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青春如诗(85)

　　齐橙就始终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 不解释也不辨驳，等着父母发问。
　　“什么时候的事。“
　　齐橙就没想过说谎, 直言道, “大一。“
　　齐家夫妇都震惊了。
　　居然, 居然已经有两年多了？
　　“你，你们两个怎么能这么做!“齐爸爸痛心疾首。
　　齐橙深吸一口气, 但到底没有忍住, “我们做什么了，在一起难道伤天害理了吗！“
　　“你不要强词夺理！“齐爸爸被齐橙顶撞一句，勾起了怒火, “谁是主犯！“
　　齐橙笑了，她没有想到老齐竟然搬出了审问的口气来跟她交流, 齐橙道, “爸, 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的，哪有什么主谋共犯，不过真要认真论起来，是我勾搭得她, 裴青绯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乖乖巧巧的，怎么可能懂得这些。“
　　齐橙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大概是她有些随意的口气，彻底激怒了齐爸爸，他抬手似乎想要朝着齐橙招呼过去。
　　这是从小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父亲，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指头，不过今天这巴掌，齐橙认了，她闭上眼睛。
　　齐鸿原本安安静静在餐厅坐着，远远看着客厅里发生的一切。他是弟弟，不好掺和姐姐的感情问题。
　　可看到齐爸爸动了火，齐鸿眼疾手快，直接几步上前就把齐橙一个转身护在了自己身后，将她和齐爸爸隔离开来。
　　齐妈妈还愣愣的，可看齐爸爸抬了手，立马喝止道，“老齐，你做什么。“
　　齐爸爸的巴掌，高高抬起，最终却停在半空颤抖着，他成为警察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他又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动手呢，即使没有齐鸿的阻拦和妻子的劝阻，他对他疼爱宝贝了二十年的女儿也根本就下不去手。
　　心中的怒火、无处释放，齐爸爸转身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玻璃杯碎成数片破裂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
　　齐橙没有感觉到父亲的巴掌落下，她睁开眼睛看到弟弟挡在自己前面，看到死死握着父亲手臂泣不成声的母亲，还有老齐那双愤怒、无助而赤红的眼睛，齐橙不争气地也哭了。
　　齐鸿在所有人呆立的瞬间，将齐橙带进了房间，落了锁。
　　齐家那么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咔哒一声，这是第一次家里有人锁门，齐妈妈却没有反对。
　　齐鸿让齐橙坐在床上，他则站在齐橙的正前方。
　　齐橙的视线刚好到齐鸿的手臂，那上面有一道口子，滑破了皮肤有血珠滚出。
　　齐鸿顺着齐橙的视线看了看，随后直接抹了一把，“可能是刚刚玻璃碎片划到的，没事。“
　　伤口很浅，被齐鸿一抹之下，就已经不再渗血了，齐橙却还是固执地拉齐鸿坐在自己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简易医疗箱给齐鸿处理伤口。
　　姐弟俩在一起从来都没有这么安静过，安静得齐鸿都有些不习惯，他清了清嗓子对齐橙说道，“你别也怪老齐，他气糊涂了，其实他疼你的，你别记恨他。“
　　齐橙点点头，刚刚哭过，眼睛还红红的，“我知道，我刚刚也不该那么顶撞他。“
　　齐鸿活跃气氛玩笑道，“说起来今天要是我跟老齐说这些话，说我自己喜欢了个男生，老齐能直接从卧室里翻了武装带出来，把我从家门口一路抽到小区里面。“
　　齐橙被逗笑了，齐鸿的这种想象嘛……
　　老齐还真能干得出来。
　　笑过之后，齐橙心里忽然有点愧疚，老齐那么风风火火的人，养儿子从来都是大大咧咧，齐鸿可没自己那么好运，从小口头教育都是妈妈来，稍微一点不听话，老齐可没什么耐心，直接能动手绝不哔哔。
　　老齐这辈子，所有的耐心和疼爱，除了给她妈妈，就是给了她，说齐橙是个玻璃娃娃，被老齐捧着长大的一点也不为过。
　　可这一次，就是这个玻璃娃娃划破了老齐那颗心，他说不得，碰不得，不知道该有多憋闷呢。
　　看齐橙不吭声了，齐鸿忽然问道，“姐，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齐橙的思绪被打断，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和青绯姐，你们是认真的吗？“齐鸿很严肃地问道。
　　伤口包扎好了，虽然歪歪扭扭不太好看，齐橙一边收拾了医疗箱，一边回过头郑重地看着齐鸿的眼睛。
　　“齐鸿，说实话，我现在其实挺轻松的。“
　　轻松？
　　无论怎么也不该出现这个词儿吧。
　　齐橙将齐鸿的纳闷看得明白，解释道，“是真的，我现在真挺轻松的，你不知道，当我决定和青绯在一起之后，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个问题，怎么跟家里、跟你、跟爸爸妈妈说我们在一起这件事情，怎么才能让你们容易接受，怎么才能让大家都不受到伤害。可是，这真的太难了，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悬着心，很多次梦到今天这样的场面，然后就从梦里惊醒过来，这种焦虑的情绪已经伴随我很久了。“
　　齐鸿突然开口，“所以你大学才会那么拼命？“
　　别人的大学都是悠闲的，只有齐橙和打了鸡血一样，比高中还拼。
　　“不努力怎么办呢，不努力我和青绯没有未来。“齐橙站起身来。
　　她们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还有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下山了，夜晚悄悄来临。
