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恶魔,实际上只能看到它的恶魔翼。巨大的恶魔翼遮盖了它的头颅和身躯,只有一双肖似人类的赤足露出。
那双赤足精巧而优美,足弓紧张地绷紧,指甲漆黑,魔纹从苍白的脚踝向上蔓延,深入恶魔翼之下。
只一双赤足,便能知晓在那恶魔翼的掩盖之下,是怎样一张勾魂夺魄的面孔。
诱惑,还有从出生起便从经书中听来的……对于恶魔根植于灵魂的恐惧。
夏佐不自觉松开了手,幕布飘落,再次将铁笼里的恶魔关回黑暗。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恶魔。”他强自镇定下来,“我以为这种生物已经几乎绝迹了。”
“寻找他用了我半生的时间,制服他更花了我很多精力。”兰斯轻柔地抚摸牢笼,“所以我正要带这只恶魔去安全的地方‘研究’。”
所有城防兵都以为教皇在说对于“人类”而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兰斯所指是对于“恶魔”而言安全的地方。
夏佐毛骨悚然。
他总觉得教皇面具后的那张脸在笑。
看起来教皇对那只恶魔执念颇深……即便夏佐畏惧厌恶恶魔,也不由有些怜悯那只恶魔落在教皇手中,会遭受怎样的折磨。
车门关上,窗帘闭合,马车继续辘辘向前行驶,出了城门。
兰斯掀开幕布,慢条斯理地将恶魔抱出牢笼。
“陛下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不出声?”
路加身姿柔软地卧在他怀中,眸光却锋利如剑。
“兰斯,现在将我送回去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要逼我与你为敌。”
“我给了陛下机会。”兰斯微笑着说,“从您醒后,我便撤掉了‘禁言术’。您大可以向塞西尔少爷求救,但您没有。”
他所言不错。
路加完全可以露出脸,或者发出声音。不必表明身份,只用泄露出一丝信息,就能让夏佐起疑,带他脱离兰斯的控制。
但他没有。
当幕布撩起时,他本能地将全身都藏在恶魔翼之下。当夏佐表露出忌惮与厌恶的情绪时,路加更失去了表露身份的勇气,一动都不敢动。
他现在情况特殊,恢复不了人形,承担不起被送上火刑架的风险。
“看来陛下心里也很清楚。”兰斯说,“当您变成魅魔后,这世间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兰斯绝对不会对他的恶魔血脉介怀,只有兰斯能完全保证不泄露他的身份,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依靠?”路加冷笑,“到现在,你还能假装自己是最初那般忠诚,对我别无二心?”
“我从来对您别无二心。”
“别无二心,却别有所图。”路加道,“你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
“一个陛下想去,但一直没有机会进入的地方。”兰斯说。
“什么?”路加皱眉。
“——瑶光塔。”兰斯语声带笑,“陛下不是早就想去看看了吗?”
听到“瑶光塔”,路加如坠冰窟。
是啊,当然是瑶光塔,那座在上一世就囚禁了他的高塔。
兰斯掌握了神谕教派,自然也拥有了神谕教派的瑶光塔。
而那座高可通天、只有兰斯一个人能进入的石塔,确实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藏起来,不见天日,没有任何人能找到。
——他既定的命运。
路加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被打碎,他攥着兰斯的衣领,嗓音颤抖。
“你怎么可以……!”
兰斯望着他的双眼,在其中发现了失控的愤怒和恐惧。
陛下对这个地名反应过激了。
在前世,他也曾经把陛下囚禁在瑶光塔之中吗?
“我一直都错了。”路加眸光颤动,“我以为可以有所不同,我以为肉骨头和项圈将你驯养成一条忠犬。”
“没想到,疯狗就是疯狗,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变。”
“忠犬?”兰斯嘴角带着嘲讽,“您是指夏佐·塞西尔和安其罗那样的人吗?您喜欢他们?”
“喜欢又怎样?”路加咬牙道。
“夏佐·塞西尔与陛下相距不到半米都认不出您,见到恶魔只有满腔厌恶。”兰斯说,“而安其罗外出搜寻刺客的来历,到现在都没有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
他垂着眼睫,轻轻拨动路加耳边的发丝:“无知和无能。您喜欢的就是这样无用的忠犬?”
“光是‘听话’这一点,他们就比你好千倍万倍。”
路加眸中紫光大盛,命令道:“兰斯,现在,送我回王宫。”
他的语言在无形中产生了两道枷锁,第一道是光明神的主仆契约,第二道是魅魔在黑暗神力的灌注下产生的“言灵”。
然而两道枷锁在触及兰斯之时,都烟消云散。
“或许陛下不知道,恶魔无法影响或侵害某一类特殊的人,除非那个人心甘情愿。”兰斯说,“我刚知道这个规则,也刚知道我是这类人中的一员。”
路加脸色苍白下去。
他为兰斯亲手套上的项圈失效了。
“陛下恐怕不能如愿回王宫了。”兰斯指尖亲昵地蹭过少年的脸颊,“不过我从宫中为陛下带来了一件礼物。”
他从心口的衣襟里取出了一件红宝石首饰——那件被路加藏起来的“狮心王”。
“陛下不许它镶嵌在您的王冠上,我非常难过。”兰斯笑容温柔,没有一丝难过的意味,“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白金在他手掌中变形,红宝石被切分成数不清的碎片,高低错落地镶嵌在形状精美的白金底框之间。
……项链变成了四粒由白金勾勒的红玫瑰装饰钉。
路加望着他手中的装饰钉,还没弄那些装饰品是用来做什么的,便见兰斯拿起了其中一枚。
刚才的一段时间里,兰斯的手指一直有意无意地徘徊在他耳边鬓角,将路加形状精巧的耳朵磨蹭得微微发烫。
现在,色泽莹白的耳朵上,耳垂和耳尖泛起了红润,肉感的耳垂无助地被兰斯揉捏在指间,捏起来,又落回去,可爱地轻颤两下。
兰斯在路加全无准备的情况下,用一枚红宝石耳钉,扎穿了那一朵小小的耳垂肉。
莹白的耳垂缓缓溢出了一滴鲜艳的血,与宝石玫瑰交相辉映。
路加只觉耳垂像被叮咬了一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勃然一惊,伸手就去拽那粒耳钉。
兰斯制住他的手,又制住了他的挣扎,将他整个人按倒在坐塌之上。
“你要做什么?”路加双眼大睁,看着兰斯又捻起一粒耳钉,“停下。我说了,停下……”
然而兰斯不会再对他千依百顺。
这一次是同只耳朵的耳骨。
仿佛有轻微的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在路加耳边炸响,只是软骨被扎出一个小洞,他的所有自尊和骄傲都仿佛被这一针扎穿,碎得七零八落。
路加眼神有些空白,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耳垂绽放的袖珍玫瑰上,沙沙地疼。
“陛下好美。”兰斯的拇指顺着那抹泪痕划过,“很疼吗?为什么要哭呢。”
耳朵一点都不疼。
路加怔怔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兰斯解开了他的衬衣。
“如果全打在耳朵上,是不是太平庸了?”他礼貌地征求路加的意见,“陛下,您说剩下的两枚点缀在哪里比较好呢?”
少年的胸脯平坦白腻,有一层薄薄肌肉。兰斯望着那里,眼神渐暗。
“您说,这里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在评论区承诺的情节没有写到(高塔里会发生的事和替身的缘由),这是意外。下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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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耳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吴签那句“我很x你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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