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撩起眼皮,冷静地朝恶鬼的脸上吐出一口烟雾。殷红的唇在烟雾中惹人着迷,像馥郁浓香的玫瑰。
池尤的手杖驻在江落的脚边,尼古丁的味道在他们之中交织。但在浓郁的烟味之中,池尤还闻到了属于江落的味道,他心情很好地道:“稀奇,你这是在等我?”
江落道:“如果你眼睛没有出现问题,那就不会问出这句多余的话。”
恶鬼的大衣没有丝毫褶皱,皮鞋纤尘不染,像个民国时期的老牌绅士。但绅士身上的血腥味若隐若现,江落知道那是祁袁身上的血味。
他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池尤,从礼帽到领带,从领带到手上崭新的白手套。眼神隐秘又露骨,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玩具。
池尤面不改色,手掌缓慢地摩挲着手杖头,“你亲自等我,总让我觉得你有些不怀好意。”
“我不怀好意?”江落被逗笑了,“池先生,你说这话都不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吗。”
他夹着烟的手戳了戳池尤的胸膛,“哦,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连心脏都没了,又怎么会有良心这个东西。”
戳着恶鬼的手指轻轻一下,但好像带着炙热的温度,顷刻间让氛围变得暧昧了起来。
某种燥火仿佛许久未曾被雨水湿润的空气,一点火光雷电,就能瞬间点燃所有东西。
外表看上去如同贵族老爷的俊美恶鬼眯了眯眼,抬手握住了江落的这根手指。
丝绸材质的白手套微凉,恶鬼轻轻从江落的手指往手背上跳舞似地轻敲滑去。江落似笑非笑,反手用烟头往池尤手上烫去。
恶鬼却反应很快地握住了江落的手,两根修长的手指从江落的指缝中插入,然后缓缓向前,逼近江落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细长香烟。
他就像是个教养极深、严肃又古板的绅士,英俊的眉头皱起,“将烟头往其他人的手上烫去,是一个很不好的行为。”
他嘴上毫不留情地严厉教导,但插入江落指缝中的手,纯白手套却带起丝丝密密故意为之的痒意。
表面看上去正经极了,但江落却知道这位绅士老爷的每一个游刃有余的举动,每一个看过来的眼神,都藏着挑逗,暗示着想要和他上床。
“你缺乏教养,”恶鬼道,“但我可以给你一些最基本的礼仪指导。”
江落竟然也有些蠢蠢欲动。他眼尾挑起,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墙上。黑发美人这样的姿态看起来可以让人为所欲为似的,但池尤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朵食人花暂时披上了无害的外袍,实则浑身上下已经涂上了毒液,多碰他一下可能就会毒发身亡。
这朵漂亮的食人花抬眸看着恶鬼,懒洋洋地道:“池先生这么闲的吗,专门来参加庭审杀了祁袁就不说了,现在还想花费时间免费教导我增加涵养——对了,是免费的吧?”
“对其他人或许要收费,但对你是免费,”恶鬼终于将烟从人类的指缝中改为夹到了自己的指缝,他松开江落的手,将半截香烟送到了自己嘴里,“毕竟我们可是非同一般的关系。”
最后一句话,尾音扬起得像是个变态,里面藏着的兴奋江落闭着眼睛都能捕捉得到。
黑发青年顿时翻了一个白眼。
“首先,”恶鬼享受地抽了一口烟,烟雾从他口中溢出,让他那张完美的脸庞更如神祇一般迷人,他居高临下地道,“身为一个绅士,不能在公共场合抽烟,知道了吗?”
江落看了眼他嘴里叼着的烟,意有所指,“现在知道了。”
“乖孩子。”
恶鬼满意地颔首,他抖了抖烟灰,随后抬起手杖,在江落小腿肚上抽打了一下,“其次,在这种场合,你的态度需要端正,站姿要笔直。”
江落配合地站直,表情却散漫,“池先生,你免费的教导真的很无趣。相比起这些,我更想要知道你今天为什么穿成这样来参加庭审?”
他认真地问:“你是发神经了吗?”
