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寸草不生,但也没多少绿色,周郡眯起眼睛,“在往前走走。”
两人又走了一刻钟,有一处灌木丛,焦黄焦黄的,枯树枝掉落,像死蛇皮一样扭曲在黄土上,周郡弯腰摸了摸,对路云到:“挖树根。”接着周郡将路拾放在一旁,脱下上衣包住他,露出小脸,路拾大概肚中有食,有了点精神,也不睡觉,而是睁着眼睛,看着他们挖树根,也不知道是否能看得懂,总之目不转睛的。
树根难挖,周郡力气大,用枯树枝掘土,路云那镰刀把灌木先割断,然后用另一头开始撬。后来周郡嫌枯树枝不顶用,上了手,两人费尽心思,挖了两个多时辰,中间歇了两次,挖出来树根,很大,路云两只手抱不满的树根,沾着湿润的泥土。
周郡和路云的手指流血,伤痕满满,但是看着树根却很高兴,又给路拾喂完了水杯里水葫芦粥后,两人把水壶的水也喝光了。
小憩一会儿后,周郡拿着镰刀开始切割树根,将其分成小块桩,带回去。
两人又花了一些时间,在天色暮合,晚霞映天的时候往回走,河边依旧有许多人在那,周郡让路云抱着路拾看着树根停在岸边,他拿着镰刀下水了。扒拉着割断许多水草,也仔细找着水葫芦,但是这次并没有找到。他在水里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把水草搬上岸,一看路云和路拾不见踪影。
周郡一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大声呼喊起来,“路云!路云!”
他站在土堆上沿着河岸边走边喊。
“大哥,大哥,我在这!”路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怀里没有路拾。
周郡脸一白,抓住他,“路拾呢?”
“痛!痛!好疼,哥。”路云的脸纠结起来,“路拾在王丫那,王丫给我看着。我们找到了好东西。”他拽着周郡走了几十步,在几块大石头中间有一小块缝隙。
周郡跟着路上跳下大石块,发现这里倒是一处好藏身的地方,也避风。
王丫她娘正抱着路拾,脸上有温柔的笑容,王丫起身诺诺喊了句:“周郡哥。”路云在一旁解释说刚才在那里路拾一直剧烈咳嗽,他就抱着路拾转悠,就让他到这里避风,本来他不想但,但是看到河岸边突然冒出一只田鼠,他就抓,但带着路拾麻烦,王丫说帮他看着路拾,还说她这里有个网兜,他们就来了这里。
“哥,你看。”路云显摆着,周郡见网兜里有两只田鼠。
他摸摸路云的头,“干得好!”
“可,这有王丫一半,都是她教我怎么设陷阱。网兜也是她的。”他说着,眼睛往王丫那边看,还挠着头,生怕周郡不分给王丫。周郡见王丫低着头,手指搅着衣角,又见王丫她娘抱着路拾轻轻摇晃,点点头,“一人一只,路云把那树根分她一小块。”
王丫小声说了句谢谢,眼眶微微泛红,但王丫她娘没什么反应,只是在周郡把路拾抱过来之后,激烈的挣扎起来,要抢回路拾,王丫小声安慰着,在母亲耳边说了很多话,让她娘安静下来。
两人去搬了许多水草,把田鼠和树根埋在期间,掩盖着回到昨晚的睡觉处。
周娇已经烧好了水,晒干了水草铺在了石板上,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一见到两人回来,周娇忙不停地跑过来,几乎有些惶恐地说:“我以为你们哥哥不回来了。明天我要跟着你们去。”
她紧紧抱住周郡的腿,在这一天中,她害怕极了,万一哥哥出事了,万一哥哥碰到毒蛇了,中毒了,怎么办,万一哥哥觉得她是累赘,她该怎么办。
周郡摸摸她的头,将路拾递给她让她抱着,接着把周娇给抱起来,安慰她:“哥哥不会丢下你的,来,我们找到好吃的了。”
他们把树根洗干净,然后配着田鼠煮起来。周娇久着水杯吃田鼠树根粥,小脸上有了幸福的光,她小声道:“今天有人在河里找东西,水草里冒出一条毒蛇,那人被咬了,很快就没命了。吓死我了。”
“我就想起昨天哥,你们,我怕。”
