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风水大师 (下)(45)
绿鬓的身形浮现在半空中,乔广澜上下一打量,看出她的服饰打扮和之前向乔克振索命的那个女鬼变身之后的样子一模一样:“公主坟里真正下葬的人,就是她吗?”
路珩点了点头:“她愿意收回自己的控制,释放之前被她迷惑的无辜魂魄去投胎,条件是咱们带她去见一个人。”
这几百年来,绿鬓不知道吞噬了多少冤魂,又夺走了多少性命,她放弃反抗,意味着就要被押入叫唤大地狱,由阎罗王发落审判,如果不能洗清罪孽,很有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乔广澜有些意外她竟然不做反抗,问道:“见谁?”
路珩叹息道:“一个不会因为任何俗世烦恼的出尘之人……不过,灵慧魄回归,他现在可能已经没有那个福气了。”
在人们平常说话的时候,“傻子”总是用来骂人的,但其实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物种——每每别人看着他们很可怜,他们自己却过得很幸福。只因为傻了,就不会有任何的烦恼,也不会为情所苦,为了他人的目光忧愁。
但路珩已经将文子清的灵慧魄放了出去,魂魄自动找到主体归位,当他们将学校里的事情处理好再赶过去的时候,天色大亮,那个叫乐乐的孩子已经恢复了正常。
路珩之前给他祖母找了一个收材料的工作,这祖孙两个人就住在工厂门口的传达室里,地方虽然不大,但倒也舒适,乐乐换了身干净的新衣服,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听另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给他念课文,远远看来,这孩子洗干净脸之后长得还挺清秀。
那小姑娘是厂里员工的孩子,也不嫌弃乐乐是个傻子,混熟之后反倒经常过来陪他说话,她念完一篇课文,自言自语地说:“乐乐,这个故事好听吗?今天我爸爸要加班,姐姐再给你念一个吧。”
乐乐说:“谢谢小萌姐。”
小萌随口答应一声,翻了两页课本,然后猛地抬头,书掉到地上了。
乐乐帮她捡起来,拍了拍土,还没递过去,就被小萌一把抓住了胳膊:“乐乐!乐乐!会说谢谢?”
乐乐有点迷茫地说:“突然就会了,我以前也想说,就是说不出来。”
绿鬓终于忍不住向前飘了一点,想把他看的再清楚些,小萌却激动地扯着乐乐站起来,一边向屋子里面跑,一边大喊:“王奶奶!王奶奶,您快看看啊,乐乐会说话了!”
两个孩子跑得飞快,穿过了绿鬓的身体,冲进了屋子,很快,屋子响起了叫声和喜悦的哭泣。
绿鬓的身体在风中飘飘忽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肩头忽然一暖,是乔广澜走过来,将手平搭在她的肩上,片刻过后,绿鬓惊讶地发现自己有了实体,身上的衣服装扮也变了。
乔广澜道:“小障眼法,只能维持十分钟左右。”
绿鬓迟疑了一下,忽然飞快地跑上台阶,敲响了那扇门。
过了一会,王老太太才出来开门,脸上犹有泪痕。
绿鬓道:“我、我想来找东西。”
快递员经常把厂里员工的快递放在这里,老太太以为她是拿快递的,不疑有他,连忙说:“哎!都在这里,闺女儿你找找。”
绿鬓茫茫然走到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箱子旁边,随便翻着,有她在,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但她可以听见自己斜后方一个呼吸声。
手一颤,不小心将两个纸箱子碰掉了。
绿鬓低头去捡,一双小手伸过来,帮着她抱起来另外一个,乐乐说:“阿姨,给你。”
绿鬓蹲在地上,拿着那个可笑的箱子,忽然就哭了出来。
乐乐惊讶而茫然地看着她,王老太太连忙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来、给你纸,先擦擦。”
绿鬓捂着嘴站起来,哽咽着说了一句“对不起”,夺门而逃。
她一口气冲到院子外面,蹲在墙根之下,放声大哭,路珩和乔广澜在后面跟了过来,远远地站着,都没说话。
几百年没有哭泣,眼泪好像怎样都流不干。对于一个没有实体的鬼来说,获得身体,哪怕仅仅十分钟,都是非常珍贵的。可是她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将这时间用来哭一场。
曾经最亲密的人相逢不识,你正是天真年月,我虽绿鬓朱颜,无奈此心已老,在你年轻的生命里,我早已是幽幽的浮烟,又何必点破。
鬼为什么能在世间游荡,不过是人死心不死,这几百年来,我关在方寸之间,守着自己的仇恨度日,有朝一日知道真相,我以为我会后悔,我会疯狂,我会不顾一切找回自己的爱人。
但见了面之后才恍然发觉,你有你的前路,我有我的归途,爱与恨,早已经都不重要了。
十分钟后,路珩召唤的叫唤大地狱使者也来了,双方简单交涉一番,使者将绿鬓带走,乔广澜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工厂后面的大院,高高的围墙挡着,他什么都没看到,但隐约听见了里面孩子们的笑声。
乔广澜道:“你说她还有希望轮回吗?”