恶鬼宽容地忽视了江落的公然呛声,慢条斯理地道:“你不如猜一猜。”
江落立刻道:“猜对了有什么奖励?”
恶鬼苍白的唇角愉悦地扬起,他将抽到底的香烟按灭扔在了地上,“那大概是下一次的免费教导。”
江落,“我没有兴趣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兴致勃勃地猜道:“我在镜中世界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和你现在的穿着一模一样的男人照片。那个人是你的祖父吧,他和祁袁有关系?”
恶鬼的手杖插入江落的腿缝之中,“站着时,双腿之间要并拢,不能留下空隙。”
手杖从小腿往上,但即将越过膝盖时却被江落的双腿夹住,再也动不了分毫。江落的长腿并拢,不留一丝缝隙,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是这样吗?”
恶鬼笑容隐隐,抽出了手杖,“是的。”
他重新从江落的脚踝挑起江落的裤脚,回答了江落的上一个问题,“继续往下猜。”
江落想起了祁野冒雨连夜来找他,却只是为了见一面池尤的事情。祁野这两天的状态很不对,那种模样就像是整个认知都崩塌了一样的茫然绝望。
思绪一转,他又想起了祁袁死前痛苦的姿态。
池尤绝对对祁袁做了什么事。
他没有杀了池中业,而是用祁袁的死来恐吓池中业。让池家人即使生活在监狱里也逃不掉池尤会来杀了他们的恐惧中,让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直到池尤真正地杀死他们。
相比于祁袁,活下来的祁家人和池家人才会受尽精神上的折磨。矛盾的点正是在这里。
原主身为一个被人利用的小炮灰,害死了池尤之后都会被池尤折磨得不成人形,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那为什么祁袁这个罪魁祸首之一却死得那么干脆?
这太奇怪了。
江落细细思索,突然低头看去,“你在干什么?”
他的裤脚被恶鬼用手杖挑到了小腿处,脚踝白皙的肌肤露出。
恶鬼镇定自若地收回了手杖,隔着裤子划到了江落的膝盖和大腿,“所以,你的猜测呢?”
江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祁袁杀了你的祖父?”
恶鬼手下动作微不可见地一顿,随后又自然地向上,来到了江落的胯部,“接近了。”
江落伸手握住了手杖,斩钉截铁地道:“你灵魂制成的元天珠可以增强别人的灵体,你祖父的灵魂也有这样的效果吧。他使用了你祖父的灵魂,增强了自己的灵体。”
池尤道:“答对了。”
“池家的傀儡炼魂之术,威力最大的其实是炼魂,”他心不在焉地道,“只有池家人知道怎么抽出别人的灵体,将灵魂的价值利用到极致,很显然,祁袁就是我祖父灵体的‘继承人’。”
他低笑一声,“祁家三代天才,听起来真是让人羡慕。”
江落想起了他少时遭受过的屈辱,突然升起了点莫名其妙的怒火。他握紧手杖,用力往身边一扯。恶鬼被带得往前走了一步,近距离地贴近了他。
江落的呼吸滚烫,每一次的吐息都像是故意一样把恶鬼包裹在其中。他红艳的嘴唇张张合合,带着嘲笑地道:“池先生,你可真可怜。所以你这次来参加庭审,是来收回你祖父的灵体?”
“还穿成了你祖父的模样,或许也叫做祭奠?”
“这个词用的不错,”池尤煞有其事地夸赞,“不愧是上了大学的人。”
江落冷笑两声。
恶鬼闷声笑了,他规规矩矩地站在江落的面前,虽然靠得近,但并没有碰上江落的任何一处肌肤。看上去有礼而斯文,足够温文儒雅。
但这只是表面看上去而已,实际上,全世界只有江落知道,那根被江落握住的手杖正在不老实地蹭着他的腰部,甚至还想要更隐秘下流一些。
江落看着这样装模作样的池尤,就牙痒痒得想要打破他表面的虚伪。
他将手杖甩到了一边,平复了那些不知道冲谁去的火气,“池尤,我说过了吧,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把暂存在你那里的衣服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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