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翰晕晕乎乎的,感受着里里外外热闹非凡的动静。
他在想,还好K没有来。
这真的是一件好事情。
在守门人又要拎起沈汀的时候,秋墨石挡在了前面,他鼓起勇气和守门人商量着:“先从我身上取吧,等我撑不住了再从小汀身上拿。”
船长对此没有异议,沈汀靠在秋墨石的怀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温水笙的手臂上被插\\入了取血的管子,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注意力全都在白翰的身上。
愧疚、后悔和心疼,几乎让他感受不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他就要彻彻底底地失去白翰了吗?
但他还没有弥补,还没有从头对白翰好过。
他看见白翰紧紧地闭着眼睛,整张脸像雪一样白,长长的血迹一直拖到下巴上,流进脖子里。
他看见突然件,白翰捂着鼻子的手垂了下来,然后软软地、毫无生气地搭在了脸上。
温水笙瞪大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流了一滴眼泪。
耳中全是巨大的轰鸣声,至于别的一切,温水笙突然都听不到了。
孟璇浑身颤抖,不敢去探白翰的鼻息,只不断地擦着他脸上的血,绝望地哭了起来。
沈茂鸿看着孟璇,叹了口气。
而秋墨石倒是没工夫关注白翰那边的情况,被抽了这么一会儿双人份的血,他眼冒直金星,浑身虚汗,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他看向沈汀,正有点难为情地想告诉沈汀这个事实,想让沈汀回来他们一起分担,却发现沈汀根本不在意他这边的情况,他眼睛放光,嘴角奇怪地挑起,居然是狂喜的表情。
沈汀灼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窗口,他急喘着,哆哆嗦嗦地指着窗口,欣喜地说:“我就知道他一定不会让白翰死,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船长顺着沈汀的目光,顺着那些莫名的微弱动静看去,他看到被打开的窗口处搭着一只雪白纤长的手,扣着窗沿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就带进了一条与众不同、年轻修长的人鱼。那条人鱼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精致紧绷的下半张脸,和一双毫无笑意的冰冷的紫色眼睛。
人鱼身下长长的银色的鱼尾卷着海水映着月光,夺目到不可思议。
船长站了起来,目光不能从那条人鱼身上移动分毫。周围的守门人想要过去围住人鱼,但却被船长拦下了。
船长几乎喘不过气,心脏跳动到几乎要炸裂,张口有些呆滞、又异常迟缓地说:“让他去,别动他,让他去。”
他激动到甚至有些缺氧,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着。
邱柯宇没有看任何人,一句话也不说,过去扶起白翰,擦掉了他脸上、脖子上的血迹,然后轻轻地瘫开他的手,放上去了一枚湿漉漉的青色鳞片。
他浑身都是水汽和寒意,肌理几乎呈现剔透的光泽,看上去比月光还白,比软玉还冷。
沈汀一刻也不能挪开眼。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K居然这样完美,远甚秋墨石,甚至远甚温水笙。
被邱柯宇揽在怀中的白翰突然动了下,用尽全身力气撑开了眼皮,昏沉的视线中,他只能看见K异常凌厉的下颚弧线。
毫无缘由的,他想拥抱K。
他一定走了很长的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这枚鳞片。
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已。
他一定走了很长的路……
白翰用自己的用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握住了K的一根手指。他只有这点力气了,没有办法起来拥抱K。
那就拥抱一下他的手指吧。
邱柯宇抬手整理了下白翰乱糟糟的刘海,凑到他耳边,轻声地说:“你不用说,其实我有办法知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白翰愣住了,即使只能半眯着眼睛,也非常倔强地偏过了头去。
邱柯宇说:“我把我的心给你。”
