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纪轻舟意识到,李湛虽然知道剧情,却与他的情况不一样。
他是穿进了书里,所以许多情节都记不住,那些不重要的旁支人物他就更不可能认识了,因为书里不会交代。可李湛却对宫里的内侍都了如只掌,这说明他很有可能是……重生了?
这一个认知让纪轻舟心中更忐忑了几分。
如果李湛是重生,那就说明他将书里那些情节都体会过一次。也就是说原书里纪轻舟如何作恶多端,如何挑拨李湛和小皇帝关系,最后导致小皇帝和李湛叔侄险些反目……这种种事情,李湛应该都历历在目吧?
纪轻舟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根蜡,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完了。
李湛不是个圣人,如今对他这般,或许真的只是没想好怎么处置他……
毕竟,大反派要有大反派的排场。
就是死也要有该有的排面……
“不必苦着脸,既然答应了保图大有的性命,总不至于朝你食言。”李湛淡淡地道。
纪轻舟闻言有些意外,忙朝李湛道了谢,又觉得自己或许太悲观了。
万一李湛慧眼识珠,看到他“改过自新”的决心和勇气,说不定会饶他一条小命……
当晚,纪轻舟噩梦连连。
一会儿梦到了原书里的情节,李湛与小皇帝大吵一架之后,命人拿了纪轻舟,当着整个朝堂的面细数了他的罪恶行径,然后将他处以极刑……
一回儿他又梦到李湛发现了他的肚子,问他孩子是谁的。梦里纪轻舟不敢承认,哭着求李湛饶命,哭着哭着孩子竟生了出来。那孩子也不知怎么长的,一张小脸的轮廓与李湛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李湛盯着那孩子面色怪异,也看不出喜怒……
一夜噩梦,纪轻舟早晨醒来比没睡还要憔悴。
纪轻舟起来以后,发现已经过了上朝的时辰,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拎着衣服就要朝外跑。
小山却拉住他开口道:“王爷一早吩咐了,说不必叫你,等你睡醒了去找秦公子拿王爷的手谕。他说已经吩咐了你差事,今日只要办好此事便可。”
纪轻舟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今日要带着慎刑司去拿人。
纪轻舟曾经在宫斗剧里经常看到犯错的宫人被抓的场景,他以为今天少不得要经历许多人哭天抢地叫救命的场景,可实际真带人去拿人的时候才发现,大部分宫人被抓的时候都挺平静的。
那种平静和绝望,让纪轻舟觉得比哭喊还要令人窒息。
他曾经在图大有脸上看到过那样的表情,在小山脸上也看到过。
那表情大概就像他昨晚面对李湛的质问时的样子,无力反抗,只能听凭发落。
几十号人,不到两个时辰就尽数捉拿完了。
其间竟没有一人反抗,只有几个人胆子小,吓软了腿,是被慎刑司的人拖走了的。
“人拿完了,接下来做什么?”纪轻舟朝秦铮问道。
秦铮与纪轻舟并肩站在慎刑司外头的巷子里,抬头望着天道:“你见过慎刑司的人用刑吗?”
“没有。”纪轻舟道。
“哥哥带你去长长见识如何?”秦铮看着他,一脸笑意的道。
秦铮话音一落,纪轻舟便听到了一声惨叫。那惨叫隔着几道墙,传来的时候声音已经被阻挡了大半,但传到纪轻舟耳中依旧令他觉得毛骨悚然。
“是王爷……吩咐的吗?”纪轻舟颤声问道。
“啊?”秦铮一怔,这才瞥见纪轻舟面色惨白。
秦铮倏然回过神来,一手捂着纪轻舟的耳朵,推着人便往外头,待出了巷子听不到那声音了,他才赔笑道:“我忘了你胆子小……对不住了……”
纪轻舟深吸了口气转头又看了一眼慎刑司的方向。
秦铮一把揽住他肩膀带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方才逗你玩儿呢,你可别朝王爷告状……回头再给你吓吐了,我又要挨骂。”
纪轻舟思绪有些混乱,没太听出秦铮话里的弦外之音,只皱眉问道:“他们会这么审图大有吗?”
