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386)

　　例如，明明不想做好事，但是他要强迫自己做。

　　明明想要一直隐藏在黑暗中发臭生疽，他却强迫自己出去。

　　明明都要死了，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从某种方面来说，柳行很佩服秋泠，他认可他，明明这个孩子比他还要小那么多，却非常坚强。

　　如果不坚强，他也无法从层层暗黑色的壳子中试图挣扎而出，尤其是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

　　这一刻，这段时间以来柳行第一次感觉，他或许与秋泠真的不一样。

　　柳行从不试着改变自己，他也不认为自己哪里不对，他一向喜欢随心所欲。

　　而秋泠，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心在腐朽，并且强迫自己去改变。

　　柳行有些好奇，在秋泠生命最后的时刻，他是否真的能做到改变？

　　他有些失神地想，如果是还没改变的秋泠，他认为秋泠只要脱离生命神殿，他就有机会进入暗黑神殿，成为暗黑神殿的神官，解除身上的死亡诅咒。

　　但是，改变后的秋泠能成为暗黑神殿的神官吗？

　　走一步，算一步吧。

　　对于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秋泠并没有多大印象。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秋泠的冷漠，正常情况下柳行也不会注意到那些事情，但是他为了分析秋泠的性格，难免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秋泠周遭发生的事情上。

　　多亏柳行对秋泠的关注，他熟门熟路给秋泠指路，秋泠照做。

　　柳行先是眼睁睁地看着秋泠将前几日调戏女子的世家少爷打了一顿，并且威胁他说以后还敢再犯就割下他的第三条腿，之后又去找了前几日的偷儿。

　　黑与白的世界，还有灰色。

　　柳行说，这小偷偷的银子是一位穷苦人家的银子，正常秋泠会想将这小偷狠狠家训一顿，再威胁他不许偷东西。当然，这或许没什么用，但是总感觉想要做一个好人，他就要教育他一顿……虽说这么想，但是秋泠又感觉哪里不对，如果是沈烟哥哥遇到了这种时，他感觉沈烟哥哥不会这么做的。

　　秋泠：“……”

　　好的吧，如果是沈烟哥哥的话，沈烟哥哥绝对不会这么做。

　　沈烟的性格绵软，断然不会做出以武力镇压这种事情，但是，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怎么做？

　　秋泠不知道。

　　现在秋泠面对的问题是，这位偷儿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上面老母亲病重，下面有一个刚出生不久体弱多病的孩子，这个孩子和秋泠差不多年岁。

　　这位小偷，是为了给老母亲治病才偷的钱。

　　听他与老妇人之间的交谈，他一开始并没有对穷苦人家下手，最开始他的目标是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但是那些人防备心很重，身边又带着战斗师，他试了许多次，其中一次差点被一户人家的少爷打断双手，最终不得已，才对穷苦人家行窃。

　　小偷哭得伤心，想来他这一笔银子拿得并不安稳，或许在他未来的人生中，哪怕他找到这一笔银子的失主将之退还给对方，他的内心仍旧会煎熬。

　　秋泠想，这世界就是这么让人恶心。

　　柳行看向秋泠，询问：“你打算怎么做？”

　　秋泠不说话。

　　柳行在一旁支招：“行窃之手留了也是祸害人，不如砍了？”

　　“……”

　　柳行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做，要不，就跟之前那人一样，打一顿，再把他有值钱的东西全部带走还给失主？”

　　秋泠想，这样不就相当于……

　　眼睁睁地让老妇人死亡吗？

　　柳行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所以他才想，秋泠从来不善良。

　　如果沈烟遇见这件事的话，他会怎么安排男子他不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沈烟会用治疗术治疗老妇人。

