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涩起意(65)

　　她不是认床, 她是认人。
　　纪涩言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为紧密的依靠,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 没有之一。
　　但是她没想到, 自己晚上还是没有跟纪涩言睡在同一个房间，跟她自己预料的发展完全不一样, 而且更关键的是, 原因都在她这里，一切都跟纪涩言没有关系。
　　她睡的房间自然是原身以前住的地方, 装修风格看起来比较简约，不过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梁漪把脸埋在被子上，鼻息间都是被单的洗衣粉的清香,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总是她睡不着。
　　反反复复地睁眼闭眼, 上下眼皮明明都有些难舍难分了, 可她的大脑却又很清醒, 时时刻刻在给梁漪播放着晚上她跟纪涩言发生的那一幕。
　　黑夜已经完全笼罩了芩县, 这里不比在秘市的时候，这里陷入黑暗了以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不会有外面的夜景可以看，而这样一来，也更好让人思考和......回忆。
　　或许用回味来形容更为适合。
　　不知道在被子上闷了多久，梁漪的右手缓缓地从被面往上挪了一点，直至她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放在了她的唇瓣上。
　　唇瓣的温度跟平时没差，但是又多了许多不一样的元素，梁漪似乎可以感受到它的不安分的躁动。
　　为什么会这样呢？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纪涩言晚上亲了她，虽然接触的时间仅仅只有两秒，可这带给梁漪的冲击也足够强大了，不然也不至于她在这样的深夜还没睡着。
　　上次失眠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不过也跟纪涩言有关，那一晚是因为知道了原身和纪涩言之间的交易真相，而这一晚......性质全然不一样。
　　明明已经洗漱了，但嘴里仿佛还留着巧克力甜筒的甜味，和唇瓣上纪涩言留下的温度，梁漪把手放在上面了好一会儿，才又躺着身体，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人，因此她也陷入了迷茫——她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感情。
　　梁漪活了十八年以来，也不是没期待过爱情，只是她一般不去想，所以在面对现在的情况的时候，她难免会有些惘然。
　　她思来想去，也还是不知道自己对纪涩言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会有心跳加速的时刻，也有紧张慌乱的时刻，各种各样的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都在面对着纪涩言的时候让梁漪感到陌生。
　　终于，在即将六点的时候，梁漪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怎么扎实，甚至在凌晨七点的时候，梁明齐起床以后的动静就将梁漪吵醒，她的眼睛因为一夜未眠有些疼，此刻醒过来的时候，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还有些懵。
　　好在梁明齐出门锻炼身体去了，也没有在离开之前喊醒梁漪，梁漪又才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梦里又有了曾经的自己的身影，只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不清楚，只是从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身影动来动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十二点，梁明齐准时地敲了梁漪的房门：“漪漪，起床吃午饭了。”他说完还觉得不够，在门口又念叨了两句，“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赖床。”
　　他话音一落，看着纪涩言笑着又改了话：“不对，小纪你都已经起床很久了，也就漪漪才赖床。”
　　纪涩言此刻正在客厅坐得端正，她把背挺得很直，因为客厅开了空调，她穿得没那么厚，听见梁明齐这么拿自己和梁漪做对比，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叔叔，我其实也赖床。”