“图大有都招了,还审什么?”秦铮道。
纪轻舟闻言点了点头,稍稍放心了些。
“你是不是有些被吓到了?”秦铮问道:“没想到王爷……手段会这么狠吧?”
纪轻舟看了他一眼道:“背后议论王爷……不妥。”
“咱们不是已经成了自己人了吗?”秦铮笑道:“其实我有时候也有些摸不透王爷的心思,就像这次……明明他要针对的是邱家人,却还是坚持要对内侍司动手。”
纪轻舟知道秦铮这话的意思,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内侍司该整治,但要有限度。李湛如今大刀阔斧的拿人,不像是在追责,倒像是要将整个内侍司清洗一遍。
有问题的人一概不留情面,哪怕只是稍稍沾染了邱家的,也都一并清洗掉。
此番清洗过后,整个内侍司对李湛都会心生畏惧,短时间内定然不会有人再生出异心。
秦铮不理解李湛的做法,纪轻舟却是理解的。
李湛此举看似过火,实则是快刀斩乱麻,就像当初杖毙了唐毅一样,旁人或许会觉得唐毅罪不至死,但纪轻舟知道……唐毅既然已经动了歪心思,若留着他只会遗患无穷。
“你知道图大有背后那人是谁吗”秦铮突然问道。
“那日他朝王爷坦白的时候,我与你都在殿外,你若是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纪轻舟道。
秦铮压低了声音道:“你和图大有关系那么好,他没偷偷告诉你?”
“你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问他?”纪轻舟道。
秦铮叹了口气道:“我就是好奇……你说王爷为什么要瞒着咱们?”
“大概是想瞒着咱们中的一个,又怕另一个知道了管不住嘴吧。”纪轻舟道。
“你是不是在讽刺我?”秦铮问道。
“没有……”纪轻舟否认道。
实际上此事不止是秦铮好奇,纪轻舟也一样好奇。
但他深知不该问的不能问,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倒越麻烦。
他猜想,图大有一直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多半也有自己的用意。
慎刑司的人做事的效率非常高。
几十号人,不出两日便审完了。
纪轻舟听秦铮说,前头几个人还好好用了用刑,后头的人基本上都是竹筒倒豆子一般,该说不该说的一股脑都主动招了。
想来是被前头那几个人的惨叫吓得心理破防了……
第三日早朝,慎刑司的口供都出来了。
与此同时,大理寺的清查也有了结果……
邱兰洄在教坊司花费的巨额嫖资,且不论拖欠的那部分,光是之前付了的那部分数额就不小。虽说邱家家大业大,可依着大渝朝的规矩,无论财产是经商所得还是领的朝廷俸禄,那都是要有依据的。
就像现代社会公民也要缴纳个人所得税,若有人恶意避税,一旦被查出来就要负法律责任。大渝朝虽然不像现代社会那么严谨,但许多事情也有律例约束,平日里没人会刻意去查,可一旦被查基本上查出来的都是大事。
此番邱家能拿出依据的进项虽然不少,可花出去的却远远超过了这个进项。
那么这些银子是从哪儿来的,必然要有个说法……
慎刑司从内侍们口中审出来的口供,正好解释了邱家那些来历不明的银子。
“在宫外买通了人,宫内再打点好内侍,十两银子的东西以十五两的价钱卖到宫里。”李湛淡淡地道:“然后买五记八,内侍司将东西打散了分出去,少了的那一半凭空消失,查都没处查。”
一个大臣开口道:“怪不得这两年言官经常参奏宫内的各项开支太过奢靡,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他一句话既讽刺了言官,又点出了邱家的所作所为,“可怜太后娘娘一而再再而三地命人削减宫内的各项开支,却不知道娘娘和陛下省下来的银子,竟是进了国舅爷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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