听到这话,船长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几乎跌倒了地上。他的神色似癫狂又似难以置信,嘴唇抖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成的话:“不可能!没用的,即使你把心给他也没用,因为你不可能爱他。”
船长的声音越来越大,胸膛剧烈起伏,脸部剧烈抖动,像是在痉挛般地伸出一只手指着邱柯宇:“不可能,你居然真的爱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声嘶力竭地命令着周围的守门人:“解药,去把解药给白翰喂了。”
白翰却抗拒到了极点,紧紧地闭着嘴,不肯喝下去解药。
要让他剖开K的心脏,还不如让他死了。
但白翰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因为他感觉两片又湿又软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嘴唇。K轻轻地撬开了他的嘴巴,把药灌了进去。
他们挨得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白翰睁开眼睛,只能看见K长长的睫毛。
邱柯宇笑着重复了一遍:“我把我的心给你。”
他认真地看着白翰说:“我不会死,我会立刻来找你。”
白翰咬紧牙关,终于成功地张开了嘴,说了句话:“这句话谁都能讲,我也能说我不会死。”
时间不多了,邱柯宇叹了口气,握住白翰的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
“你不要骗自己了,没用的,人鱼怎么可能爱上鬼鲛?”船长的双腿软如布帛,几乎是爬过来的。他像是疯了一样,嗓音无比粗粝,一遍又一遍地问邱柯宇:“你确定你爱他吗?”
“你确定你爱他吗?”
白翰说:“你别这样……K,你别这样。”
他是感觉自己的脸颊湿了一片后,才发现自己流了眼泪。
“你确定你爱他吗?”
沈汀也在尖叫:“不……不,K你听我说,你再等一下。”
像是审判一样,邱柯宇在毫不动听判词中,将白翰的手郑重地送进了自己的心口。
船长几乎要跳了起来,还在重复,声音越来越大:“你确定你爱他吗?”
邱柯宇低头亲了下白翰的额头:“不用伤心,浪漫和毁灭是人鱼的宿命。”
第87章
屋内的守门人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通知, 继而都表情严肃哗啦啦地散去了,也不吱个什么声,直接把一屋人正干瞪眼的人锁在了船舱里。
他们这番去的毫无预兆, 但看样子没发生什么好事,一时船舱里面面相觑,都没人敢说一句话。
欧严伏在墙上,用天赋异禀的耳朵听着乱七八糟、哪哪都不太平静的动静,神色一点点地难看了下去, 回头告诉陆阳赫:“可能不妙, 楼上非常乱, 准没什么好情况, 咱们得上去看看。”
也是不知道白翰那儿又是怎么被针对了,一下就出动这么多守门人,他看是真的不能好了。
所以老大究竟又去哪儿了?
怎么还没来……
陆阳赫看这阵仗, 皱紧了眉头,起身推了欧严一把:“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先上去, 实在不行硬碰硬。”
他看了眼欧严:“只要你不说大话, 我还是能够较为相信你的实力。”
欧严难得被陆阳赫这么给予厚望,自信心油然而生,抬手就仔仔细细地撬起了门, 拆迁完毕后,也没管身后众人惊诧又不敢言语的眼神, 火速带着陆阳赫上了三层去。
三层船长的屋里挤了不少的人,而且欧严老远就听见了船长在高呼着什么,歇斯底里疯疯癫癫,像是受了非常不一般的刺激, 听得他心里咯噔了一路,没丁点好的想法。
猛地推开门后,屋内的情况之复杂,画面之精彩,看得欧严和陆阳赫也都傻眼了一会儿。
白翰已经表情痛苦地晕过去了,嘴角上有血,手上也沾的有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哭过了,睫毛因为沾了水汽显得非常黑,他面前还安安静静地落着一枚银色的面具。
陆阳赫担忧之余又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认出了那枚面具是K的……既然K的面具在这儿,为什么又不见他的人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船长围着白翰连滚带爬地在绕圈,疯疯癫癫的还时不时高举双手,守门人都跟在船长身后,但船长分毫不在意,一切的一切只能让欧严看出船长是在对着空气发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