匀儿道:“大哥说的正是。”
他虽这般说,却站在营帐门口不让开,燕国太子想要进去,却被匀儿堵住了去路,两个人僵持了半天,燕国太子干脆一甩袖子,走了。
匀儿看着燕国太子离开的背影,似乎松了口气,等太子走远,他才转了身,掀起帐帘子,走进了营帐内。
营帐外面有士兵把守,屋里却很安静,只有一个人躺在榻上,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很是平稳。
匀儿看着躺在榻上呼呼大睡的花安在,忍不住说道:“督主大人倒是悠闲得很呢。”
花安在睁开眼睛,翻了个身,侧头看向门口的匀儿,说:“我不悠闲,也没其他事可做。”
“那倒也是。”匀儿走进来,坐在椅子上,笑着说:“督主这几日消失,太子殿下可是着急的厉害。方才我去见了太子殿下,看的出来,太子殿下是很是关心督主你的,对督主并非虚情假意,好的厉害,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花安在翻身坐起,认真的看着匀儿,说:“你很羡慕?”
匀儿点点头,看起来不知真假。
花安在指了指自己,说:“我对你也还可以。”
匀儿听得一愣,简直被花安在逗笑了,却点头道:“是了,督主说的不错,匀儿跟着督主这些日子,督主对匀儿是的确不错的……至少……至少比那些人强多了,恐怕可以算的上是对匀儿最好的人了。”
花安在也跟着点点头,说:“所以你帮我把你大哥打发了?”
匀儿没有回答,反而没头没尾的说:“督主闲来无事,要不要听匀儿讲个故事?”
花安在道:“无所谓。”
“很久之前有个小男孩……”匀儿声音幽幽的开始讲了起来,带着一丝丝笑意,说:“他身份最贵,是人人羡慕的皇子,但是过的却不如一条狗呢。”
说到此处,花安在无情的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你?”
匀儿侧目去看花安在,道:“督主误会了,怎么会是我呢?”
花安在也没有刨根问底,敷衍的说:“继续。”
匀儿继续说:“小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所以别人都看不起他。”
小皇子是宫女生的孩子,旁的皇子都看不上他。而小皇子的母亲,本觉得可以凭借小皇子母凭子贵,但谁料到皇上也不怎么爱见小皇子,觉得小皇子木讷,根本没有因着这个儿子而多看他母亲一眼。
小皇子每日里遭受兄长们的欺负,回到母亲跟前,却还要遭受谩骂和殴打,回忆之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快乐可言。
“后来呢?”花安在催促问。
匀儿似乎陷入了回忆,话头断了半晌,这才缓缓的继续说:“他以为总有一天,这些悲惨都会过去的。但他太天真了,明天悲惨的事情不会结束,反而会有更悲惨的故事开始。”
一次冬猎,小皇子跟随在侧,被一众皇兄联合戏弄了,他们将小皇子的侍卫带走,将他独自一人丢在雪地里深山里。
小皇子差点被冻死,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雪中,终于苟延残喘的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因着寒冷,小皇子留下了终生的病根。
匀儿幽幽的说:“他变成了一个太监,再也不能人道了……”
皇子变成了太监,这说出去着实骇人听闻。好在……
匀儿又道:“好在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小皇子的大哥帮了他,帮他隐瞒下这件事。所以……小皇子那个时候就在想,他一定……一定要报答大哥,一定要。”
花安在恍然大悟,说:“所以你为了帮你大哥,离开了燕国,不惜在凉州王身边做了个细作?”
凉州和燕国接壤,燕国一直把凉州王视为眼中钉,想要对付凉州王是理所当然的,凉州境内没有百八十个燕国细作活动,那都不正常。
匀儿已经不再否认自己就是那个小皇子了,说:“故事讲完了,我也还有旁的事情要忙,那就先走了。”
匀儿起身站在门口,却顿住了脚步,道:“督主还是老实一些的好,看在督主不曾苛待过我的份儿上,我也不想伤害督主,所以督主莫要逼我才好。”
“匀儿。”
匀儿再次要走,却还是没能走出营帐,被花安在叫住了。
花安在仰头看着他,问:“为何给我讲故事?”
“谁知道呢?”
匀儿回答的很是轻松,笑着说:“或许是看督主太过无聊了。也或许是……就算再痛苦,也没有人希望自己只是悄无声息的活了一辈子。”
……
“岂有此理!这些燕国人!”
金飞渡气得不行,他本就是暴躁脾气,如今差点提枪便杀入燕国大营去。
齐行云淡定的看着手中的议和文书,放在了一边的桌上。
今儿个便是会盟之日,但是燕国太子竟然没有出现,匀儿也没有出现,会盟之处没有一个燕国人,只有他们大齐的人来了。
燕国太子谱子大的很,都没有露面,让人送了一封议和的文书给齐行云,里面罗列了不少条款。
齐行云一看,燕国分明是战败的一方,却要求齐国割地,还要送给他们金山银山武器粮草。更过分的是,要求大齐的储君太子殿下齐行云,到他们燕国去出使做客。
这出使的时限还是五年!
金飞渡眼睛都气红了,说:“燕国人欺人太甚!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让齐行云到燕国去五年,其实就是想让齐行云当做人质,这样燕国手握大齐的太子殿下,谁敢干轻举妄动?以后齐国便要被燕国处处压制。
齐行云淡淡的道:“这些燕国人,算盘倒是打的很好。”
冯瑾在旁边道:“殿下,如今可如何是好。”
金飞渡说:“是啊,他们手里握着花督主和凉州王,我们不好轻举妄动,但这文书是万万不可以答应的!”
齐行云道:“不要慌,你们先退下罢,容孤想一想。”
“那……好罢。”金飞渡道,说罢与冯瑾一同离开了营帐。
齐行云坐在轮椅上,稍微转动一些,便走到了榻边,伸手从头枕下面摸出几封信来。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极具个性,是花安在写的。
先前只是找到了花安在的一封信罢了,花安在叫齐行云不要担心,说自己没有危险。
后来行军来会盟之地的一路上,齐行云找到了更多的信,都是花安在写给他的。
花安在似乎早有料到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特意写了好多信给齐行云,藏得是到处都是。
齐行云打开花安在的行囊,从里面找出了三四封,打开自己的行囊,竟然也藏着三四封。
齐行云看着信件摇了摇头,孤什么时候对花安在的提防这般弱了?竟是叫花安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信件塞在了孤的行囊之中。
齐行云反思,怕是头一天行军,在马车上的时候罢。
每一封信里,花安在都说让齐行云不要担心,高兴愉悦等等,结尾处都会画一个小笑脸。
齐行云瞧着那简笔笑脸,很难脑补花安在露出这样的笑容,全然不般配。
太子正在出神,营帐外面传来了冯瑾的声音。
齐行云将信件收起来,道:“进来。”
冯瑾毕恭毕敬的走进来,看起来却有些犹豫。
齐行云道:“说罢,何事。”
冯瑾跪下来,忽然道:“殿下,如今是个天赐良机!”
齐行云眯眼,没有说话,但不代表他不明白冯瑾的意思。
冯瑾继续道:“花督主与凉州王一直都是殿下您的绊脚石,若是此次能借着燕国人的手,将二人一并除掉,那么日后在朝中,太子殿下也可更顺利一些个。”
是了……
齐行云恍惚的想到,花安在是孤的绊脚石,孤什么时候开始,差点忘了这件事情?他这般想着,心口隐约有些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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