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桑这么笃定的语气,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怀疑。
“我早说让阿贺这小子去高考,别再天天往汽修厂这边跑了,但是他就是不听劝,非要到这边来。”
那大叔走在前面,踩在泥泞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惋惜。
白桑攥紧手,“他平时不上课也要到这边来吗?”
大叔点点头,“唉,说来也惋惜,这小子本不该天天到这地方来的。”
大叔看向他,牵起了眼尾的几根皱纹,“他爸爸的事你也知道。”
话题进展到这里了,白桑便点头道:“他爸爸离世的事我们也很惋惜。”
听到他这样说,大叔才像是终于相信了他的话,这回是真情流露了,
“这娃娃我们也经常说了,他就是命不好。可能也真就和名字有关,老贺自己都是搞流水线的,还非得给他儿子取‘修’这样的名字,这取名就多多少少影响了娃娃的命啊。”
白桑没有插话,等待着他继续说。
“你说哪家娃在八岁就没了双亲的,还碰上个……算了,不说这个。”
大叔顿了顿,又道:“我们平时也是劝说贺修这小子去读书的,你说现在这世道,不读书哪还有出路哦?小朋友,你一定要劝劝他。”
贺修是有白质元的资助款的,白桑并不觉得贺修经常跑来流水线是因为工作挣血汗钱。
他猜想他经常折返这里应该和死去的贺父有关。
他应该是试图在收集相关证据。
白桑语气温和,“您放心吧叔叔,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劝说他来高考的。”
一听到“高考”这两个字,老大叔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改懒洋洋的模样。
大叔听到他这样说以后,连忙高兴地赢了两声,“欸、欸好!”
“其实老早就听到老贺说贺修成绩很好的,在他还小的时候,好像是经常满分的,还拿过什么……什么省的奖,当时说起这个的时候,老贺的眼底都有光。”
白桑抿抿唇,“那贺修他为什么考上个好一点的高中?”
大叔说起这个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你是远一点的亲戚,所以听说得可能不多,但是我们这些人可是什么都知道那时的事的。”
“贺修他中考的那一天,就是那一天,他爸爸的病恶化了。那天他一个人去的医院,回来后哪还考试?”
“那时候贺修他们是要到县里中考的,他们学校没有考点,那时候给他打电话的还是我。”
大叔讲到这里,忍不住用宽厚的手掌捂住脸面。
“我直到现在在想,当初是不是不要给他打电话,让他安心考试比较好。”
白桑宽慰他道:“比起考试,对于他而言一定是见到家人的最后一面更重要。”
大叔向他表达了感谢,继续道:“那时候贺修自己一个人坐车回来的,当时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他这个唯一的亲属自己决定,包括要不要治病,要的话怎么筹钱,伤口感染直接导致的重症,手术费动辄三四十万,当时有谁拿的出来?更别说是贺修了。”
“当时的三四十万别说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就连小康人家也得咬牙才出得起。他说着想要救,但是最后也只能这样放弃。”
大叔说着都不忍心了,声音开始颤抖,“最后的病危通知书、甚至是死亡证明,都是他自己签的。”
白桑光是听到都觉得揪心,这对于十五岁的人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贺修这小子,从出生开始就抓了一副烂牌。”大叔边说边叹气,语气里带着些许惋惜。
只有白桑知道,那不是贺修抓的烂牌。
他只是被命运针对了。
被“世界意识”针对了。
这段路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头。
那边连接着的果真就是汽修厂的内部,还直接连接着员工的更衣室。
里面挂着好几件陈旧的工作服,上面有各种污渍。
大叔回过头,语气认真:“小娃娃,你一定得让阿贺去参加高考,不能让他再这样堕落下去了。”
白桑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会的。”
这也是他自己的目的。
大叔这才露出微笑来,转身去叫贺修。
很快,那个青年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穿着那个红白相见的工作服,头发杂乱,看向他的眼底格外漆黑。
他长得很高,比白桑还要高足足半个头,格外清瘦,逆着光的影子完全把他罩在阴影之中。
可能是因为这个人对他依旧很警惕的缘故,他给他的压迫感甚至比那时景藏明出现在他面前时还要更加强烈。
白桑忍不住避开视线。
贺修似乎是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桑和他的想法也是一致的。
贺修这个年纪,本来应该坐在教室里,而不是在这里,在这样的工厂,穿着陈旧的工作服。
白桑眸光微动。
如果没有他,他又怎么能站在这里,走过现实的二四十年?
大叔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阿贺,你亲戚来了,就别别扭了。”
贺修扯了扯嘴角:“亲戚?”
大叔道:“你不是还有个远房的表叔吗?估计就是那边的。”
白桑立马顺着杆子而下:“对。”
贺修显然不打算和大叔解释的样子,而是看向百度。
贺修淡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背景里并没有对这个所谓的表叔有过多的笔墨,就连贺修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远方亲戚的身份。
贺修走过来的时候还在想哪门子的亲戚,看到眼前的人之后只觉得心中戾气横生。
白桑转头给大叔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告诉他,“您还是别在这比较好,他倔不听劝。”
大叔向他点了点头,随后劝说道:“阿贺,要听你亲戚的话,事关重大。”
贺修没有回应他这句,而是看向白桑,“你想做什么。”
一到他面前,白桑就只能维持那个“人设”了:“贺修,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他尝试过,如果不按人设走,就会被“踢出”,次数多了难免不会被世界意识察觉。
白桑真的非常不擅长用这种语气和神态对他人说话,这种时候他心底比贺修还要尴尬。
贺修动作忽然一顿,另一种晦涩不明的眼光盯着眼前的人。
眼前人的内心非常温和平静,没有任何嘈杂的音效。
他本以为这个人是别有目的的,但是不是。
他的心声很简单:
[啊啊啊我这个语气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贺修:……?
这是心声吗?
应该是吧。
除非这人会腹语。
白桑抱着手臂,朝他露出一抹微笑,“要不是我爸让我来找你,我是不会来的。”
[其实是我自己想来的。=v=]
他的每一句话,都被他自己的心声拆台。
贺修捏了捏眉骨,难道他的幻听越来越严重。
他为什么好像还能从句尾看到笑脸。
[仔细来看,贺修穿工作服也很好看。]
[要不要干脆想个办法给他打点钱?]
他这样想完以后马上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不行,他肯定不会要的。]
贺修看向他,眼前的人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上一篇:我爹是灭世反派,而我才三岁半
下一篇:反派总在追男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