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不过分,太过分了!
还有,沈鱼挣钱,凭啥给肖家的人花,要是原先对沈鱼好也就罢了,把他们家孩子当小长工使唤,还想占便宜,做梦!
那信他们听人念完,一个个气得头顶冒烟,当时沈老太太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打沈安民:“你个混账东西,当初我说那梁凤霞不是个好的,你不听,非要娶她。好了,人跑了,跑就跑,咱家不稀罕她,可她凭啥把咱猫儿带走?我不同意,你还说,那是娃亲妈,跟着她去城里对娃好,就是这样好的?”
沈安民一个大男人,眼圈都红了,拳头攥得死紧,咬着牙不说话,整个人憋着股子气。
沈老爷子敲了敲烟杆子,先开口:“信你们都听了吧,说说,咋想的?”
沈家老四沈安兴是个急脾气,当即道:“那还用说,打他个狗日的,这是欺负咱老沈家没人啊!”
“老四!别一天到晚打打杀杀。”老大沈安国呵斥了鲁莽的弟弟一句,沈安兴正不服气的时候,就听他说:“咱们那可不是去打人,是去替我们沈家的孩子讨公道。”
沈安兴:“……”
这不一个意思?他们去难道还用嘴说?那公道不还是要靠拳头讨。
老二沈安富拍了拍四弟的肩膀:“大哥的意思是,咱们不能露了话柄让人抓住了。”
去给孩子讨公道,和上门闹事是两回事。
前者说来说去都是家事,哪个单位来都不好管,后者他们不占理。
沈安兴:“懂,扯个大旗呗。”
话是这么个意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不对味儿呢。
“得,你甭说话了,到时候出力气就成。”沈安富说。
“出力气就出力气,我力气大着呢。”沈安兴嘟囔道。
“那事就这么定了。”沈老爷子拍板:“猫儿是咱老沈家的娃,他遭人欺负了,离得再远,咱也得给他出头!”
“爹说的在理。”沈家几个兄弟纷纷点头赞成。
沈安兴急忙问道:“爹,咱家哪些人去?得有我一个吧,我力气大,到时候给猫儿讨公道,我冲最前头!”
省城呢,他长到三十多岁,从来没去过,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县城。
他大侄子寄信回来,还特意给夹了一张取款单,两百块钱呢,说是给他们去的路费。
沈老爷子斜他一眼,轻易看出他心思,敲了敲烟袋:“算你一个。”
老爷子想了想,说:“把你家虎妞也带上。”
“带她干啥,七八岁的毛丫头,莽得很,当拐杖都嫌矮。”也就是亲爹了,这么埋汰自己闺女。
沈老爷子冷笑:“带你干啥,带虎妞就干啥。”
沈安兴:“……虎妞打得过谁啊?”
沈老爷子扫了从看到信起就闷着头不说话的三儿子,毫不客气道:“打得过梁凤霞后头生那娃!”
沈鱼以前的信里可写过,梁凤霞后来生的弟弟,别看年纪小,也坏的很,没少仗着有靠山欺负他。
老爷子记仇,这次要去讨公道,那大大小小的公道,都得给讨了。
他觉着自己挺公平的,那么多孙儿都没带,就带了虎妞一个女娃,要是被差不多岁数的女娃打哭了,那有什么好说的。
老爷子选择性忽略了自己这个孙女打遍全村同年龄段无敌手的辉煌经历。
沈老爷子跟沈老太太肯定得去,他们两个辈分大,压得住。
不然光小辈儿去,对上肖老爷子肖老太,要吃亏的。
四个儿子不能都带,家里还有孩子呢,老大稳重抗得住事儿,他们两口子留下。
老二精明,老四一把子力气,老三是沈鱼亲爹,都带上。
老二媳妇特别老实听话,干啥都肯下力气,打人也肯,带上。
沈安兴媳妇才三十多岁,年轻力壮,是个好手,也给带上了,正好照顾他们家虎妞。
老三媳妇毕竟是后妈,这次就先算了。
底下老大老二家的孩子都长起来了,沈鱼大堂哥二堂哥都结婚生子了,沈老爷子挑挑拣拣,看哪个孙儿长得壮实,哪个能抗能打,就挑选了带上。
这方面他又很实诚,沈猫儿寄回来两百块钱路费,他就比着这个来算人头。
从他们这到隔壁省省城,要先去县里坐汽车到市里,再从市里搭火车,加起来一个人约莫八九块钱。
算一算,能叫上二十多个人。
连带虎妞一起,他们自个儿家里算了就有十一个。
这事不敢耽误,老爷子当天让孙儿们跑腿,把嫁出去的两个闺女都给叫回来,告诉她们要去城里给沈鱼出气的事。
沈大姑和沈二姑一听,那哪有不同意的,当初就看梁凤霞那个女人不顺眼,竟然还敢欺负她们老沈家的娃,非得给她挠个满脸花不可。
更别说沈鱼还出了路费,相当于免费请他们去省城逛一圈,谁会不乐意啊!
