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秀净文气,懂礼乖顺,是个好孩子,可惜身子太弱,基本干不了几件活儿,说不定还要伺候他。
莫婶虽然喜欢林殊文,却也抱着务实的念头,想着莫布将来好上个人能替他分担些家事。
胡乱想了会儿,莫婶收起念头,让孩子自己折/腾去。
途中,莫布跟林殊文讲三姐精巧的做衣裳手艺。
“在咱们村,家里没个女人或哥儿会做细活儿的,都自己买布掏钱让三姐帮忙做,比去市集买省些钱。”
林殊文观察沿途的环境,默默记住方向。
他来八宝村也有将近三个月了,除了去自己的那块田走走,余下时候大多都留在屋内不出门,临入夜才去严宅念书,对村各处还不太熟悉。
莫布指着一棵树旁边的院子:“三姐就住这儿。”
三姐和莫布家并非亲戚关系,她往上还有两位兄长,因为自小性子稳重沉静,能主事,看起来更像姐姐,所以这些年八宝村的人都叫她三姐。
三姐的男人一早去村集做买卖,她就在院子的屋檐下制衣,眼看家里人今年的夏衣都准备做完了。
莫布:“三姐,接活儿吗?”
三姐看见来了活儿,跟林殊文商量收取的工钱,用不了多久就定下此事。
夏衣比较轻薄,制作的工序比冬衣简单,不费那么多精力,收的工钱自然就便宜些,只要提供布料,夏衣只算手工钱一件按二十文收。
三姐把布匹抱进屋内,又给林殊文度量尺寸,先收一部分定金,告诉他需要半个月才能把两身夏衣做完。
走出三姐院子,莫布道:“俺也想做新衣裳,不过俺娘今年不给我做夏衣了,去年的还能穿,又说俺常常把衣物弄得太脏,多做一件她洗着受气。”
说完还自己笑了笑,神情委屈:“俺跟着爹要上山下田,没办法嘛。”
林殊文跟着浅浅一笑。
回去路过巧婶家,他向巧婶买了十块凉糕。
一半送给莫布让他带回家,剩下的五块,打算自己留两块吃,拿三块到严宅。
正午,林殊文用凉水擦拭手脚,换了身宽松的衣物,坐在通风的地方尝块凉糕就回屋午睡。
醒后时辰还早,窗外几扇芭蕉绿绿油油的,叶子能泛光。
田里第一批种的菜苗已经长好,林殊文等日头小些,带上水囊,拿了片芭蕉叶顶在头上去田里把菜收了。
他种的菜供自己一个人吃管够,若在多一张嘴就得多种了。
他收了几捆菜,日头正浓,蹲个身弯腰再起来的功夫,眼前就浮起一阵阵的黑。
适应一阵,林殊文把目光投向葱绿的西瓜叶,等苗子完全长出来,才知道当初严爷给他牵的苗是西瓜。
林殊文记忆一向很好,当时他不过和对方提了句西瓜,没想到对方第二天就把西瓜的苗给他牵到田里。
眼下西瓜苗已结出果实,再过两个月左右也能有收成。
他抱着几捆菜伫立在田里出神,耳边吹过从山谷方向过来的凉风。
不知过了多久,右耳微微一动,抬眼顺着动静望去。
抬头,只见一袭墨色长袍的男人单手推了个板车,停在田边。
严融之下田,左边那块已有满地葱绿粗壮的菜瓜,右边那块,则显得比较稀疏。
林殊文早就发现同样种下的两块地,严爷种的比自己好上不止几倍,他别过眼,抱着菜不知所措。
严融之眼底闪过浅笑:“把菜放到板车,去树下坐会儿。”
林殊文道:“严爷要收菜么?我帮你。”
严融之看着少年额前渗落的汗,并不赞同,说道:“以后莫要在午后来,这个节气容易中暑,去树下等我。”
严融之收菜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十几捆用麻绳绑好的菜送到板车上放好,又摘了好几个瓜,也就两三刻钟,收拾好把板车一抬,让林殊文跟着走。
走回旧屋,板车的十几捆菜和瓜都被严融之收进小厅放好,林殊文睁大眼,严融之道:“这些菜先收着。”
又问:“凿井的师傅还没上门?”
