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摊主才刚铺好摊位准备做生意,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和他一起来的摊主都开始收拾席子了,不由得面露愕然。
“都卖光了。”老胡嘿嘿一笑,搬起马扎打算去吃个早点。
“就你那破瓷片都有人买?”摊主猛地瞪大了眼, 满脸不可置信。
“一个长得蛮好看的年轻人买的,出手大方的很,咱也不知道用来干啥。”老胡道。
他摸了摸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几十张大红票子, 笑得牙不见眼, “你忙着吧,我吃个煎饼果子就回。”
这次他的煎饼果子要加双鸡蛋、双火腿、双里脊, 吃得丰盛些,好事成双嘛。
老胡搬着马扎哼着小曲儿, 乐呵呵的走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连碎瓷片都有人买, 走了大运咯。”摊主嘟嘟囔囔,语气里的酸味挡都挡不住。
什么时候碎瓷片都成宝贝了, 真是个冤大头, 他这摊位上的物件才是宝贝哩。
“老板, 这串星月菩提怎么卖?”
“六块(600)。”
“太贵了,一块五(150)。”
“不卖。”
摊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进货都要200,还150,想得倒挺美。
看着中年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摊主唉声叹气,他做个生意咋就这么难?
老胡那摊位上的碎瓷片积攒了不少,一下子好几千到手,比人人艳羡的张干部的退休工资都高,真是令人羡慕得紧。
云舟一个个摊位看过去,在搜刮了七八百片大大小小、各种品类都有的碎瓷片之后,他发现沿途的碎瓷片还有很多很多。
私家车后备箱的空间有限,于是在剩下的摊位便挑得仔细了一些。
先是只挑带底款的官窑和烧制精美的民窑,后来更是只挑能拼成大半个瓷器或整件瓷器的碎瓷片。
“这26片麻烦算一下价格。”
“对,就这些,一共17片五彩瓷,多少钱?”
......
少年如散财童子一般的做法惊动了左边整条街上的人。
“那小伙子是谁啊,专门来收碎瓷片的?”
“没准是哪个博物馆收集瓷片标本的,管他呢,有钱赚就行。”
“我去看了几眼,前面几个摊位都空了!”
“嗐,早知道把摊位摆到前面去了——”
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扼腕叹息着。
古瓷片在瓷都这个地方虽然不能说家家都有,但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真没想到有一天能靠这个赚钱。
他们伸着脖子好奇的观望,热切的期盼着对方的到来,有几个落在后面的摊主立刻回家收拾碎瓷片去了,争取这次能多卖点。
云舟走到中间的摊位前,拿起了一片胎薄如纸的白瓷。
瓷片表面有明显的乳浊感,釉极莹润、光可照人,给人以温柔甜净之感。用手抚摸能感受到极为细腻的胎质,少年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居然是明永乐时期的甜白釉!
他在一堆碎瓷片中迅速翻找着,很快找到了另外八片薄到半脱胎程度的莹润白瓷,拼凑成了一只完整的甜白釉暗刻四季花卉的高足碗。
碗通体为甜白釉色,胎质细腻,釉面洁净。
碗内篆刻着花卉暗纹,纹饰细腻浅淡,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忽隐忽现,有一种素净清雅之感。中心处撰写“永乐年制”的二行四字款,做工异常精美。
云舟想到在嘉禾拍卖行、以及在杜爷爷家中看到的永乐甜白釉瓷器,心中激动万分。
当时他便十分喜欢这种“白如凝脂,素犹积雪”的质感,只是做工精美的甜白釉瓷器,在拍卖行里动辄都是数百万的价格,便没有舍得拍下。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待他修复好了,又是一件当之无愧的精品。
“这些都要了。”
云舟浅浅笑着,露出腮边两个小小的酒窝,双眸像天边皎月一般明亮。
“好嘞。”
摊主喜不自胜的帮他包起来,和这种豪气的客户做生意就是爽快。
做了这一单生意,他不仅能早早收摊回去补个觉,还能买两瓶好酒享受一下。
云舟同样开心不已,只用2000块便买下价值五百多万的永乐甜白釉瓷器,还附赠其他的单色釉瓷片,实在太划算了。
一直沿着街道往前走,在每个售卖碎瓷片的摊位上走走停停,少年就像不断发掘宝贝一样挑选着碎瓷片,乐此不疲。
除了永乐甜白釉,他还找到了明洪武、宣德、正统、弘治、正德等明代各个朝代的青花瓷片,以及保存完好的元青花碎片、甚至还有宋代五大名窑‘钧窑’的碎瓷片!
不愧是瓷都的鬼市,摊主来自五湖四海,什么样的碎瓷片都能在这里找到。
俗话说,纵有家财万贯,不敌钧窑一片。
钧窑为窑变色,“入窑一色,出窑万彩”便是用来形容钧窑的色彩多变。
云舟握着手中的玫瑰紫钧窑瓷片,想到了自己在拍卖行拍到的清乾隆窑变釉贯耳瓶,便是窑变产生的渐变色,非常漂亮。
而眼前的玫瑰紫色彩却更为瑰丽,天蓝色底釉上晕散着玫瑰红色釉,犹如晚霞,明亮绚丽。
窑变向来很难控制,但是北宋末期的钧窑却其工艺技术发挥到极致。
无论是呈色和各种纹理的表现,做到窑变可控随心所欲的表现技术,无人能仿造,可惜这种技术早就已经失传。
将碎瓷片收入囊中,云舟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内心的小人也在脑海中兴奋地转圈圈,这次来J市的收获简直太大了!
不知不觉,旭日东升,晨光微熹,给大地染上了一片亮色。
鬼市的人彻底多了起来,道路上行人摩肩擦踵,拥挤不堪,来来往往都是人流,比市集还要热闹。
云舟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快6点了,这些碎瓷片他整整看了两个小时,脸上却没有丝毫疲惫之色。
其实腿已经有些麻了,只是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压制住了身体的酸麻和疲惫,让他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少年站在轻轻跺了跺脚,抬眼往前面一看,只剩七八个摊位了,要坚持住。
“老板,您来看看我这里碎瓷片,除了这些,我把家里的...呼,都带过来了。”一位中年妇人气喘吁吁的招呼着。
她的穿着很朴素,脸色微红,额上见汗,显然是刚回来不久。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尼龙袋子,哗啦啦的又倒出了三百多片瓷片,上面还沾着土,一看便没有来得及清洗。
“您瞧瞧...要是买得多了,算您便宜点。”
中年妇人充满希冀的看着眉眼干净、气质出众的少年,神色有些拘谨。
丈夫最近厂子里不景气,两个月都发不下工资来;可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上学吃穿都是费用。
家里的存款本就不多,现在已经见底了,不得不来鬼市上摆摊赚点钱。
刚才见到这个阔气的年轻人一出手就是大几千块,心中萌生了一丝希望,赶忙回家把剩余的碎瓷片全都带过来,急急忙忙的,出了一身热汗。
云舟半蹲下身,莹白的指尖因为一直触摸碎瓷片而染上了脏污,但细长的手指仍旧格外好看,哪怕是一个翻动瓷片的动作都让人感到赏心悦目。
看了这么多古瓷,他打眼一瞧便发现这些碎瓷片以民窑为主,而且都是清后期烧制的,精品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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