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忘记雪郁和他不同,兴许连胃都比别人娇贵几分,喝不惯蘑菇汤也正常。
宁尧沉默了几秒,“那就不喝。”
雪郁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眼里浮出不可置信,眼睛却下意识弯了弯,宁尧正好看到,停了一下,在雪郁看不见的地方微抿了下唇。
回到猎人小屋已经快晚上。
雪郁吃了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回想白天在周老头家里开的会。
那场会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
但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在没人在场的情况下,分别接触一下其他几个人。
原剧情里有提到过,原主的男朋友每天当牛做马,想活命的话,必须要把原主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里,所以长久以往一定也养成了习惯。
比如说,让他提一样东西,他会下意识照做。
语言和表情都能欺骗人,但习惯却很难。
他一个个去接触的话,大概能获得一些线索。
雪郁悄悄往窗户上看了一眼,今晚守夜的……好像是顾越择?
半夜,雪郁把脸颊贴在枕头上,背对着墙,一直留心宁尧的动静。
等听到呼吸逐渐平稳,他小心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行动有点缓慢,因为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又怕吵醒宁尧,每一步都很慢很慢。
雪郁睫毛细抖,白腻的一张背布满了紧张出来的汗,两条细腿一步一挪的,嘴巴都被他咬得死紧。
越不想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就越赶着来,雪郁连半米都没走出去,就听到地铺上的男人转了个身,他顿时不敢动了,僵硬地站在原地。
等人宁尧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他才抬起后脚跟,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一脚踩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雪郁惶然地睁圆眼睛,直到地上的男人一手捉住他后膝弯,他才意识到他踩到了宁尧的小腹,怪不得那么硬,他还有心思想了下这个。
宁尧似乎坐起来了,他的脚从腹上滑到大腿,因为被捉着也抽不回来。
那罪证一样的细白小腿不尴不尬地踩在别人身上,让雪郁尴尬得脚趾蜷紧,他大脑空白,舔唇的一刻听到宁尧闷哑的声音。
“干什么?”
雪郁一干坏事就会很心虚,他边懊恼怎么不小心一点,边膝盖猛颤,含糊地支吾着:“我想去上个厕所,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所以能不能别一直抓着他不放了……
在林里打猎久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长期保持的警惕性中放大一倍,几乎是雪郁起身的那一秒,宁尧就发现了,不过他现在才问。
宁尧面色平静地重复:“上厕所?”
捉着的小腿有轻微的抖动幅度,如果只是单纯上厕所,为什么要怕?
雪郁呼吸猛顿,从宁尧这几个字中听出不对来,强行抽回脚,故作镇静道:“嗯,有点黑,我看不见路。”
这话一出,宁尧沉默。
雪郁心脏砰砰直跳,借口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收回来,他硬着头皮:“那我去了……”
踩到宁尧后雪郁大致摸清楚了现在所处的位置,没等宁尧做出反应,就往左边的木门去。
夜里气温低,雪郁刚出去就被冷风当面吹了一下,被宁尧发现的紧张燥热吹散了不少。
他小小呼了一口气,拢了拢衣领,怕离开时间太久引起宁尧怀疑,没有过久耽搁,抬步朝山下走。
没走出多远,雪郁遥遥就看见在山头守夜的屠夫,手指紧抓了下衣摆,有点退却。
白天在周老头家里他怕被发现,没怎么敢多看,现在仔细一瞧,那模样真的过于可怕。
顾越择手里拿着一把火,覆在衣服下的膀子结实隆起,脖子有汗,眉毛走势乱糟糟的,英俊外表也如他给人的气质一样,粗野间带着凶性。
关于顾越择的身世,雪郁在系统那里听过。
正因为这个身世,导致雪郁对他更加畏惧。
据说顾越择从小父母双亡,是被狼养大的,长到十四五岁才被周老头发现,收养了起来。
因为前几年不曾与人有过接触,顾越择像是一个怪人,更像是一个没有开化过的蛮兽,连筷子都不会拿,话也不会说,孤僻得很。
但他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扛起一头牛,人也意外的老实,周老头说什么他都哼哧哧闷头干,屠宰牲畜、给鸡鸭放血的活儿都是他包揽。
除了周老头,没人敢和顾越择多说话。
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异类,勤勤恳恳做本分的事,终年到头闲不下来,攒了一大笔钱,但很倒霉的是,他在快能过舒适日子的临门一脚,被踹回了深渊。
都说老实巴交的人被逼急了会很可怕……
雪郁对此深信不疑。
他看了看男人粗厚的掌心,心想,顾越择能把他活活撕成两半。
还要不要去啊……这真的会把他弄死吧?
雪郁踌躇不定,待在原地抿嘴巴,他一点声音没发出,却忽然看见远处的屠夫折转方向,像条循着味儿找过来的食肉黑熊,“谁?”
糟了,雪郁还没做好准备,猝不及防和粗壮高猛的男人面对面,呼吸都短暂停了下,抬着颤巍巍睫毛看向顾越择。
“我……”
顾越择脸色变化两瞬。
他听到有树枝被踩断的声响后,第一时间以为是偷猎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胳膊上的肌肉剧烈鼓动,昭示着他即将要对这偷猎者动粗。
可越走近,他脚步就越来越慢,他看见那人手脚细白,风吹大点都能刮跑的样子,实在不符合能打猎的标准。
顾越择愣神两秒,等他看清雪郁的模样后,呼吸陡然变调,眼里涌现出愤怒:“……是你。”
怪不得……在周老头家里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害他落到如今田地的人,怪不得要一直戴着帽子,躲避他的视线。
他在富人城没待多久,雪郁的面也只见了三四次,可就算雪郁化成灰,他也能认出哪一捧是雪郁的。
顾越择胸腔难以抑制地剧烈起伏,掌心握了握,没管雪郁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右手往后伸,抽出一根弩.箭,眉目间杀气腾生。
雪郁凝噎。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见面就想弄死他,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至少让他说两句话吧。
“等等。”
雪郁迅速咬了咬嘴开口:“我是来找你的,让我说两句话好不好……”
顾越择皱了皱眉。
他不爱听雪郁说话,吵吵嚷嚷,每次听都想割了他的舌头。
他把手搭在弓上,不想浪费口舌,只是他还没拉弓,雪郁朝他靠近两步,颤着手指按住他的手背,语调不稳道:“就几句。”
顾越择整个人愣了愣。
他脸上还保持着忍怒的表情,拉弓弦的动作却因为那覆上来的柔软触感顿了一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
雪郁见他停了,眨巴着眼说:“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壮如牛的男人显而易见地愣了下。
雪郁抓紧搬出说辞:“我见你白天一直看我,应该以前是认识我的,我以前是什么样,住在哪里,你能和我说说吗?”
顾越择狐疑地看着雪郁,他似乎不太擅长说话,张了张口声音带着野性的粗嘎,“证据。”
雪郁直直看他,“证据?我看你很讨厌我,但我还接近你了,这样应该能证明了吧。”
“为什么?”
应该是平时很少有人和他搭话,顾越择不擅长说,要说也只说几个字,但上下联系能很好猜出来,雪郁抿唇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记得。”
“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想不起来其他事情。”
“今天有点晚,明天我能去你家坐坐吗,我可以帮你干活,你只要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就好。”
雪郁这个人,平时低哝着说话就有种无意识撒娇的感觉,当他刻意示弱和求人,那种难以形容的效果便会加倍。
“可以吗?”他见顾越择不吭声,又问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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