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还是摇头, 静静望着窗外, 像是在看飘雪。
盛景撇撇嘴, 自己走到沙发前坐着,小心翼翼打开包装盒,尽量放轻声音。
盖子一开,浓郁的香辛料味立刻飘散出来,在屋里盛开,遍布家里的每个角落。
盛景偷瞄一眼林殊,动作轻轻地送进口,怕林殊觉得吵,就算被辣着也不敢嘶溜。
然而,等盛景吃完麻辣烫,甚至用吸管插破奶茶的包装袋,发出巨大声响,林殊还是愣愣望着窗外,没听见似的,头都不回。
这都没反应,是有多伤心啊,就算对方是大明星,也不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吧。
盛景叹着气摇头,汲一口香甜的栗子泥,走到林殊身边蹲着。
“林先生,您在看什么啊?”盛景嚼着榛子碎问。
“我在......”林殊话说到一半,又恍惚着噤声。
从这个角度望下去,林殊可以看见下山的路。
曾经秦渝池很爱徒步,可以从山顶走到山下,最开始是在晚上偷偷走,后来被他发现,又改到了早晨时走。
林殊坐在窗边,其实没想看见什么,只是在思考,秦渝池走这条路时,到底在想什么。
是在看风景?在单纯地徒步?还是在......渴望自由?
林殊是知道答案的。
只是他以前不愿意放手,堵住耳朵不听,捂住眼睛不看,把他自认为好的东西送给秦渝池,却没想过秦渝池到底想要什么。
更可笑的是,他死了,要重活一次,才会隐约明白秦渝池喜欢的东西。
“林先生,您回床上去睡吧,现在都凌晨四点了。”盛景蹲得腿酸,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
林殊摇头,视线跨过一排排路标与银杏树,自言自语。
“其实我可以删掉他,但我还是只拉黑了,我也可以索性不通过好友申请,但我还是通过了......”
他舍不得删的。
林殊想,他一直在自欺欺人,行为和想法背道而驰,他被本能左右,被感性趋势,做懦夫才会做的事。
“您是说秦先生的账号吗?”盛景捧着脸说,“不想删就不删呀,谁规定了吵架分手就要删前任账号?我就从来都不删。”
吵架分手......
若他真的只是和秦渝池吵架分手就好了。
若他......能换一种方式与秦渝池相遇就好了。
林殊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往玻璃上呵了一口气,指尖在水雾上乱画。
“林先生,您是不是很喜欢秦先生啊?”盛景问。
林殊没说话,用无言默认。
“那您就告诉他呀。他昨天来找您,肯定是想和您继续下去,不想分手嘛,情侣之间分手再复合,都是正常的事。”盛景劝道。
“哪有这么简单。”林殊小声反驳。
“为什么不能简单?”盛景说,“您喜欢他,他也喜欢您,什么矛盾都可以解决。”
林殊又木着不答话了,盛景长叹一声,“您倒是把困难说出来,别人才能帮您呀,您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怎么可能解决呢?”
“解决?”林殊轻嗤,“我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他也因此很恨我,恨不得我死,怎么解决?”
盛景瞪大眼睛,嘀咕道:“秦先生怎么可能恨您?我看他昨天喜欢您还来不及,他想让刀我还差不多。”
“他昨天可是顶着风雪找来,身上头发上全是雪,还给您用路易威登的手帕擦嘴,这还不叫喜欢您啊?”盛景说。
用路易威登擦嘴算什么,以前秦渝池还用香云纱的刺绣给他擦嘴。
林殊懒得解释什么重生或时间倒流,“他失忆了,永远也不可能记起以前的事。”
“失忆?”盛景倒没想过这种可能,“那我也不信他恨您,他就算失忆了都还要来找您,肯定是因为喜欢您的本能在作祟。”
“再说了,反正他都不记得以前的事,那您就从现在起,再也不伤害他,今后好好在一起,不就解决了吗?”