这俩姑姑,不但自己想去,还想带上自家娃。
沈老爷子跟挑自个儿孙子一个标准,最后选中了最壮实的沈二姑家小儿子。
这就十四个了,剩下的名额,沈老爷子去找了他哥哥弟弟们,去喊了几个侄子、侄孙来。
都乐意去,没有不乐意的!
都想给弟弟/侄儿出头,当然,想去城里看看也是真的。
喊齐人手之后,老沈家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为了赶车,一伙人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出发了,先去镇上坐车,坐到县里再转车。
亏得他们来的早,空车上人,他们上完,车都快满了。
等到了火车站,沈老爷子在两个儿子的护卫下,小心翼翼掏出放在内袋的钱去买车票,售票员都惊了,险些以为他们是票贩子。
问他们干啥的,沈老爷子当然不能说我们跨省打人去的,就说走亲戚。
听得围观群众都啧啧称奇,二十多号人一起走亲戚,不得了。
第一次坐火车长途旅行,沈家老少有多兴奋暂且不提,沈鱼在家里等得有些着急。
按理说信应该收到了,不知道老家的人什么时候能来,梁凤霞放周末的时候,又来他家堵门骂了一回。
他特意叮嘱小冬奶奶他们不用管,自个儿在屋里听着录音机,啃着泡椒凤爪,就当听响儿了。
然后家里电话就响了,拿起来一听,是个带着浓浓乡音的苍老声音。
老人家先是迟疑了一下,喊了一句:“猫儿?”
沈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乡下小名,顿时明白电话那头是谁。
他在信里说了,要是过来,先去邮局给他打个电话,他好去接他们。
沈老爷子他们早上为了赶车,没来得及去邮局,到了兴城,才在路人的指点下摸到附近公用电话点,按照沈鱼给的号码拨了电话。
因为是市内,阴错阳差还省了些电话费。
沈鱼连忙去火车站接人,等到了一看,好家伙,嚯,好一群壮汉。
除了他爷奶,几个婶婶姑姑,都是肌肉垒起的成年男人。
“爷,奶,爸……”见了面先叫人,都是亲戚,大都还是长辈。
先捡记忆里有印象的叫,不熟的他奶奶会帮着介绍,老人家见着沈鱼,就拉着他手不放,眼泪汪汪的,觉得孙儿太吃苦了。
还有他爸,一句话不说,就看着他,特别难过的表情,看得沈鱼都不好意思了。
“饿了吧,走,咱们先去吃点儿东西。”沈鱼早就租好了房子,他家肯定住不下,建桥路那边在市中心离他家远,所以他在附近租了两个小院专门给老家的人住。
“吃啥啊,正事要紧!”沈老太拍了拍沈鱼的手,恨声道:“那个遭瘟的婆娘在哪儿,你带我们去,不先收拾了她,我吃不下!”
沈鱼:“……现在就去吗?大家旅途劳累了……”
“累啥啊,就坐着啥都不干。”
“就是,一点儿都不累。”
“先出口气!”
都这么说,沈鱼也就不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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