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也说,“对不起。”
“没事,”俞子语听得出是假咳嗽,但不戳破,“那我出去啦。”
他快步跑出去,出了门外几步又蹑手蹑脚折回来,挨在门缝那里细细听,不意外地听到了刘叔和助理的撒谎证据。
“傅总不想让俞子语知道自己去过墓地。”
“嗐,我不知道啊。是单女士说去过墓地回来要吃豆腐,我就以为……算了算了,幸亏你提醒我。”
俞子语听得撇撇嘴。
不就去个墓地嘛?傅晗非要全部人一起帮着瞒。
他叹叹气,挪去客厅往沙发上一倒,横在那儿不想动弹。
傅晗偏偏在这时回来了。做戏做全套,换了和他道别时的那套衣服才进门的。
俞子语不管那么多,看到傅晗就是高兴。从沙发上蹦起来,大步跑过去一个猛扑,“老公!你回来啦~抱抱~”
傅晗张开手,揽他入怀顺便摸摸头,“没去找柏予?”
“没,”俞子语昂起头,“我怕回来晚了,你看不到我会伤心的。我一直在家里等你,还写了好几篇日记。你晚上看看好不好?”
“嗯。”
“吃水果吗。”俞子语拉着傅晗往沙发走,“这个橘子不错!”
“我先洗手。”
“好!”俞子语又带着傅晗往洗手间走了。
傅晗有一种自己不会走路,需要小话痨陪着才能自理的错觉,轻笑,“我自己会走。”
“我知道,我想陪你嘛。我们已经有4个多小时没见面了!你知道吗,4个小时就是240分钟,每过去一分钟,秒针就会走60下……”
傅晗竟也习惯这种废话了,“嗯。”
俞子语看傅晗洗完了手,递上擦手巾,再手牵手往客厅走,“这个橘子是刘叔在路边买的。他本来去超市看看有没有其他水果,无意间发现路边有人摆摊,仔细看看,发现是果农自己运来卖的,又便宜又大个儿……”
傅晗还是没怎么说话。坐在沙发上,拿个橘子剥好皮交给俞子语,漫不经心去听叽叽喳喳、没什么意义的话。此时,吵闹是一种提醒,告诉傅晗自己已经离开了清冷的墓地。
傅晗忽而庆幸,身边有一个不需要人回应就能说下去的小话痨。
俞子语忽而说,“今晚吃的菜,一半都有豆腐,好奇怪哦。”
傅晗心里一咯噔。
那应该是单竹芸的意思。单竹芸迷信,觉得从墓地回来要洗澡更衣,吃点豆腐,最好再能喝点烈酒。傅晗不信这些,看单竹芸格外诚恳又不得不答应,拒了烈酒,其他照办。
照厨师做饭不带重样的习惯,俞子语察觉不对也是正常的。
傅晗望过去,对上俞子语澄澈的目光,觉得脑袋里那一片昏天黑地的颓暗尽数散去,想过坦诚,想到俞子语不知所措的样子又止住了口。
那时候,傅晗因为海洋公园两辆车相撞的汽油味回忆起过去,再听俞子语说一句“我们回家”,迅速消沉。俞子语不知道怎么办,急得要哭了,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找吃找喝,围在他旁边嘘寒问暖。
傅晗觉得,俞子语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可能是豆腐买多了。”傅晗给出一个虚假的解释,喂片橘子转移俞子语的注意力。
俞子语眨眨眼,“老公,你吃橘子是一片一片吃的啊?”
“……不然呢?”
“这么小,一整个吃下去都行。”
俞子语拿过剩下的大半,一口吃掉,然后鼓着脸颊在笑。小圆脸都被撑成大肉包子脸了,还笑眼弯弯,一挑眉尽是得意。
傅晗笑了,“笨笨的。”
“你居然说我笨!”俞子语委屈,“你这种人,在小甜文里是要被丢进垃圾桶的。”
傅晗不明白,“什么意思?”
