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家屋子里在烧火做饭取暖。小心点,往树枝粗处坐一坐!”
水时挺着肚子看着摇头晃脑的小家伙,心道,这小淘气鬼!
但转眼,他就见符离不知从哪回来,肩上扛了一大捆木柴。
“?”
“哪来的!”水时惊讶,家家的柴火都是有数的,堆在院子里显眼的地方,这一大捆怕是够寻常人家烧十来天了,偷的谁家!。
而坡下,冬生不仅脱了武将官袍,还吭哧吭哧的把一柴房的柴都搬到了墙根下,殷勤的等着“狼神大人”来随便取用……
热河村的夜晚并不如何安静,尚且还有犬吠鸡鸣,或者谁家的小孩不肯安寝,打滚的哭闹,但只听清脆的几巴掌后,哭声瞬间就停了。
小屋里的炕被符离被烧的热乎,但水时与阿曈仍旧都窝在符离怀里。小阿曈兴奋的睡不着觉,就扯着他爹的头发,小爪不安分的挠来挠去。
只是符离见他的小雌已经很困乏了,眼皮将闭未闭的,却还不放心的看着小孩儿。于是男人就在水时眼不见的头顶上,龇出尖利的犬牙,金黄的兽瞳紧缩。
成年狼神后裔的压制,令阿曈瞬间就不动了,小孩儿像一头预知危险的幼兽一般,背着耳朵臣服。
符离这才把一大一小都搂紧,叫他们俩都消消停停的睡觉了,但自己却警醒的微睁金眸,在黑夜中寂静的守着。
次日一早,屋里的火炕早已渐渐凉了,一大一小都把男人当做暖垫子,身上一点都没挨着凉炕,全趴在符离的身上,正睡的暖呼呼。
小孩儿睡觉还打把式,睡着睡着就软手软脚的从他爹身上滑下来,被大手一把搂住还不老实,最后被符离扯过被子,裹成一团,动都不能动,挣扎不了了,小孩儿还罢休。
天边才泛出少许的光亮,但勤快的村民已经起了早,背着镰刀锄头等农具去收庄稼了。这几天日头好,紧赶慢赶也要收好,以躲过雨水的摧折。
符离躺在炕上,左手抱一个,右手揽一个,正睁着眸子,听着人间村镇清晨的细碎声响,又透过窗棂的缝隙,看着一点点明亮起来的日光。
正是晨间人们贪睡的时刻,符离灵敏的耳朵却一动,只听坡下的郑家屋里边一阵喧哗,仔细分辨,还有那个老头的声音。
符离一犹豫,但还是直直坐起身,怀里揽着热热乎乎、懒懒散散的水时,他低下头就去人家的脖颈间磨蹭。
“嗯,痒痒!干嘛呀。”小雌的嗓子有些哑,可能是因为秋天干燥的原因,等会儿去摘几个果子给他。
水时在男人怀里躲来躲去,还想往里钻一钻再睡一会儿。
符离额头抵着水时的额头,脸蹭着他的脸,“坡下那家,有动静。”
水时立刻清醒过来,鲤鱼打挺一般从男人的雄壮的身躯上起身抬头,本来睡迷的眼睛瞪的老大,符离下意识扶了扶他的肚子。
“什么?”
他有些慌,这个时候,怕不是郑老汉挺不过去了?药没作用!于是系上衣带,提起裤子就要下坡去看看。
阿曈也醒了过来,从被他爹捆的死紧的“被卷”里挣扎的挤出脑袋,但是被子起了静电,一头的柔软头发支棱着四散,耳朵上的毛都炸开了。
符离在水时正忙着穿衣服的时候,眼疾手快的解开阿曈周身的束缚,等水时穿好衣服在回头找孩子,入眼的已经是一个满脸蒙圈,并且把毛发睡的乱七八糟的小破孩儿了。
“阿纳。”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小眼泪,“阿纳。”
阿曈伸手要抱,但被符离先一步揽在了怀里。水时也顾不上了,赶紧叫符离一起下坡去郑家。
一家人刚跃过高墙进了院子,水时就听见屋里老头底气十足的声音。
“诶呀,不知怎么滴,迷迷糊糊的身上一热,老汉心里又有记挂,这一使劲儿,可不就醒了!我看是狼神保佑!”
