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晏清昀迅速回道。
这对于他而言,是根本无需考虑的问题。
“那如果是朝臣施压,或者那些藩国公主前来和亲?”
“让他们全嫁给晏之瑾。”
晏清昀毫不犹豫地决定祸害小朋友。
江眠差点忍不住笑,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闷声道:“……我是说,若是他们非要嫁给你呢?”
“贬斥, 流放, 杀了便是。”晏清昀垂眸轻道。
“真的?”
“嗯。”
“晏清昀, 你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江眠微微勾起唇角。
“眠眠听得高兴便好, ”晏清昀也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 半晌,他又凑在江眠耳边低声道,“其实有岳父把握朝堂,无人胆敢将自己的哥儿送来与你争宠,孤也甚是安心。”
江眠轻轻哼了一声:“那是,便宜你了。”
“嗯,便宜孤了。”晏清昀立刻附和。
江眠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被他一点一点吻遍了指尖手腕,才像被哄好了似的,软声道:“给你摸摸尾巴。”
而晏清昀沉默了片刻:“眠眠,孤要先去一趟勤政殿……”
“夫君,你是不是害怕了。”江眠漂亮的眼睛弯着,意味深长。
晏清昀一时间无法反驳。
但黏黏糊糊地亲了那么久,被挑起来的兴致可没有那么容易回落。
对他们二人而言都是如此。
东宫终于重新归风平浪静,让大家悬着的心都稍稍放下了些许。
宫人们只知道,太子殿下从勤政殿回来以后,第二天又一次没上早朝。
好在这回晏清昀还不忘提前跟他父皇请了假,非常有先见之明。
而那年前向来生意红火的庆雅阁,在腊月伊始便毫无预料地关门大吉,被官兵团团围起,引得京城众人猜测纷纷。
直到后来门前贴出了告示,此酒楼已被皇家接管,等到新年后才会再次开业。
不知情的百姓们倒是没当回事,而家里稍微有点朝中关系的却都胆颤心惊,下意识开始小心做人。
由于陛下重视,这件事查得极为迅速,甚至还牵扯出了一系列的失踪案子。
原来有不少的清倌都是被诱拐而来,懵懵懂懂就变成了庆雅阁的所有物。官家尽可能帮他们联系上了正在寻亲的家眷,剩下的暂时也被妥善安置在京城慈善堂,至少能够安安稳稳过个好年。
还有那些不知庆雅阁深浅的穷苦哥儿和女子,他们看着这酒楼里的清倌衣着华贵、生活惬意,平日里只需弹琴唱曲儿甚是风雅,并不像那什么醉湘楼一般卖艺又卖身,所以才年纪轻轻便咬牙签了卖身契……谁知一如其中深似海,无处告官,再也出不来。
能在接客后被京城里的“贵人”相中、赎走,都已经算是幸运。
但如今这些贵人也不再贵重。
这仿佛变成了一场京官的年前清算,借着人证与那些掌柜提供的书信证据,又乌泱泱牵出了一大批人。
而那些安分守己的,如同喜从天降一般被提了官职,这月底发的俸禄都会多上不少。再加上恰好要过年放假,新官上任之前还可有所准备,等到年后再好好接洽。
唯一倒霉的是牢狱堪称人满为患,大理寺负责审理查案的官员们也不得不连夜加班。
至于那木子渊……
“孤不会见他。”晏清昀颇有求生欲地提前说。
彼时江眠懒洋洋地靠在榻边,弯了弯眼睛:“是吗?听说他也是沉鱼落雁……”
“谁也比不过眠眠。”
晏清昀温声打断,勾着他的指尖轻轻摩挲。
江眠故意把手抽回来,又被他拉过去攥着,半刻都不肯放开。
其实晏清昀很安心。
因为江眠会在意。
因为江眠会跟他生气。
他反而很安心。
*
当庆雅阁一事闹得轰轰烈烈,沈大将军紧赶慢赶地回到了京城。
神行符用了个精光,马儿也又跑坏了几匹。
能爬到这样高的位置,沈大将军并不仅仅是只擅长打仗而已。他原本也是很讨当今陛下喜欢的,虽然言行看似粗犷,却比谁都会审时度势。
对他而言,如何选择阵营,全看哪边能有更多的富贵。
他不是没有被何方道人的话说动心过。但他表面上还是骂骂咧咧,一副不信的模样,按兵不动观察情况。
毕竟现如今夏国兵力强盛,既然他可以赖在北疆当土皇帝,享受胡虏不情不愿的上供,甚至还有燕亲王帮他一起抗住压力……那他造个屁的反?