俞子语迅速嚼了几下,咕咚吞掉嘴里的橘子,“没什么。你晚上有工作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看日记啊。”
“一起看?”傅晗警觉,“你又写了什么?”
“放心,不是黄色内容。就是写了自己的想法。你不爱说话,总是要我猜,我不怎么猜得出来,只能在旁边看看你什么反应啦。”
“现在看吧。”
傅晗难得见到俞子语那么严肃的样子,真想知道日记什么内容。
俞子语倒是紧张了,“你确定?等下要吃饭了哎。”
“没事,走吧。”
“好。”
俞子语又跟个带路人一样,拉手手往前走。
傅晗走进房间,扫一眼先注意到了台面上的笔记本,再留意到垃圾桶里有一些废纸团,问了句,“你写了很久吗?”
“你看了就知道啦。”俞子语双手奉上。
傅晗接过,在俞子语期待的目光下翻开了日记。第一页,看到了俞子语反驳的暴躁,第二页,发现炸毛的小话痨皮下是忐忑不安的,第三页,发现了王友桦的名字……
傅晗猛地抬头,盯着俞子语,“你找了王友桦?”
俞子语被凌厉的目光吓得一抖,答话有点颤,“对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害怕汽油味?”
傅晗心里隐隐有了火,尽力忍着,还是让语气多了一点不满,“你可以直接问我。”
“我问啦。我一直在问你怎么了,你不说,还不看我的眼睛。”
“然后你就去问外人?”
俞子语听出了指责的意思,委屈,“你生气了?喂,你讲点道理啊。你派人调查我,我从来没有生过气,我找一个算得上朋友的记者问问话,你就生气了?”
傅晗知道自己没有生气的立场,却还是很难受。
那天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了。
那是傅晗的父亲,傅老爷子火化的日子,傅晗发现母亲殷晓月起晚了,生气,再发现殷晓月吃个早餐还要捧着一本杂志看,更生气。
家里全是黑白的丧事装饰,殷晓月却捧着一本封面鲜艳的新品杂志,面带微笑在看,还问管家,“这两个包,哪个颜色比较好?”
傅晗冷声问,“你还有心情买东西?”
“为什么没有?”殷晓月反驳,“你爸死了,我就不活了?”
他们吵了一架,被管家提醒才向殡仪馆出发。傅晗想着彻底搬出去,免得找气受,殷晓月倒是对自己吵架发挥不好耿耿于怀,主动说,“我要是死了,你不用守丧,该干嘛干嘛。我一点也不介意。”
傅晗翻个白眼,“好。”
那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车祸发生后,傅晗不清醒,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恍惚中似乎听到殷晓月在耳边鼓励自己,以为自己产生了濒死的错觉;昏迷的时候,傅晗知道了殷晓月的死讯,难过,后悔自己说过那个“好”字;清醒以后,傅晗见到了王友桦,才知道殷晓月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力量在守护他。
那一场车祸,伤口可以痊愈,记忆却怎么也去不掉了。
傅晗自己都不怎么能接受这件事,没有做好告诉别人的准备。突然间,俞子语说自己找了王友桦,什么都知道了。
傅晗无法理智思考,把日记本一拍,“对,我生气。不要再打听我的事了。”
俞子语瞪圆了眼睛,“你这是双标!你能调查我,我为什么不能问你的事?”
“我什么都没查到,你呢?”
“喂,我比你会调查,还有错了?你查不到是你菜,我查到是我自己的本事。你别因为自己菜就来怪我啊。”
傅晗冷笑,“你隐藏得好,就能继续说谎?”
“我没有说过谎,只是说的话不在你的理解范围呢。我……算了,我懒得说了,你自己看。不管你看不看得懂,都不要问我,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哼!”
俞子语在垃圾桶里扒拉出三个纸团,气冲冲砸向傅晗。
傅晗只有两只手,接下了三分之二的纸团。剩下那一个,傅晗没办法,由着纸团砸到自己的身上,位置恰好是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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