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你不配(298)

　　但是，陆秉行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除了漂浮的云彩，什么也没有，没有电闪雷鸣，也没有降下七彩天花来。
　　然而，在仙灵大陆，生死境也被称为仙人之境，乃是修道的尽头和极致。
　　但凡有人破境成功，上天便会即刻降下七彩天花，大陆上每一个角落的居民，都能共同庆祝绝世强者的降世。
　　现在没有天花，所以，谢云书……破镜失败了。
　　陆秉行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
　　谢云书也从洞府里走了出来。
　　他的表情，依然如往常那般平静淡然，只是眼里藏不住地有些茫然迷惑。
　　午后太阳正好，明亮的日光撒在他的白衣上，撒在他乌黑的长发上，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给整个人都镀上了一道金光，如同仙人降世。
　　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仙人。
　　会生老病死的仙人，算什么仙人……
　　他破生死境失败了……
　　看着媳妇儿的眼神，陆秉行自己的心脏也生疼不已，甚至涌上一股不知来源于何处的愧疚……
　　他走近几步，情不自禁抬手抓住谢云书的手腕。
　　这一世的媳妇儿，虽然性格很古怪，但作为碧霄宗首徒，作为苍云公子，他一直是游刃有余的、凌峰自傲的。
　　陆秉行从未见过，他这样迷茫脆弱的模样。
　　……
　　谢云书抬眸，眼珠轻动，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洞府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
　　那是他的师长们，他的师弟们……
　　他们持剑而立，眼中有千言万语，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类的修炼，越往后走，所经历的破境关卡便会越多，这些关卡都很难、很危险。
　　大多数人，只要失败一次，修炼道路便将从此走到尽头。
　　而这些关卡也有高低之分，而其中最难的、危险最大的、也最重要的，必然要数从天元境进入生死境的这一关。
　　因为这是从修仙者到仙人的真正跨越，从有限生命到长生不老的美好跨越。
　　但今日，谢云书却就在这样一关失败了，虽然有幸没有直接坐化，但他必然受了无法想象的内伤，将来的修行，也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最可怕的是，他的灵魂可能会从此蒙上一道难以祛除的阴影，而这一点，将极有可能会导致，他再也无法找到破境的契机。
　　这一点，光想想，都叫人无法接受。
　　谢云书……他可是仙灵史上几乎从未有过的绝代天骄，是整个大陆都为之仰望的苍云公子，碧霄宗最最最为人敬仰崇慕的大师兄啊！这样的人，居然要停滞在天元境，终生不得进入生死境吗……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
　　……
　　谢云书温和的眼神，扫过众人，而后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轻柔笑意。
　　他都这么大得人了，居然还叫大家为自己担心，真是不应该。
　　这时，陆秉行就站在他身侧。
　　所以，他最能感受到，媳妇儿这笑容又多美，又有多么叫人心碎。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谢云书平静的声音响起：“或许在过往的故事或者传说中，有很多很多修行天才，也如同我今日一样，遇到破镜失败的情形，然后他们修为受损、灵魂蒙尘，以至于此后无论如何坚持努力，却也再无迈入生死境的机会。”
　　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实话，从大师兄口中亲自说出来，众弟子们、甚至师长们，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清醒当然是好事，但清醒地看着希望断绝，却是最痛苦的……
　　但是就在这时，谢云书突然轻轻笑出了声，“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跟他们不一样。”
　　“因为我比以往的任何天才，都要更加的天才。”
　　“我是有史以来，接近生死境时，最年轻的人。”
　　“所以，我很自信，也很确定，我将来一定还可以重新再踏入生死境，我的灵魂也绝对不会因为今天的失败，而蒙上哪怕一丝阴影。”
　　修仙，之所以格外注重天赋，便是因为耗费岁月长短不同。
　　天赋好的人，修炼时间可以缩短到极致。
　　旁人还未开始，他便已经结束。
　　有是人耄耋之年，才堪堪入门；有得人未及弱冠；便纵横天下。
　　作为仙灵大陆有史以来，最年轻渡生死关的绝世天才，谢云书对自己的天赋，把握十足。
　　他对自己的心智，更有着清醒的认识。
　　他出生普通凡人之家，但却有着这样祸国的容貌，为此，他自幼饱尝困苦磨难。
　　最终，是修仙拯救了他，将他从那样艰难的时光中拯救出来。
　　故而，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实力的重要性，他知道自己修仙的内心何等坚定，他确认自己的灵魂，绝对不会染上一点尘埃。
　　听着这些话，看着谢云书坚定的眼神，长老们和弟子们的心情，由哀伤变得振奋，也由惋惜变得惭愧。
　　是他们小看谢云书（大师兄）了……
　　谢云书（大师兄）又岂会和旁人一样。
　　他是仙灵大陆以前没有过的，将来可能也不会再出现的绝世天才。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弟子们情不自禁开口大声喊了出来。
　　腰间长剑与其人心灵相依，也情不自禁自剑匣而出。
　　一时间，这座山峰上，万剑成歌相和。
　　这样凶猛的剑气齐出，碧霄宗的护宗阵法，也被顿时激得动了起来，以为有外敌攻山。
　　于是顷刻间，整个碧霄宗主峰山头，全部被笼罩在一层美丽的七彩光晕中。
　　这是他们的曜日碧霄阵法。
　　而这美好，如此巧合，仿佛是在说，上天不愿降下七彩天花为你庆祝，那就由你亲爱的师弟们来，由我们碧霄宗自己来。
　　陆星剑负手站在碧云殿门口，看着山下万剑成阵，轻轻摇了摇头。
　　护宗大阵的枢纽，便在碧云殿中，刚才阵法突然暴动，真是将人吓了一跳啊……
　　“小崽子们气势可真大！”
　　虽然语气一贯地轻飘不正经，但向来散漫无羁的眉眼，却难得地蹙了起来。
　　……
　　山下，白云峰山腰。
　　碧霄宗大长老道，“咱们今日先回去吧，云书现在需要好好调养生息。”
　　此言一出，弟子们尽管忧心不舍，却还是瞬时便散得干干净净。
　　当然，陆秉行没走。
　　陆天才盯着媳妇儿，“大师兄，真得还好吗？”
　　谢云书嘴角勾起微笑，瞥了身旁之人一眼，“师弟，看人的眼神，越发叫人觉得害怕了，不过，我刚刚不是才说了，我谢云书是谁，我怎么会有事？”
　　陆秉行暗笑，媳妇儿真是在班门弄斧了……
　　这语气，怎么跟他那么像？
　　然后，他就听见“噗”的一声响起。
　　同时，感觉面上一热。
　　陆天才眨了眨眼，却发现连视线也变得模糊。
　　因为刚才的“噗”声，不是笑声，而是吐血之声。
　　一口带着暗色的鲜血，从谢云书微张的嘴中喷了出来，并且因为谢云书正在侧着头和他说话，所以，大部分的鲜血，都直接喷到了陆秉行的身上，以及脸上。
　　向来是个事儿精的陆天才，此时却没来得及恶心，而是瞬时上前一步，接住了那具即将倒下的修长身躯。
　　谢云书躺在陆秉行的臂弯间，睁着大大的漾着春水的眸子，盯着他的脸看，目不转睛。
　　而后，露出得意又解气的笑。
　　心想，还有人陪着他一起倒霉呢……
　　“师弟，对不起咯……”
　　陆秉行内心忍不住默默吐槽。
　　媳妇儿嘴上，倒是说着对不起。
　　但看他调皮笑容，轻扬的语气，天才身为受害人，实在感受不出一丝抱歉的意思啊。
　　不过，血吐出来就好，吐出来，内伤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