是被什么福星附体一般,想做什么事都会做成,而任何想对他不利的都会自食恶果。他就是去干旱之地走一遭,那地界很快就会落雨,几乎百试百灵。
那些凡人不知其中原由,只觉沈雪枝自身福源深厚的缘故,还有觉得他是天下下来的神仙呢。
为了祈雨,还把他的画像乃至雕刻着他模样的小像供奉着在家里,为他日日上着贡品,供奉着不断的香火。
沈雪枝有时也能听到一些愿望,
能力范围内的他就顺手帮一下,
再后面,供奉他的人家越来越多,这时拜他的就不单单为了求雨,有单纯只为求个福源,沾沾喜气,也有其他所求和所图的。
因为太多,有时沈雪枝忙都忙不过来,偏偏他又是个死脑筋的,原本不胖的身形又给瘦了一圈。
小小的身体承载了大大的工作量。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注视下,段云舒也恢复记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师兄....”
开口时,他还是习惯叫着沈雪枝师兄。就好像他们两人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
过去那么久,段云舒再次如很多年前那样为沈雪枝提前准备好热水和换洗的干净衣物。
他以为他早就忘了那些步骤,可真正上手时,他甚至连当初沈雪枝要求的水温如何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沈雪枝惬意泡澡时,段云舒则在一旁动作轻柔的为他梳理绸缎般的长发。细心伺候他沐浴,为他擦拭上带着花香的香粉,这都是他很久经常做的事情。
段云舒的动作仍然熟练,
反而是沈雪枝有些不自在。
不知是被水汽熏的还是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难得面颊微红,“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作为一只已经吃过苦的鼠鼠,在当了天衍宗的掌门后,他知道自己应该给门下的其他弟子做好一个好的表率。
当然不能再像过去挑剔吃食,挑剔穿着;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就算有什么也在心里忍着,并不说出来。
自家养的小耗子终于长大了,终于懂事了。但段云舒却没有半点心情愉悦的感觉,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胸闷气短。
他心情低沉,连带着外头的天也乌云密布起来。外头的弟子在惊呼这天怎么变这样快?沈雪枝只隐约听到有些嘈杂。
操心的小耗子就想出去看看。
“师兄先别动....”
肩膀被另一双手按下,
“外面没什么大事的。”
雪宝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在人前变回过自己原型,甚至于他保持人类姿态的时间久了,他还以为自己本来就是人类。
但是他不是,哪怕在人前他可以装的很像,但他自己知道自己内里的芯子不是。或许模样可以模仿得很像,但很多思维方式和下意识的反应是模仿不来的。
他听段云舒那么说,也就信了。
“哦.....”
怎么还是这么...傻。
****
虽然说着太久没见到他,
但认真算,也不能算太久。
就以段云舒如今的神识而言,如果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不被发现的前提窥探谁的生活的话,还是非常轻而易举的。
但是这两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在人前维持的人形到了段云舒面前,他彻底卸下了伪装。段云舒就这么看着他在他面前高兴得跑来跑去。
段云舒很难确定自己是什么状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尽可能深呼吸,仰起头让眼眶的酸意控制住,嘴唇颤抖。
已不复当年圆润的小耗子不知道是不是修炼的关系,又或者它自己天赋异禀,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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