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宣闻言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纳兰春也太彪了吧,居然真的大半夜去挖人家祖坟。他不知想起什么,下意识看向姬凡:“是你让人去通知五城兵马司的人?”
姬凡不出声,算是默认。他目光紧盯着容宣,只慢慢说了一句话:“我与东临侯,有大仇——”
他是燕国人,周国越乱,对他就越有利。如今毫无遮掩的暴露出来,算是对容宣推心置腹,只是不知对方会不会觉得他阴毒……
容宣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摸了摸下巴:“你与纳兰春也有仇?”
姬凡摇头,依旧是原著中那个反手间就轻易将朝堂搅得四分五裂的燕国太子,尽显反派风范,声音隐隐透着凉薄:“无,他不过是个倒霉的出头鸟罢了。”
容宣没说话。
姬凡见他久不出声,动作不由得一顿,目光沉沉的抬眼看向他,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怎么,你觉得我恶毒?”
容宣摇头,神情竟隐隐透着几分兴致勃勃:“不,我只是忽然找到了挣银子的办法。”
这个话题实在风牛马不相及,姬凡皱了皱眉:“你老想着挣银子做什么,怎么,我的银子不配让你使?”
容宣是个有骨气的人,他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间,似笑非笑道:“你信不信,我不仅能从纳兰春身上挣来三千两银子,还能把他完完整整的从这件官司里捞出来?”
姬凡虽然见过容宣的诡辩之术,可此事牵扯权贵,再则东临侯绝非能够轻易招惹的人。祖坟都被挖了,对方岂能轻易善了?
姬凡显然不信,挑了挑眉:“你又在诓骗我。”
容宣:“那你就瞧着看吧。”
语罢竟是直接跳下马车,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纳兰春也没想到自己点这么背,大半夜挖祖坟还能被人逮了个正着。他一边挥舞锄头开路,一边想溜,奈何被兵马司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正一筹莫展,急得浑身直冒汗,然而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远处走来一抹白色身影,赫然是容宣。当即大喜过望,惊讶出声问道:“容先生,怎么是你?!”
他眼睛发亮,活像见到了救星。而五城兵马司的人见状以为他是同伙,立刻将容宣也围在了中间。
容宣从容不迫,示意纳兰春淡定:“我自然是来救你的。”
纳兰春小鸡啄米点头:“先生剑术超绝,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容宣却摇了摇头,并不赞成:“我们是良民,不杀人,只讲法。”
纳兰春一脸为难,压低声音焦急道:“先生,你有所不知,我挖了人家祖坟,这个时候万万不能讲法了!”
容宣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这还是今天从纳兰春手里拿过来的:“我说能救你,就是能救你,不过要花三千两银子,你应是不应?”
纳兰春急得汗都下来了:“三千两银子算什么,先生若是愿意出手相助,三万两银子我也给!”
容宣哗一声收起折扇:“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你记得,等会儿上了公堂没有我的允许,什么也别说。”
纳兰春:“??!!”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见他们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骑在马上皱眉抱拳道:“汝陵小郡王,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还请你莫要为难我等,随在下走一趟吧。”
纳兰春闻言正想口吐芬芳,却被容宣拦住。只见他抬眼看向指挥使,出声询问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五城兵马若要带小郡王回去,是否该给个理由?”
兵马指挥使怒声斥道:“汝陵郡王挖了东临侯家的祖坟,这难道不是理由吗?!”
纳兰春心中暗叫不好,这件事若是闹到皇帝舅舅面前,只怕没自己好果子吃。然而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耳畔却陡然响起了容宣诧异的声音:
“挖祖坟?挖什么祖坟?小郡王不过是想上山种树而已,你们凭什么捉他?”
纳兰春:“???”
第170章 你家坟头来种树
《周律》有言:掘墓者诛, 窃盗者刑。
也就是说,“开劫坟墓”与“十恶忤逆、故意杀人、放火持杖”同罪,一旦落定便是砍头的死刑。哪怕遇到天下大赦, 和贪污受贿等同,遇赦不赦,毫无脱罪的可能。
容宣若想给纳兰春脱罪,“掘墓”二字是万万不可承认的。当他脱口而出纳兰春大半夜上山是为了种树,兵马指挥使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脸上满是被人戏耍过后的恼怒:“种树?混账!谁大半夜扛着锄头上山种树?!”
姬凡坐在马车里,也被容宣的诡辩之术惊了一瞬。他皱了皱眉,无意识摩挲着指尖,心想容宣还是太过天真, 五城兵马司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仅凭区区“种树”二字,绝不足以帮纳兰春洗脱罪名。
纳兰春闻言终于机灵了一次,反应过来立刻趾高气昂道:“对, 没错,本郡王就是来上山种树的,你们凭什么捉我,犯了哪条王法?!”
容宣思索一瞬,故意出声道:“小郡王,在下熟读《周律》, 其中并无明文严定不许上山种树,最多不许宵禁外出。可盛京城内如今金吾不禁, 此条罪名自然作废。”
兵马指挥使脸色铁青, 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们身后道:“你们可知种树的地方乃是柳家祖坟?!”
容宣闻言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瞧见旁边有块墓碑, 也不知是柳家的哪位先祖。他神色不变, 习惯性用扇子轻敲掌心,皱眉责怪道:“小郡王,你种树就罢,怎么不小心种到了柳家的祖坟上?”
轻描淡写的语气能让人呕出三升血来。
纳兰春闻言眨了眨眼,紧张小声问道:“先生,犯法了吗?”
容宣淡淡挑眉:“当然不算,挖坟掘墓才犯法。你一没有挖坟,二没有掘墓,只是想种一棵树,误种到了柳家的坟头上,怎么能算犯法呢?”
纳兰春被他洗脑成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好似自己大半夜扛着锄头上山,真的只是为了种树,而不是挖东临侯的祖坟,自言自语道:“哦对对对,本郡王只是不小心把树种错了地方,怎么能算犯法呢?”
容宣弯腰捡起地上的锄头,趁袖子遮挡之际,不着痕迹从地上拔了棵不知名的野草起来。他将这两样“证物”抛到士兵怀中,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旁边的一个浅浅土坑对兵马指挥使道:“大人可看清楚了,此坑甚浅,并未见棺。”
他似乎在笑,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兵马指挥使不知他用意何在,又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句话,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他勒紧缰绳,粗声粗气道:“既然郡王不愿随我等回去,末将也无可奈何,只是明日东临侯便要回京,若是闹到皇上面前,我们只能如实禀告,还请郡王好自为之!”
兵马指挥使是东临侯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向着柳家。他心知今日是万万不可能强行带走纳兰春了,只能明日再做打算。语罢重重一夹马腹,调头带着剩下的兵马离开了。一群人疾驰而去,扬起烟尘滚滚。
纳兰春没想到容宣三言两语就将那群人逼得离去,顿时瞠目结舌,佩服得五体投地:“先生,你……”
容宣抬手打住:“不必一口一个先生了,你我二人年岁相仿,叫我容宣就行了。我今日上山观星,恰巧遇见你也是缘分。”
纳兰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好吧,容宣,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心思简单,以为那群人走了就没事了,容宣却深知此案棘手:“等我把你真的救出来再说这句话吧。明日柳家的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现在最好回去想想明日上了公堂该说些什么,例如为何大半夜不睡觉要跑上山种树?”
纳兰春咬牙切齿道:“我想挖他奶奶的坟!”
“错!”
容宣目光紧盯着他:“你是上山种树的,不是上山挖坟的。对着我是这么说,明日见了京兆尹也得这么说,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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