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虽已经衰败, 可还有祖上传下来的二进屋子。其实原本是三进,因为没钱或是租或是卖了。
现在的屋子虽是二进也并不大, 可唐立群还是严格要求女人不能离开内院, 男人除了本家人像赵通这样的亲信通常也是不能去的。
为了节约开支, 后院早就没有了伺候的丫鬟,全都有两个儿媳妇打点。
唐夫人因为身子骨不好,一直在屋子里念经拜佛,不问世事。
那天唐德夫妻俩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唐二也不在家,因此唐立群吃醉酒回来,只有由唐二妻子去伺候,哪里晓得赵通把人送回房离开没多久,唐立群就开始发了酒疯。
“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了动静。这时候我进去反而难堪,只能拐个弯找夫人,夫人到的时候还来不及发生什么,却也来迟了。”
赵通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对二少奶奶也是有愧疚的,若不是他担心被责罚,不敢直接冲进去,可能二少奶奶也不会轻生。
他虽然厌恶唐立群,可对这位二少奶奶却并没有什么恶感,还觉得她会做人,很体谅他们这些跑腿的。
“唐立群醒来之后,指责是二少奶奶故意勾引了他,否则怎么会穿这样露胳膊露腿的衣服在他面前晃。说她淫--荡下--贱,各种污言秽语往二少奶奶身上砸。二少奶奶不堪其辱,回屋没多久就把自己给吊死了。”
唐二也怀疑过自己妻子的死是否有什么隐情,却无从查证。
想要报警都无人搭理,认为丈夫打妻子,公公教训儿媳天经地义,况且她还是自己想不开吊死的,做人儿媳妇气性这么大,只能怪她自己。
“唐立群干这样的事也不止一两次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夫人的妹妹暂时到唐家借住几日,结果也差点被唐立群占了便宜。结果太老爷和太夫人都说是夫人家风不正,教的女儿就喜欢勾引人,没个正经货色,连夫人也连带受罚。
夫人没有给自己妹子讨回公道不说,还被倒打一耙罚跪祠堂。当时唐家还没彻底衰落,娘家人又不顶事,只能不了了之。夫人因此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就再也没有好过,还开始念经拜佛,再不过问世事。”
“这样的人竟然还成了守旧派文人的典范,真是嘲讽至极!”白向墨嗤笑,“就应该将他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别以为死了就能洗白,就能一了百了,就差点没被人当作英雄了!”
有人为了打压孟家,如今就差点将唐立群打造成圣人一样,刻意提高他的名望,很多不是他做的事都往他身上套。
以此让更多的人惋惜这样的人才逝去,也就会有更多的人想要严惩凶手。
结果,竟然是这么个货色!
如果不揭开他的真面目,多少人会被欺骗,可能百年后还成了很多人心中的大才子,被人所敬佩崇拜。
这不公平!
“我也想过将这些事说给报社,让大家知道唐立群是个衣冠禽兽。可这一来没有证据,二来这种事传出去,那也是女人吃亏,能将人再逼死一次。”
赵通叹气,他在悔恨中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尤其看到唐立群越发出名,还摆出一副清高、不畏强权、视金钱如粪土的形象。
再看看自家的惨淡,整颗心仿佛浸在苦水里。
他也曾想过不顾一切曝光一切,哪怕不能把唐立群怎么样,也能刮掉他一层皮,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没有人会同情弱者,甚至还会嘲笑他们因为太过没用活该被欺负。
白向墨和齐铭都沉默下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哪怕在后世,如果一个女性被侵犯,依然有很多人会说,谁让她穿得太少,谁让她晚上出门,谁让她……
对受害者的行为表示鄙夷甚至辱骂,认为受害者受到伤害都是因为她自身行为导致,觉得她是活该。
新闻下的污言秽语是对受害者的再次伤害,也让更多的受害者不敢为自己发声。
她们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不敢面对这个世界。
原本受到伤害就受到了极大刺激,再加上社会舆论带来的天然压力,让她们往往不会在第一时间去做伤情鉴定,后面想要控告加害者,证据已经难以提取,谋求公正公理变得极为地困难。
齐铭打破这低迷的气氛,毫不避讳地问道:“唐立群还得罪过什么人?能让人想要杀死他的程度。”
“你这是让我陷入不仁不义啊,你不知道我多感激杀死唐立群的人。”赵通笑了起来。
齐铭并未言语,也没有出言威胁,只递给了他一支烟。
“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烟了。”赵通拿在鼻尖上闻着,很是怀念。
“要说想要把他弄死的人,人数还真不少,他这些年为了排除异己,打压其他人,可没少搞阴招陷害人。”
赵通将几个人的名字和大概事件都一一告知,他是唐立群身边的老人,很多事都是由他经手的。
就算瞒着他,他对唐立群很了解,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这样的人竟然还能以后现在的名声。”
白向墨看着人员名单匪夷所思,唐立群黑料这么多,竟然对外名声还这么好。
什么陷害别人抄袭,诬蔑他人人品的等等,对于唐立群来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普遍。
“一个群体需要一个标杆,借此进行宣传。唐立群确实有几分才华,又长袖善舞,毫无下限,是最好操控的台前者。”
“这么多人不好查啊,尤其现在没有得到确切死亡时间,更不好查证了。”白向墨看着名单深吐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宁可白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先对他们进行筛选,对后来的调查也有帮助。”
“凶手应该跟大少也有仇,否则不会这么栽赃陷害。大少身边的人查了吗?能获得有大少指纹的铁棒,不是身边人应该做不到这件事。”
“一出事孟家就对大少身边的人进行了排查,可孟家就算不主动与人结仇,因为利益关系也有不少对家。大少来到北平以后,应酬一直不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道,因此难以确定目标。”
“看来目前只能从唐立群身上入手。”
齐铭看了看表,“就快到午饭时间,我们午饭就在唐立群最后出现的酒楼里用餐吧。”
自从孟夫人叮嘱齐铭,让齐铭务必好好看着白向墨吃饭,又让老中医给白向墨把脉,说他气血不足、身体羸弱需好好调养,他比以前更守时了。
不管白向墨当时在做什么,只要到点就必须去吃饭。
每顿饭荤素搭配,不能由白向墨任性。
白向墨从小还没人这么管过,一直想干什么干什么,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倒不是白向墨喜欢被人管教,而是齐铭很注意方式方法,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控制着。
反倒觉得有人帮他操心这些生活琐事,让他很是舒服。
他从前因为嫌麻烦,很多事都是应付过去的,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对生活品质的追求。
酒楼在北平很有名,地处偏僻幽静之处,附近还有小河潺潺,风景很是不错。
酒楼是典型的中式建筑,雕梁画柱很是精美,再加上窗外风景是小河垂柳,很有氛围格调,是很多文人墨客喜欢聚集的地方。
“这里附近都没有房屋,路灯间隔远,且不够明亮,大晚上离开被人掳走也不会有人发现。”
白向墨下车观察了一番,发现距离酒楼最近的建筑也在百米开外。
沿途都是高高的大树,好似将喧嚣都阻挡在外,很是幽静。
一路从喧闹狭窄的道路行驶过来,令人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可缺点也是极为明显的,独自一个人走在这里,很容易被人从黑暗中拖走。
在没有监控的年代,神不知鬼不觉。
齐铭停好车,跟白向墨一起进入酒楼。
“那天晚上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坐上黄包车,说是要走一走散散酒气,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店小二看到两人,连忙热情地迎了上来。
“客官几位啊?您二位是要在楼上包间还是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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