这就是为什么在上一世,沈将军从未选择谋反。既然他家的哥儿如此争气,都当上皇后了,他还犯得着拼什么泼天富贵?安安稳稳退下来享福便是,他何必冒这个风险?
但后来沈鹤云与主角攻的关系不再和睦,反而越来越糟糕,而武将职位也在更新换代……沈大将军又是个想要养老图安稳的,他连造反都没赶上趟。
而在这一世,沈鹤云干的好事暴露,已经成为了人人都能肆意攻讦他的导火索。
以往嫉恨他的怕是都要上赶着痛打落水狗,那狗屁道人也不见踪影,就算真想造反了都没有由头。
所以他日夜不息赶回京城,当堂交出了虎符,给皇帝下跪磕头道歉,主动请求被褫夺镇国大将军身份,宁愿被贬为庶民。
如他所愿。
能保住这条小命,不被扣上谋反的帽子就成。
他恨不得再多扇沈鹤云几巴掌。
想要杀人,也不是这样杀的!
简直胡来!
而沈鹤云被打入天牢之后仍然没有彻底气馁。他还留着暗线想要寻找何方道人,暗待时机再次翻盘。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早已与他的计划差之千里。
*
沈大将军回京自请卸任的事,或许会成为夏国人这次大年无法忘怀的谈资。
而东宫又是另一番景象。
江眠得知消息,直接拉着晏清昀的袖子软声道:“夫君,我想去见沈鹤云。”
晏清昀顿了顿:“是么?”
“不行吗?”江眠眨了眨眼,一脸无害地看着他。
“新年将至,天牢那地肮脏污浊,未免太过晦气。”
好,撒娇行不通。
江眠弯起唇角,眼神隐约透着些危险:“难道说,你害怕被我发现什么不好的事?”
“……并非如此,”晏清昀揉了揉他的脑袋,“孤带你去便是。”
天牢守卫森严,但对于太子殿下而言,自然是畅通无阻之地。
这牢房内虽说不算臭气熏天,但被押入其中许久不见天日的囚犯,半数皆已变得疯癫,呼喊低语还会被狱卒厉声斥责。
而沈鹤云似乎已经快要习惯这样的嘈杂,无力地靠在草垛边发呆。闻见脚步声,他不甚在意地转了转眼珠,却在看到晏清昀的瞬间就慌了神。
他还没有好好打扮,这般狼狈丑陋,这般最不愿意被晏清昀看见的模样……怎么能被晏清昀看见!
上一世他在晏清昀面前,可是连头发丝儿都没乱过一根!
“让他离开,让他先离开!!!”沈鹤云慌得不顾尊卑,遮住脸大喊道。
江眠微微挑眉,转头道:“夫君,你先出去,没事的。”
“……好,眠眠,小心莫要让脏东西污了眼。”说完,晏清昀面无表情地瞥了沈鹤云一眼,把跟在他身旁的狱卒也一并带了出去。
牢房重归平静,只剩下远处牢间的疯疯癫癫之人仍在喃喃低语。
沈鹤云抬起的手忍不住颤抖,他亲眼看到了自己脏污的头发与破烂衣袖,几乎不愿意承认现实。哥儿的清白都快没了,晏清昀还会要他吗?
等到那一抹令他思之如狂的杏黄衣摆离开视线,他才在疯狂中缓过来片刻,抬头死死盯着江眠打量,看他那上好的蜀锦袍子,那本该属于他的金玉发簪,那百鸟朝凤的纹案……
“你,抢走了我的清昀,”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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