“别怕!”路云拍着肚子,“都被我们吃进去了,那没毒。”周娇见路云拍肚子,周郡怀里的路拾倒是挥舞起了小手,嘴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她转头哼了一声,“我们有路拾,但还是要小心。”
周娇去打水的时候看见的,那是个农家小子,和她哥哥年纪差不多,刚说他抓住了一条蛇,但是转眼间他就说不出话来,浑身满脸青紫青紫的扑通一声倒在水里。
两个好心的大叔把他抬出水,放到了岸上,那个小哥已经咽气了。有人抓住了那条蛇,才知道是毒蛇,剧毒。接下来那处水源就没人敢碰了。
后来是周里正组织了一些人把那边水草全部给清理干净了,再也藏不住什么东西,又和他们说下水的时候要注意。
吃完了树根,周郡道:“明天上午我们找些石块,磨出一些尖利的石刀来。”他们今天去的地方还能找到一些树根,但是无法挖出来。周郡想找周里正家的借点农具锄头铁锹之类的,但是又不想把好不容易找到的树根分给别人,便有些犹豫。
想明天再去弄一些回来,之后再告诉周大叔他们,也算多给自己一些保险,毕竟他们抢不过那些人,但是这样躲藏着,被人发现也不好,他们还要靠着周里正一家多看顾,也要给人一些回报。
第10章 石刀
夜色下,仍旧有许多人并未睡着,窸窸窣窣的拍打蚊虫的声音不绝于耳。周娇头皮发痒,她的头发很长,卷在一起。自己在河边洗了,但是没有洗头发的皂角,只用水洗根本洗不干净,她感觉有头上有虱子,让她痒的难受极了,加上吃饱了,有力气折腾了,于是爬起来给用手指开始挠。
周郡和路云忙了一天,睡得很熟,她看着包裹着自己的衣袍,脱下来给周郡和路云盖上,裹住他们的脚,两人的草鞋已经烂完了,脚底厚厚的茧,她想着搬上来的水草还没晒干,堆在旁边,嗡嗡的蚊虫从那里出来,便要把他们放远一点。
大概动作大了点,周郡醒了过来,“娇娇?”
“哥,”周娇放下水草,“我睡不着,你睡吧,我不会乱走的。”
周郡实在太疲惫了,手掌手指还有血丝,手臂酸的抬不起来,他只是嗯了一声,又睡下了。周娇便窸窸窣窣地行动着,之后又给路拾喂水。路拾小脸皱巴巴的,还像个猴子一样,闭着眼喝水,喝完就睡。
陶罐里烧开的水都是她和路拾喝,哥哥说小孩子喝这水安全,不拉肚子。她知道哥哥对她好,但也知道自己是个累赘。端看这一路逃荒的人,除了领队的李家人那边还有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活着,其余的她都没见几个。
之前一起从周家村王家沟里出来的小伙伴们,也不剩了几个了,只有周虎子和王二牛还在。周娇知道他们都是独苗苗,父母爱得紧,所以在父亲没了后,她一直担心哥哥会把她扔掉。
哥哥在家里脾气不好,对她没耐心,小时候带着她还差点把她淹死,经常惹爹娘生气,还不爱下地干活,经常跑出去鬼混。但逃荒路上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但没有把她扔掉,而且还格外地照顾她。
周娇渐渐放下心来,也不那么惊慌,特别是他们确认捡到的路拾有福气的时候,更加对以后的路有信心了。她把水草搬得放远一点后,又回来,想着明天可以跟周大婶娘学着编织草鞋。她看见有人用河里的水草编成了那种草鞋、草帽、草篮子,可惜她不会,明天求着周大娘教她一下,磕头求求她。
头皮又痒了起来,周娇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着还不如弄短点,于是就想去摸小镰刀,但她又顿住了。万一她弄不好,割到自己了,会让哥哥担心为难。她找了细树枝开始挠头,挠着挠着便累了,睡着了。
路云一觉醒来,天大亮,他伸了个懒腰,爬起来一看周郡正在给周娇剪头发。他挪过去,喊了声“哥。”
“醒了?”周郡瞥他一眼,“去找些那种平滑的石块来,我们看能不能做个石刀出来。”
路云嗯了一声,先跑去河边找了干干净的地方喝了一肚子的水,然后开始找周郡说得那种石头。不管肚子咕隆隆叫的多很,他都很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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