　　齐橙看着远方对齐鸿道，“今天被妈妈撞破了，我心里的那颗石头也就落地了，如果你还要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我只能说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青绯姐也是吗？“齐鸿确认道。
　　青绯吗？
　　齐橙不知道裴家那边怎么样了，但是这家伙从来都比自己要固执，小时候两个人抢娃娃，换一个给齐橙她能够乐呵呵，可裴青绯认死理，不是自己最初想要的那一个就不行，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这样的家伙喜欢自己，问她是不是认真的，都显得有些多余。
　　齐橙没有回答，就只是笑了笑。
　　显而易见的答案，齐鸿长叹一声。
　　齐橙安慰弟弟道，“不用担心，我们挺好的，问题也总会解决的，要对姐姐有信心。“
　　齐鸿一脸惋惜，打量齐橙道，“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齐橙：“……？？？“
　　齐鸿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唉声叹气道，“你说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你哪里好啊，真是一朵鲜花……“
　　后面的话，齐橙要是让她说出口，她也就不是齐橙了。
　　刚刚还有些沉郁的气氛被齐鸿几句玩笑一扫而空，姐弟两个在狭小的空间里打闹起来。
　　闹腾累了，齐橙躺在床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齐鸿，笑骂，“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弟弟。“
　　齐鸿倒坐在椅子上，手臂支撑着椅背，“当然，血脉相连。“
　　这句话齐鸿说得认真，齐橙听得也认真。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齐橙道。
　　齐鸿摇摇头，“老爸老妈比较担心你们才是真的。“
　　齐橙明白，无论是母亲的失望还是父亲的震怒，归根到底不过是对她的担忧和不解罢了。
　　齐橙侧头看向弟弟，“你呢，你就不觉得意外吗？“
　　齐鸿想了想，“一点点而已，说实话，我从小就跟在你和青绯姐后边跑跑颠颠，要是有一天你俩一人给我找个陌生人当姐夫………那场面我才是难以想象。“
　　在齐鸿心里，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他的两个姐姐。
　　当然，除了她们彼此。
　　房间中重新恢复了安静。
　　齐橙努力来到床内侧，想要透过这面墙听到一点对面的动静，只可惜一点声音都没有。
　　时间越久，齐橙越担心。
　　“你说，青绯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齐橙不安道，裴青绯可没有一个弟弟，能够在关键时候将她挡在身后，光凭一句血脉相连就能够给予最大的支持，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全部风雨。
　　想到这里，齐橙就觉得揪心。
　　齐鸿也丧着一张脸，看着齐橙坐立不安，齐鸿也跟着有点担忧起来。
　　齐家风风火火，甚至还阵亡了一个玻璃杯。
　　裴家却是安安静静，他们甚至一家三口先吃了晚饭，洗刷了碗筷后，才开始谈这件事情。
　　裴家的餐桌铺着米黄色碎花的台布，裴家夫妇坐在右手边，裴青绯自己一个人坐在左手边，气氛很是严肃。
　　裴妈妈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自己的丈夫，她忽然想起之前裴士方似乎和自己说过，两个孩子大了不要再睡在一起，可那时候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只当自己的女儿不过是和齐橙关系更好些。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裴士方开口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大一？“
　　大一也就是他头一次认识到两个孩子可能亲密太过的时候。
　　裴青绯摇摇头。
　　裴士方意外，“高中？“
　　“不是。“裴青绯又摇摇头。
　　“那是什么时候。“这次是裴妈妈开口，自认为了解的女儿竟然根本不是她们想的那样，裴妈妈震惊极了。
　　“初二。“
　　这个答案一出，裴家夫妇全都愣住了，就连一想温文稳重的裴士方，此刻也是一脸错愕。
　　裴青绯的回答，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第九十一章
　　裴士方再开口时已经有些艰涩, “天生的吗？“
　　裴青绯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 摇摇头, “应该不是吧, 我不喜欢齐橙以外的其他女孩子。“
　　“那齐橙呢？“裴士方又道。
　　裴青绯笑了，笑得有些悲伤, “齐橙不是，她根本不懂这些, 最初她还拒绝过, 是我教会她, 也是我先坦白的，齐橙会答应, 唯一的原因不过因为这个人是我而已。“
　　裴士方有些痛心, 没来由的。
　　他觉得他应该严肃地跟女儿好好谈谈，他们父女两个都是听得进道理的人，可是现在看着女儿平静的神色, 听着她诉说自己的感情，甚至刚刚她还仔细思考自己的性向, 并且给出回答……
　　裴士方知道, 至少女儿这里, 是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了。
　　“青绯，你去睡吧，早点休息。“裴士方叹口气，对女儿道。
　　裴青绯很听话，她进房间前甚至还和父母道了一声晚安。
　　裴妈妈抓着裴士方的手臂, “就这样了？你倒是说一说啊，让她知道这样做不应该！“
　　裴士方摇摇头，“没用了，她都已经想清楚了。“
　　裴妈妈颓然松手。
　　是啊，裴青绯都已经想清楚了。
　　想清楚的裴青绯所做的决定……无从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