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想不明白。
*
余年和贺小鹤赶到公司的时候,贺行缺正好做完笔录,从楼上坐电梯下来,送做笔录的工作人员离开。
余年在警戒线前面停下,踮起脚,透过玻璃,看看贺行缺。
贺行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还是早上出门穿的那身西装,就是头发有些乱了。
余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贺行缺走出电梯,余年看见他的右手上缠着绷带。
余年刚准备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电视上的血果然是贺行缺的。
贺行缺用没受伤的左手握着手机,一边和工作人员说话,一边时不时按两下手机。
下一秒,余年的手机响了一下。
贺行缺心眼子:【出来了】
他不好在工作人员面前光明正大地看手机,只能简单地敲三个字,发给余年。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对贺行缺道:“贺氏那边我们已经控制住了,后续处理我们会通知您。如果还有需要配合的地方,我们也会通知您,请您随时保持电话畅通。”
贺行缺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他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余年。
余年还穿着睡衣,就在外面套了个西装外套,还是贺行缺的外套,大概是随便拿的。
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是贺行缺看得很清楚,余年头发乱糟糟的,眼圈也红红的,看起来可委屈了。
贺行缺看着他,略微出神。
工作人员提醒他:“贺总?”
“嗯。”贺行缺回过神,“我知道了。”
“那我们先走了,请您注意保持联络。”
“好,慢走。”贺行缺微微颔首,送他们从自动旋转门离开。
他站在门外,看着余年。
跟在他身边的助理道:“您在做笔录的时候,先生给我们所有人都打了电话,小周接到了,先生很着急。”
余年往他那里走了一步,然后被警戒线拦住了。
贺行缺从旁边的台阶绕过警戒线,翻过一段矮矮的装饰围墙,大步走到余年面前。
“年年。”
余年认真看看他,确认他除了右手,没有其他地方受伤,身手矫健,还会翻墙。
右手也已经包扎好了,看起来并不严重。
余年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问:“没受伤吗?”
贺行缺答道:“没有。”
“那还要开会吗?”
“会议取消了。”
“那就回家吧。”
“嗯。”贺行缺本来就打算直接回家的,公文包和电脑都让助理拿着了,现在回去也很方便。
余年牵着贺小鹤,转身朝等在一边的司机招了招手。
司机立即开车上前,余年拉开车门,先让贺小鹤爬上去,然后自己也上车了。
贺行缺跟在他身后,余年却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上直接坐下。
余年气鼓鼓地对他说:“你去前面坐。”
“不要,我和年年一起坐。”
贺行缺抄起余年的腿弯,把他抱到里面的位置上,俯下身,帮他把安全带扣上,自己则在余年身边坐下。
他吩咐司机:“回锦华苑。”
“是。”
车子发动,后排安静得古怪。
余年抱着手,偏过头,看向贺小鹤那边的车窗。
贺行缺转头看他:“年年?”
余年扭头的动作更加明显,不看他。
很明显,他在生气。
贺行缺想了想,低声道:“集团以后会加强安保。”
余年还是不理他。
贺行缺继续道:“我也会小心的,手上的伤不严重,只是握住小刀的时候被划了一下。”
余年有了点反应,转过头,看看他的手。
贺行缺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
但余年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
回别墅太远了,也不知道贺行缺会不会再被请过去协助调查,所以他们没回别墅,而是回了市区的大平层。
下了车,余年牵着贺小鹤,大步走到电梯前面,狠狠地按下电梯,走进电梯。
然后转头问贺行缺——
“几楼啊?”
贺行缺笑了笑,伸出手,按下按钮:“八楼。”
没等贺行缺说完,余年又气鼓鼓地转回了脑袋,只留给贺行缺一个背影。
走到门口,余年又回过头:“开门。”
贺行缺握住他的手,把他的食指按在指纹锁上。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余年收回手,拍拍贺小鹤:“去和管家爷爷看绘本。”
贺小鹤抬头看看爸爸和大爸爸,他看得出来,爸爸在生气。
但是还不知道爸爸在生什么气。
他探究的目光太过明显,余年努力严肃起来:“快去。”
“好。”
老管家朝贺小鹤伸出手,牵着小崽崽,回了房间。
好,人都走光了,现在只有余年和贺行缺两个人。
余年反手揪住贺行缺的领带:“你给我过来。”
余年随便找了个空房间,揪着贺行缺进去。
贺行缺乖乖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把门带上。
“年年?”
余年转过头,“凶巴巴”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啊?”
贺行缺低下头看他,目光暗了暗。
余年见他不说话,继续问:“你去举报贺氏五金的事情。前几天我们天天呆在一起,我就在你旁边,连你的助理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很会装噢。我第一次在新闻上看见我认识的人,你早点跟我说,说不定我还能有准备……”
他也不会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还以为是大反派的剧情杀来了,更不会被贺小鹤发现他在车上哭。
贺行缺迅速道歉:“年年,我错了。”
“认真点。”
“我错了。”
余年好些了,抬眼看他:“手还疼吗?”
贺行缺伸出自己的右手:“不疼。”
余年问:“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贺行缺又不说话了,余年重新开始气鼓鼓,一字一顿地喊他:“贺行缺心眼子,说话。”
贺行缺低声道:“年年失忆了,不想让年年知道这些事情。”
余年不理解:“啊?这些事情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贺行缺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我的出身并不好,甚至算不上正常。我的发家也不光彩,甚至算得上是污点。”
他指的是,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和勒索贺家、得来的三百万起家。
贺行缺继续道:“和傅元洲比起来,我一点都不光彩。”
“不想让年年记起来,只要把贺氏扳倒了,年年以后也不会知道了。”
“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告诉年年。”
余年顿了一下,松开揪着他的领带的手,帮他拍拍褶皱。
“干嘛这样说?傅元洲‘伟光正’很正常的,他就是这个设定。他和家里的关系明明很好,还死活不管家里要钱,非要自己白手起家,看起来很酷,其实很傻的,而且……”
余年想了想:“而且你比他更时髦,我比较喜欢白切黑的霸总,身世对你来说其实是加分项,很酷的。”
“你都没问我,直接以为我会觉得你不光彩,哪有这样的?”
贺行缺道:“我知道年年不会觉得有什么,是我自己觉得我不光彩。用他们给的钱发家,我和整个行年都不光彩。”
余年迅速反驳:“放屁,钱是世界上最光彩的东西!不要给我!”
贺行缺拿出手机:“嗯,给年年。”
余年连忙按住他:“停停停,先把话说清楚,不要转账!”
“好。”
余年抬起头,朝他笑了笑:“不用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反正我们的出身都那样,我又没在意我有个赌鬼老爸,为什么要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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