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问到了季远所在的病房。病房里季远安静地用着电脑,脖颈用固定器支住了,眼眶下面一圈青黑,精神差到了极点,但即使这样,他也皱着眉头,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输着什么。
言轻看了一眼,好像在处理论文,于是就不打扰他了。
他自己担忧地看向窗外。
不会下一晚上吧,他可没带伞。
电脑的冷光在季远的眼镜片上反射,视野里几乎一片白色,他似乎写到了最终阶段,绷着的一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我现在要出院。”他突然说。
言轻正在看天,耳边冷不丁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医生应该不会批。”言轻视线落在季远的固定器上。
季远把论文写完,发了出去,他没有告诉言轻自己在这个实验室的工作全部结束了。
“你不对我说些什么吗?”他问。
言轻立刻道:“你去自首可以吗?”
0126被他惊到了,言轻直接的时候果然不会丝毫弯弯绕绕,直接把要求怼脸上。
但他说的很认真,一双漂亮的眼睛清澈透明,让人联想到小动物,的确很难以让人拒绝。
然而0126没想到季远会答应,而且答应地这么快。“好。”
言轻:“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难……哎?你说好?”
季远藏在银丝镜片后的眼睛沉沉如墨,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刚说话的不是他。
“但是我想现在就出院。”季远缓缓开口,“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言轻没有理由说不好,季远都这么诚恳了。
也许是他觉得医院不安全,所以不想一个人再呆一个晚上。
但是“你昨天才摔下楼,脖子都套上固定器了。”言轻委婉道,“宿舍的环境……会加重你的病情。”
“有什么关系。”季远并不在乎。
“那……好吧。”言轻点点头,问了一下护士就打算帮他办出院手续。其实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成功,先不说季远的情况,他根本不是季远家属,估计很难让医生点头出院。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拿到了出院单。
这个医院是不是不太负责?他感到迷惑。
言轻站在大厅里,冷光灯惨白的光线投落下来,映照着外面天气更加阴沉,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
偶尔经过几个护士,脸色在冷光下都白地过分。
言轻感到了一丝不舒服,匆匆加快了脚步。
楼梯间,走廊里,甚至病房里,人越来越少。
问诊台的护士昏昏欲睡,言轻有些紧张,停在问诊台前,窗外的雨已经倾倒下来,偶尔出现一道闪电,让走廊的灯都暗了暗。
随着闪电砸下来的雷都没让护士清醒,言轻放弃了搭话,他本来是想找个护士一起走,他现在的经验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很容易出事。
“这还没到晚上呀。”他站在灯下,摸了摸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空调有点冷。
0126:“也许……进入人鬼对抗阶段后,阴天的白天也不安全了。”
言轻有什么办法,只能赶紧把季远这个拖油瓶领走了。
不过万幸的是,手机看上去还有信号,他试着给季远打了个电话,对面发出“喂”一声,他放下心来。
“没事,我帮你办完出院手续了。”他边走边道,“你还在房间里吗?”
季远淡淡嗯了一声。
“那我马上过去……”言轻犹豫了一会儿,多嘱咐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点。”
一路上灯光忽明忽暗,窗外雷雨交加,加上医院冷冰冰的氛围,都容易让人联想一些不好的画面。
眼见季远所在的病房就在走廊尽头,亮着暖黄的灯,他松了口气。
0126催促他:“咱们赶紧离开医院吧,我总有很不好的预感。”
言轻:“我也有,唉,今天出门应该看天气预报的。”
早知道下这么大的雨,他说什么也不会来。
0126安慰他:“阴天你呆在学校也有危险,在医院里至少季远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人。另外两个舍友……说句不好听的,你就当他们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言轻突然压低声音道:“嘘别说话了。”
他双手交叉抱着系统,手心有点冒汗:“你有没有看到前面那个人,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灯光闪烁了一下。远远的,一个人影突兀出现在闪烁的灯光下,灯光再次暗下来,人影又消失了。
言轻硬生生刹住了脚步,背后汗毛炸了起来。
他好像看清楚了那人是谁。
灯光再次闪烁,人影鬼魅般出现在了离他更近的地方,眉眼分明,身边黑气缭绕,一双瞳孔里死气沉沉。
仿佛里面埋伏了一只野兽,带着浓烈到深沉的贪欲锁住他。
“真不乖。”
贺砚寒对他露出一个笑,眼中无悲无喜。
“你没有想过,如果再被我抓回去,我会怎么对你么?”
作者有话要说:
言轻,危!
第22章 告白(22)
言轻慢慢后退。
虽然知道, 对于鬼来说物理上的距离等于没有,贺砚寒完全可以瞬移到自己面前。
但人本能下的反应控制不了,会下意识逃避, 远离,不去看, 似乎这样就能安全。
“你躲什么, 小可怜。”贺砚寒平静道。
言轻低着头, 慢吞吞后退, 慢吞吞说话:“你认错人了, 我现在是墙脚一粒灰尘, 你是猪, 我根本不认识你。”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贺砚寒还是笑出了声。
他声音低沉,如情人的呢喃:“我好喜欢你啊。”
言轻:“嗯嗯!我也挺喜欢我自己。”
转过去对着0126却一脸绝望:“怎么办啊我的蛋?我能跑吗?”
0126:“你跑不过啊亲!你带着他的戒指, 他随便就能定位到你。”
然后问题来了,他摘不下戒指。
言轻试探着问:“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抓走我的呀?”
贺砚寒一双漆黑的瞳孔看着他, 没有回答他的话,自说自话道:“你才离开半天, 我就想你了。”
言轻心想这鬼怎么尽说一些让人接不上的话呢,太没有眼力见了, 没看到自己在拖延时间吗?
他一点点后退, 却突然发现贺砚寒没有朝他靠近的意思,于是就停了下来。
从一开始的惊诧中稍微清醒一点, 他意识到,如果贺砚寒想动他,恐怕早就动了, 哪里还会看着他在这里螃蟹似的慢吞吞后退。
他站定,试探道:“我想过去接一个人出院,你可以让一让吗?”
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教鬼做事了。
贺砚寒没有让开,身后的灯光剧烈闪烁,终于忍受不住浓郁的鬼气,彻底炸开。
“我只亲过你一个人。”贺砚寒半个身躯隐没在黑暗里。
言轻头皮发麻,他怎么越说越像老情人重逢,好像他们真的有过一段似的,他听着都快脚趾抠地了。
而且贺砚寒越平淡,他就感觉越危险,就像静海上等待暴风雨似的。
他正想说话,突然斜地里伸出两只手,捂着他的嘴拉进了旁边的门。
言轻被拉进了另一条走廊,巨大的“耳鼻喉科”挂在玻璃上,身后连接两条走廊的门被紧紧锁死。
“唔……你怎么在这儿?”言轻捂住的嘴被放开,惊讶地发现居然是本该在病房里躺着的季远。
“嘘。”季远对他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先跟我下楼。”
季远戴着的固定器被他拆了扔在一旁,言轻看了好几眼,想说你要不要还是带上?不过季远让他别说话,他只能闭着嘴,安静下来后,他只能听见自己清浅的呼吸。
季远松开捂住他的嘴后,手自然下滑抓住了言轻的手,拉着他往前一路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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