冬生粗犷的声音也在一众女眷的嘁嘁杂杂中响起来,“是,是,狼神保佑,爹!觉得身上怎样。”保佑他的狼神正在坡上睡觉呢,冬生心中腹诽的想着。
“挺好的,没什么感觉了。”
于是,冬生欣喜的朝屋外喊,“快,快去吧大夫请来复诊!我爹活了!”
郑老汉一听却抬手给了这个校尉将军一个大耳铲,“兔崽子!你爹还没死呢!”
冬生笑哈哈的称是,他大哥二哥也都拍了拍喜不择言的弟弟。老汉却接着说,“诶,我怎么晕晕乎乎的觉着,哥儿回来了,还带个漂亮小娃子,可是老头子我臆想的?”
郑婶子擦擦眼泪,赶紧解释,“水哥儿可不是回来了!带着孩子守了你半天呢,快!冬子,去坡上把哥儿叫来!”
水时在屋外听到这里,却顿住了脚步。
正在这时,前门郑家的小厮急匆匆跑进来回报,“承安少爷回来了!骑着马已到门前了。”
承安在朝中跟着做宰相的蒋昭,如今已经官拜二品,这回听到老家的来信,脱了公务,紧赶慢赶的往回奔,只是在东州绊住了脚,当地秋季却急发洪水,当地官员来不及调应,只有路过的他镇住场子调度一二。
于是,最早告假的他却最晚回来。
水时听着郑老汉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有门前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符离只见本来很急的水时,此时却很平静了。
“咱们走吧。”
男人低头,金灿灿的兽瞳清透的看着水时,要走么,不进去了么。
水时抬头,和符离目光交缠。
“嗯,走吧,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现安稳,光景正好。水时觉得,人世间缘分如此,是最长情了……
屋里的冬生尚且没去外头接老四,直接从角门往后坡去请那一家人了。
结果,已是人去屋空,只剩了桌案上尤自缺了一角的狼神神位牌。
牌位前的香炉里,还被歪歪斜斜的插了三根香,被他开门的风拂过,燃的氤氲缥缈。
第97章 番外十
天光正亮, 朝阳斜斜的挂在山林与碧空的交接处,远处松涛一浪一浪的波滚着。
一只巨狼,如腾飞一般在山峦间起伏,背上隐约坐着两个人, 只是趴在巨兽蓬松又飘逸的银毛之中, 被没进去了。
“阿纳, 阿纳!”
水时就听一起趴在符离背上的小孩紧忙叫自己,低头一看, 小孩儿的狼耳朵一只露出来直抖, 另一只被压在围巾下,正撅着嘴。
“要尿尿!憋, 憋不住啦!”小孩儿说完就自己低头开始解裤子。
“诶,先憋会儿!别尿你爹身上啊!”你小小年纪, 知道他这一身白有多难洗嘛!
但阿曈明显并不想听,迅速的甩着尾巴,嘴角还擒着一丝坏笑,水时伸手拧着他的鼻子,只能赶紧抬头喊符离。
“符离,符离!先停下, 你儿子要尿裤子啦!”
大狼心道小子又欠揍!但依旧一个腾跃, 立刻转换路线,从半山腰的荆棘路上直接跃到较为平坦的山巅。
符离化作人身, 将水时安安稳稳放在地上,却一把拿过小孩儿, 伸手就将脱了一半的小裤子拽了下来, 抱着阿曈,叫他光着腚朝着山下, 给他把尿。
那双金色的眼睛灿灿的,直直盯着这个淘小子。
“尿吧!”
阿曈被盯的不自在,扭了两下,“呜,憋回去了。”
水时却从符离的身后探出头来,朝着小孩儿,一脸平静的开始吹口哨,嘘嘘嘘……
于是,山顶上开始淅淅沥沥的往下浇水,并洒在了几只路过的倒霉飞鸟身上。
正这会儿功夫,水时从山顶往远看,目之所及却是一片毫无遮挡的天地,这是东山与热河临界处的第一座高山,站在山巅,远远的,甚至能看到县城城门。
他摸着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转身对符离说,“不若去县城逛逛吧,正好家里的东西也还补补换换了,况且阿曈第一回下山,我带他走走。”
符离闻言想了想,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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