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被软禁的第多少天,有人进来送饭,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司终于开了口,哑声道:“我要见付希。”
送饭的人惊得差点打翻了盘子,低着头不敢看宋司,一句话也不说,把食物摆好后恭敬地弯身退出去。宋司没有吃,等到来取碗碟的人来了,他又重复一遍:“我要见付希。”
来人依然不敢擅自开口,原封不动地又取走食物。这样的场景连续重复了十几次,宋司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吴金终于先服软,这么久来第一次主动出现在宋司面前。
来了却不敢进门,只远远地站在门口,神色不明地看着一片昏暗中的人影。他又一次让人把宋司强制锁在床上,再吩咐医生给他吊营养液,语气沉郁地问:“就这么想见付希吗?”
宋司躺在床上,也不知是醒着还是昏迷了,右手连着铁链,左手连着吊瓶,久久没有回应。吴金往前走了半步,仅仅是半步,他又止住了动作,喉咙被勒过的地方又条件反射般的隐隐作痛。
“我跟付主任的合作已经结束,”吴金的声音软和下来,有点哄的意思,“他协助我找到锚点,我帮他证实他老师的理论,我们都如愿以偿,他离开了。”
依然是沉默,医生退到吴金身边,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吴金的脸色沉了下来,再看向床上之人时带了点怒意。
“我把汪嘉文送过来陪您聊聊天,好么?”他又道。
医生小声说:“他也许听不见。”
吴金皱起眉,安静了片刻,最终还是走进房间里,将暗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睡眠灯调亮一些,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摸宋司的额头。
宋司的脸部蒙着柔柔的光,双眼闭合,整个人陷在过分柔软的被子里,看上去脆弱得一碰就能碎。吴金的手掌贴着他的额头,他的眉头无意识地皱了皱,慢慢睁开眼,视线非常敏感地朝床边的人投来。
吴金心一跳,下意识要把手收回,宋司抬起连着链子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吴金警铃大作,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但宋司的手仅仅只抓了一下,便无力地垂了回去。
剩下吴金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心跳如雷,低头去看宋司的眼睛。
宋司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睛被灯光照得黑白分明,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来,但吴金清楚地知道他在说:“怕什么?”
吴金挪开眼睛。
宋司的目光让他感到恐惧。这段时间的药物注射强化了宋司,也强化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他本能地想要躲,这种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让他厌恶。
“您醒了,”吴金的声音又变冷了,每个字都紧紧绷着,“付主任已经走了,我把汪嘉文叫来,如何?”
铁链发出一点响动,宋司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道:“水。”
断水三天,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水喝。吴金稍稍松了口气,拿来水杯,送到宋司嘴边。宋司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走了,还是关了?”宋司神色有些恹恹的,说话断断续续,“无聊。”
吴金没有答,很快,他感觉自己的视野被入侵,属于宋司的力量从更高层的世界注入他的身体,让他顿时汗毛倒立,伸手警告地抓住了宋司的手臂:“您还有什么吩咐?”
除了第一次苏醒那会,宋司再也无法成功控制吴金,只能偶尔侵入他的视野,去看看他在做什么,而吴金很不喜欢他这样,每次被窥视之后,便会加大给宋司的药剂用量,甚至在里面掺入安眠成分,以此警示。
但这一回,大约是宋司的能力被加强,两人又在极近距离内对视的原因,宋司的意识相当霸道,像刃一样劈开了他的大脑,刺入更深的意识世界。吴金在短时间内陷入僵直状态,瞳孔失去焦距,牙齿轻微发抖。他的异能力无意识地进行抵抗,类似于人偶线的东西钻进宋司的大脑,试图让他停下入侵。
两人拉锯。宋司在他的意识世界里逡巡一圈——
吴金的初始意识海居然也是启程孤儿院,孤儿院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破旧操场上整齐地排列着二十几个小孩,小孩们全部穿着朴素,有大有小,大部分表情紧张,气氛凝重地在等待什么。
宋司在里面并没有看到幼时的自己,只看见了汪嘉文,再旁边就是吴金。看年龄,他们应该不超过七岁。
他们两个并肩站在最后一排,生活老师把一个年轻男人领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小朋友们,这位是刘先生,今天的糖果就是他送给大家的哦,大家应该说什么呀?”
小孩们齐声道:“谢谢叔叔。”
生活老师捂嘴笑:“应该叫哥哥,这位先生还年轻得很呢。”
男人看起来很和蔼,从队伍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跟每个小孩都会说上几句话,再送几颗糖果,一路走到汪嘉文的位置。
他在汪嘉文身前停了一会,同样给了糖果,又走向吴金。吴金是整个队伍的最后一位,他长时间地停在他面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然后蹲下.身,去摸吴金的脑袋。
一直到这个时候,这个意识海才浮现出男人的脸。宋司的意识从高处远远地投来一瞥,顿时吃了一惊。
来人竟然是刘岑宁?!
这里的刘岑宁看起来才二十几岁,脸上带着微笑,温和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吴金脆生生地说:“我叫吴金。”
刘岑宁的双手放在他的双肩上:“好,吴金小朋友。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
操场开始旋转、扭曲,并急速朝地心坠落。吴金的意识世界发起了抵抗。宋司不敢逼得太过,与这个世界拉开一点距离,谨慎地用自己的思维去影响吴金的思维,在他混乱的意识里投入“付希”两个字。
崩塌的操场开始慢慢泛起涟漪,从里面重新构建出了新的场景。这是一间四面封闭、依然没有窗户的房间,付希正站在墙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墙外。他面前的墙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水泥墙,而是……宋司一时间说不上来,像一块灌满了墨的黑玻璃。
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下一秒,这个画面被砸碎了,从最中间开始生出裂痕,并迅速裂成碎片。宋司感到眼部尖锐地发疼,他下意识地紧紧闭上眼,一股破釜沉舟的力量将他拉出了吴金的意识世界。
重回现实,宋司被那一下砸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鼻子下方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了鼻血。
吴金粗重的喘息声响在他耳边,宋司花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饥饿和大量的能量消耗让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重新看向吴金,后者不愿再与他对视,眉眼间酝酿着怒意。
“看来您精神还很好,”吴金站起来,“我也可以放心。”
宋司抬起手,盖住自己满是冷汗的额头笑。吴金的怒火里被浇了油,他捏起拳头,忍耐了几秒,大步离开了房间。
走之前,吴金把睡眠灯给关了。
房间里只剩下彻头彻尾的黑暗,宋司在里面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回想他在吴金意识世界里见到的东西。
付希知道这么多关于神谕的秘密,吴金绝不可能放他走,大概率将他也软禁了起来。看他待的地方,没有窗,风格与基地类似,也许就在这个基地的某一处。
那面纯黑的墙……
细想起来,倒像是……一整面落地窗户,因为外面是黑的,所以看上去像被涂黑了。
在吴金没有把异能者撤干净之前,宋司透过他们的眼睛看到过基地的“窗户”,外面同样也是一片漆黑。真奇怪,明明在不久前,他们还在海的附近。
海……
宋司心里咯噔一声。
他会不会在一艘深海潜艇上?
吴金从小被刘岑宁秘密收养,刘岑宁又没有亲生子嗣,偌大的跨国医药集团一夜倾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吴金私下继承了养父的产业,以宁海集团的财力,搞一架潜艇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个地方才会没有一点自然光线,所以方圆几千里都感觉不到任何活的异能人。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在深海里,吴金的行动同样大受限制,他为什么要陪宋司一起被“关押”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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