　　秋泠是生命神殿的神官，他拥有治疗术，但是除非他人提醒，又或者是面对沈烟，否则他从不会想起他拥有治疗术，尤其最近这两年，他似乎彻底将治疗术给遗忘了。

　　不是不愿意救人，而是没有这个意识。

　　秋泠带着柳行离开了。

　　秋泠说，按照之前那位男子的情况，他此生都会有心结，他什么都不做，他就会饱经煎熬，如果他做了什么，对男子而言反而会是解脱。

　　对秋泠的话，柳行很认可。

　　柳行想，秋泠真的很坏。

　　秋泠带着柳行去找了被偷的那一户人家。

　　明明是夜班，那户人家仍在哭泣，显然丢银这件事对这个家庭打击很大。

　　秋泠朝着这户人家丢了一个钱袋，便和柳行离开了。

　　柳行撅撅嘴，他道：“我们从柳府出来时可没带多少银子，你又将器具车损坏了，里面还有许多衣裳没带出来，等天明，我们要买器具车，再买这段时日要穿的衣裳，你这样散财可不好。”

　　柳行和秋泠都不是会生活的主，他们这段期间的衣裳都是日日更换，从不洗，穿一天丢一件，可耻得厉害。

　　太浪费了。

　　不等秋泠说话，柳行道：“你别想加入佣兵队伍，又或者去治愈馆，虽然来钱快，但是只要你敢这么做，你的行迹永远隐瞒不住。”

　　秋泠道：“我认为劫富济贫是个好办法。”

　　柳行：“……”

　　柳行：“真巧，我认为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在这一点上，两人一拍即合。

　　柳行心想，如果是沈烟，绝对不会做出土匪行径来。

　　秋泠眉头微皱，感觉这样有些不好，但是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银子是好东西，有银子，他就可以做许多许多的好事。

　　秋泠很认真地在考虑，他以后是否要劫富用一个名字，济贫又用另一个名字？

　　秋泠看柳行。

　　柳行询问：“怎么？”

　　秋泠道：“劫谁的富比较好？”

　　关于这点，柳行立刻开开心心地罗列出了这一城市一长串名字，只要不是去做单纯的好事，他走是特别感兴趣。

　　这一晚，秋泠和柳行劫掠了这一城市两大富商。

　　两次行动，柳行都被人发现，那些人惊惶地询问柳行，他们是谁？

　　柳行看秋泠。

　　秋泠道：“六行行。”

　　柳行：“……？”？？

　　秋泠想好了，以后劫富时就用六行行这个名字，做好事时就用玲玲这个名字。

　　二人偷了一笔银子后，朝着另一城市出发。

　　路上柳行道：“你这样不大好吧。”

　　秋泠道：“为什么不好？”顿了下，他又道：“你不是故意被他们发现的吗？”而且还是两次。

　　柳行没说的是，他第一次是故意的，第二次却是一不小心被发现的，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秋泠竟会爆出他的名字，他道：“你不是说不想被发现吗？你直接用我的名字……”

　　秋泠道：“你是柳家小少爷。”

　　柳家小少爷，自小娇贵养大，除了少了父亲与母亲的爱以外，他拥有一切，即便是爱，他的父母没能给他的，他的兄长也加倍给他了。

　　秋泠想，哪怕他童年时得到的善意只有柳行的十分之一，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总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也总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

　　瞬移的好处是速度快，缺点是消耗大。

　　秋泠并没能直接带着柳行进入地而坐城市，二人在荒山睡了一觉，当天大白时继续朝目的地出发。

　　两人在夜间为谁守夜这个问题起了一番争执，两人都不愿意守夜，并且每个人都有理有据，最终两人都安安心心坦坦荡荡睡了。

　　或许他们运气还算不错，一夜安然度过。

　　第二天赶路时，他们在山上猎了两只山鸡。

　　只可惜，两人并没有生活技能，他们甚至不会点火，更别提烤鸡。

　　之前有器具车时还好，器具车内他们买了许多干粮，现在器具车没了，就成一个大问题了。

　　一大一小彼此对视一眼，走了捷径，用异能成功生活，问题是如何烤鸡。

　　最终，两人弄得一身延期缭绕，也没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