路珩了解情况,道:“就算可以,起码也要千年之后了,后来她手上无辜的人命不少。”
乔广澜点了点头,顺口说了一句:“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如果再也遇不上,倒也挺好。”
路珩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含笑道:“说的不对。是桥边有路,路尽接桥。”
乔广澜愕然道:“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看路珩眼中含笑,他反应过来,不由也笑了:“好吧好吧,算我说错了。”
几乎就在乔广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忽然感觉一阵头晕,整个世界倏地旋转起来,眼前的天空、建筑、树木、行人……都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变成了一片混沌虚无,乔广澜的余光看见路珩好像要过来拉他,然而转瞬,眼前的一切在两个人指尖相触之前都消失了。
“师兄!师兄!师兄啊——”
乔广澜是被人活生生晃醒的,再睁开眼睛那一刹那,他几乎觉得自己穿越了,穿越中遇到了咆哮晃肩帝马景涛。
结果一看,面前的人眉不浓,眼不大,咆哮没有穿透力,晃肩缺乏节奏感,不是涛哥,是他的师弟潘亘。
乔广澜一巴掌糊到他脑袋上,把潘亘掀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先看看自己的右手腕,发现佛珠好好地套在上面。
他脱口道:“现在哪年哪月?”
潘亘捂着自己的头,无奈道:“师兄,换副本了,不要说穿越人士才会说的台词了。恭喜你魂魄俱全,成功从瑜岚山回家。”
乔广澜一愣:“我回来了?哦……我怎么回来的?那路珩呢?”
潘亘道:“路少掌门被送回去了,单璋师兄接的你,现在师父让我来‘用力地将你弄醒’,然后出去跟他一块吃饭。”
乔广澜:“……我刚把命捡回来都不放弃祸害我,老头还是人吗?!”
潘亘小心翼翼后退两步:“你真不是刚把命捡回来,你那命回来好几天了,只是你一直在睡,师父说,你如果再不起,捡回来的命眼看就要饿没了,反正活着废物,倒不如死了我们做人干吃——别打我师兄!师父原话!。”
乔广澜:“……让老头等着!我马上就去!”
他迅速地洗了个战斗澡,气势汹汹来到夏长邑的房间里,刚推门就闻到一股饭香,夏长邑虽然黑徒弟是一把好手,但准备的可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乔广澜老实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
夏长邑啜着一杯茶看他吃:“减肥成功的感觉怎么样?”
乔广澜头都没抬:“爽。”
夏长邑竟然难得地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叹了口气。
乔广澜被他这声叹息吓了一跳,手一抖放下筷子,探究地看了看夏长邑。
夏长邑白了他一眼。
乔广澜道:“师父,你这样我会怕。”
夏长邑道:“这个世界上……”
他这个宏大的开场白把乔广澜吓了一跳,以为这是要阐述什么不得了的大道理,连忙洗耳恭听,却听自己家那个老头子继续道:“无论养点什么,都是件乐事。养花舒心,养鸟怡情,我就是养个跳蚤,它还能给我蹦跶两下,唯独养混蛋……唉,又费事又劳神,真是讨厌!”
乔广澜:“……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恕我直言,养混蛋这种事,不是更混的人还真干不出来。”
夏长邑惆怅道:“是啊,老子把你给养歪了,不过我还挺庆幸你是这么个歪法……阿澜,师父今天跟你说正经的。你妈妈来了。”
乔广澜一下子就愣住了。
从五岁时吴玉秀离家之后,乔广澜就再也没见过他妈妈了,他只后来在别人的议论中听说过母亲因为盗窃和诈骗入狱,乔广澜托人给她送过几次东西,但并没有留名,后来吴玉秀出狱了,双方更是形同陌路,乔广澜连她的去向都不知道。
猛然听见“你妈妈来了”这五个字,他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依稀感觉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是所有的人都在。他有时候到外面玩,母亲来叫他回家吃饭,别人看见了,就会这样说一句:“乔广澜,你妈妈来了。”
此时此刻,心中涌起愤恨,怨怪,还有点不能出口的喜悦,乔广澜下意识地就想说,“谁让她来的?我用不着她操心。”
但这句话没来得及出口,夏长邑大概也是怕徒弟想太多,说完那句话就又接了一句:“她不知道你在这里,是有事相求咱们门派。”
乔广澜及时把他那句话咽了回去,夏长邑分了杯茶给他,乔广澜一饮而尽,顿了一会,说:“师父,这件事……我不想参与,我已经跟她没关系了,既然她不是为我而来,我也没必要见她。”
夏长邑沉吟了片刻,那女人刚来的时候,他也和乔广澜一个想法,还以为吴玉秀是听说儿子出了事,总算良心发现,这才上山探望。
结果他特意亲自出去接待,试探了一番口风,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别说特意来看望,人家自从离开家之后根本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连乔广澜这个时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话里话外绝口不提这么个人。
夏长邑心里有气,当时就没想把这件事跟乔广澜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吴玉秀却是被一个曾跟乔广澜打过交道的富商推荐过来的,指名道姓,就要找乔大师。乔广澜的名字是夏长邑起的,虽然没改父姓,吴玉秀肯定也不会产生过多联想,多半是有事相求。
他缓缓地说:“阿澜,你还是出去听一听她怎么说吧。我们已经拒绝过了,但她不肯走,而且已经言明是来请你的,你也应该明白,母子亲缘难端,这样的巧合摆明了就是你的因果,就算你今天不见她,日后也难免不会应在其他的麻烦事上。既然如此,倒不如及早了断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