盛景说了很多话,尝试着劝,没想过能立刻开解林殊,林殊却忽然转过头来,眼睛瞪得极大,眸子在夜里幽幽泛光。
“怎,怎么了?”盛景疑惑地眨眨眼。
林殊的眼睛只亮了一瞬,很快又暗淡下去,失神愣怔,“我真的......能不再伤害他?他也不会再因此恨我?”
“可以啊,您那么好,怎么可能再伤害他?”盛景顺着林殊的问题回答。
“你说‘您那么好’?”林殊愣愣地问,“你觉得我很好?”
“是啊,您还不够好吗?您确实很好啊。”盛景理所当然地说。
当然后面还有一句“给我吃住,还给我生活费,真的很好”,不过盛景憋在了心里,没说出来。
心脏蓦然跳得有些快。
他这一世,真的能做一个好人吗?
林殊知道,“好人”是个太宽泛的词,他不可能在每个人眼里都是“好人”,有人爱他,就注定会有人会恨他。
但林殊不自觉想,这一世,在秦渝池眼中,他是个好人吗?他真的能做一个好人吗?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像是有微热的水滴在浇,那些温水浸进了心脏,暖呼呼的,把整颗心填充得满满当当。
咔嗒——咔嗒——
五感像是被放大了,林殊仿佛能听见雪落的声音,闻见外头雪花清新的气味。
林殊赶紧转过头,看向窗外晶莹漂亮的白色飘雪,忽然想冲出门去,张开双臂,躺进雪里,像只原始的动物一样翻滚。
嗡——
手机忽然响了,林殊从幻想里脱出。
秘澄怎么会在凌晨给他打电话?
林殊接通电话,疑惑地问:“橙子?”
听筒里有些杂音,而后出现细小的哭泣声,“林哥,我把我和白琛钰的事情告诉妈妈了,你帮帮我呜呜呜......”
杂音变多,林殊蹙起眉问:“现在你在哪里?”
“我昨天刚从家里跑出来,在学校,”秘澄哭着说,“我这半个月一直被关在家里,连期末考试都错过了,老师今天说要给我挂科呜呜呜!林哥你帮帮我吧,求求你......”
秘澄哭得伤心极了,但“挂科”一词又差点将林殊逗笑。
“好好好,你别怕,千万别乱跑,我马上去S市。”林殊温声安慰道。
“谢谢林哥,我不会乱跑的,我很乖。”秘澄抽噎着保证道。
挂了电话,林殊长呼一口气,急急往衣帽间走。
盛景不明所以,“林先生,您要去哪?”
“回S市,你收拾赶紧好东西,我们马上走。”林殊冷声说。
“啊?我也要去吗?”盛景唯恐自己的演绎生涯就此结束,踌躇着问。
林殊停住脚步,眼神一凛,紧紧盯着盛景,仿佛看透了盛景的心思。
“你是我的生活助理,不该跟着我去?”林殊视线冰冷,“你演的那半天戏,我会如约将薪酬付给你。剩下的这半个月,你就按助理的薪资拿报酬,有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盛景极怕林殊这样看自己,“我保证在一分钟之内收拾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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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中午之前到达S市。
林殊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秘夫人,又临时打电话,把边星澜从陶芓湉的剧组酒店里叫出来。
林殊下飞机时,边星澜已经打着哈欠,坐在车里等。
见到他身后跟着的盛景,边星澜瞪着眼睛,很是震惊。
“他是我的助理,负责照顾我起居。”林殊冷淡地解释。
“边先生,您好!”盛景主动伸出手,重重强调,“我是盛景,真的是林先生的生活助理!”
边星澜面上点头,心思不知转了几回弯,在后视镜里偷瞄盛景的面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秦渝池。
不是说不喜欢秦渝池那类型吗?
边星澜在心里嘀咕,疾速驶到S大。
秘澄站在北校区正门,眼睛哭得红肿,一上车就扑倒林殊怀里,“林哥,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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