林殊文道:“近日村里要挖井的人多了起来,还要再排几日师傅才能上门。”
“严爷,这些菜都给我吗?
严融之:“嗯,过几日田里的菜就要全部收完种上新的菜苗,我那片田里的菜多,往你这送一部分不算什么。”
村里相邻之间相互送菜的也有不少,种的多了又一不定都能卖出去,不如做份人情,走过的路过的都吆喝村民到自家田摘菜。
严融之观察少年的气色,问:“可有按时服药。”
林殊文忙点头:“小瓶子里的药丸就要吃完了。”
严融之再看少年明显不合身,宽松罩在身上,有些过脚的布衣,隐隐皱眉。
林殊文请三姐做的新衣还需几日才完成,此刻他穿上次从城里买的成衣,衣服太大,不合身,一截手腕子从宽松袖口露出来,更显纤细。
他低头笑了笑,赧然道:“衣服宽长,但我还在长个子,说不定过阵子就长高长壮了。”
少年一脸期盼的神色叫严融之忍俊不禁。
遂道:“嗯,会长高长壮的,要多吃饭。”
林殊文皱了下脸,争取晚上多吃半碗米饭。
罗文经过门外,严融之让林殊文坐下别动,出去之后,很快又重新进屋,把一个盒子递给林殊文。
“你喜欢刻些小玩意,山上正在收木,让罗文拿了几块木头给你玩。”
林殊文抱着盒子,转身拿去身后的矮柜放好,旁边是对方送给他的那条金鲤。
这间旧屋来时空得只剩几面墙壁,如今新添的物什越来越多,破旧的角落经过修缮变得完好,院子盎然。
有很多处地方的改变都是严融之帮他弄好的。
林殊文心想自己要多刻几只小猫送给对方,怔神之际,忽然听到低沉的声音问:“殊文,你的生辰没几日就到了,可有想要完成的心愿。”
严融之看着他:“说一说吧。”
林殊文这才注意,近日严爷除了夜里听书时唤他小林先生,平时都唤名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猫才让谈感情。
第22章
入夏后林家旧屋院里的两株树已浓荫蔽日,摆了一张桌,两张凳子,方便主人纳凉。
林殊文坐在院子的树荫下,手边是几块用作雕刻的木头,一只小猫已有雏形,他打算多刻几只,送给严爷的小猫若只有一只,总觉得孤零零的。
午后的时间全耗费在木头上了,林殊文还是没想明白生辰的心愿,他对眼下的生活已经心满意足。
上辈子,换作这个时候,他一定最想去丰阳县,找爹娘,找洛星怀,抱有回到过去的幻想。
此刻,他环望已添新绿的小院,重新栽种的菜地长势喜人,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经过修缮的屋子慢慢添上家什。
一个人,春日来时还是一间家徒四壁的破屋,如今倒也过得挺像模像样了。
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的心愿。
林殊文望着手上的木雕小猫出了会儿神,把它们抱进屋,摆在床头的矮柜上,准备去三姐家拿已经制好的两身衣裳。
三姐早早就把他的衣裳收拾好了,一袭青,一袭蓝,多的布料还帮他缝制两个配囊、一个钱袋。
林殊文把余下的钱付给三姐,抱起新衣服回家,赶在生辰前能穿上合适的新衣让他忍不住雀跃。
他换了新衣,布料虽然一般,三姐的手艺却很好,勾勒出少年独有的身量,轻盈纤细。
林殊文站在水缸面前整理,想了想,家里似乎还缺面铜镜,今日正好村里开集,或许可以买到一面置于屋内。
三姐把衣裳洗过,还用香草熏了,衣料虽不若原来他穿的软和,但穿在身上怎么都舒适,心内盈满充实自在。
莫布在院外敲门,隔着墙喊:“殊文,师傅到你家凿井了!”
林殊文连忙开门,把人都迎进来。
凿井师傅做了十几年,村里家家户户的井大多都是他们凿的,经验和技术十分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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