　　梁明齐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刚端了自己的保温杯，就听见了纪涩言说的内容，他笑得和蔼：“那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他的关心溢于言表，“是不是睡得不习惯？是被子还是什么问题，柜子里还有其他的，可以给你换，要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给叔叔说，你是漪漪这么几年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我可不能怠慢了。”
　　纪涩言有些无助地抱着一个抱枕，她被梁明齐刚刚这一段热情的话给震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梁明齐真相。
　　她哪里是起得早，她这......这是一夜没睡。
　　“没有，叔叔，可能因为昨晚睡得比较早。”酝酿了几秒，纪涩言才选择了这样的一个谎言来回答。
　　她刚说完这话没多久，梁漪的房门就开了。
　　梁漪的头发还有些乱，甚至还在一处地方翘起了小呆毛，不过纪涩言背对着她，没看见这副模样，事实上纪涩言的身体已经僵硬了，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转头面对梁漪。
　　梁明齐看着梁漪，笑容挂在脸上：“漪漪，快去洗漱。”
　　梁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机器人一样，应了一声，去了浴室洗漱。
　　今天是除夕，黄旻之一家不会再上来一起吃饭了，因为他们去团年了，而梁漪这边就不需要往其他地方跑。
　　梁明齐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而且原身的爷爷奶奶在她小的时候就双双离世了，而梁明齐和自己的妻子也早就离了婚，原身的妈妈带着自己的父母一并离开了这里，这么多年一点联系都没有，也就更不存在所谓的亲戚串门了。
　　梁明齐三年没有跟梁漪在一起过春节了，这一次还多了一个人，更加热闹了，他也感到很开心，午饭就做了几个大菜，吃完以后又问梁漪，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菜市场看看。
　　小区外不远处就有一个农贸市场，现在去的话一定还有东西卖，梁明齐数了数厨房和冰箱的东西，发现还可以买点菜回来。
　　梁漪思考了两秒，点头：“好。”
　　“那你去把小纪喊上。”梁明齐收起了围裙。
　　梁漪的脸色有些为难了起来，梁明齐作为她的父亲发现了这一点，他看了眼客房的方向，然后小声地问道：“漪漪，你跟小纪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们两个都没什么交流。”
　　“没。”梁漪生怕他误会，连忙摇头否定。
　　梁明齐更加疑惑了：“那是为什么？昨天回来的时候，你们的相处还是很和谐的啊。”
　　梁漪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爸，你怎么开始八卦起来了？”
　　“我这哪儿是八卦，我这是关心你。”梁明齐缓缓抬起手来，想要摸下自己女儿的脑袋，最终只是放在了她的肩上，拍了拍，“既然什么事没发生，那你就去叫她一起，总不能让客人一个人待在家无聊。”
　　等到站在了客房门口的时候，梁漪才稍微调整自然了一点自己的呼吸，她敲了下门，对着门里的纪涩言喊道：“言言，出去逛农贸市场了。”
　　她努力装得很自然，努力地忘掉昨晚的那两秒，但是越是这样，她越是紧张，直到呼吸又一次不再平稳，又一次乱了。
　　纪涩言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好。”
　　也就几秒时间，门就开了，纪涩言穿戴整齐站在了她的面前。
　　梁漪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但纪涩言露出来的也就眼睛和额头了，她没有戴口罩，但是围巾却绕了几圈，将她的脸遮完了。
　　梁明齐看着她这幅全副武装的模样惊讶了一下，随后温和地笑道：“小纪是不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温度？要是还需要什么的话，一定要跟叔叔讲。”
　　昨晚出门的三人除了她俩是黄旻之，现在出门的三人除了她俩是梁明齐，人变了但是站位没变，梁漪依旧站在了中间。
　　梁明齐在冬天的时候容易冻耳朵，今天的温度比昨天又低了一些，他走之前还特地往自己耳朵上套了一个老式的灰色耳罩。
　　“这家店之前是一个饭馆，但是倒闭了，店铺还没租出去，你黄叔叔说要是我们有闲钱的话，干脆把这里盘下来，我们自己雇人开个面馆。”
　　“漪漪，爸爸其实这三年来想了很多，当初不该反对你进娱乐圈......”
　　一路上，梁明齐的话匣子才是打开的那一个，他看见什么说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全然不会顾忌到还有纪涩言这个外人在。
　　梁漪听着他的这些话，心里也发出一阵阵的叹息，在这点上，她不赞同原身的举动。因为工作的事情，竟然可以做到三年不回家过年，梁漪设想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因为她一想到这样全民热闹的春节，家里只有一个老父亲在，未免太过凄凉。
　　她吸了下自己的鼻子，没看梁明齐，但是声音含着十足的诚恳：“爸，以后过年我都会回来的。”
　　“好好好。”梁明齐喜上眉梢。
　　纪涩言眼睛往她那瞟了一眼，看见了梁漪有些发红的鼻尖，她视线又往下低了低，看见了梁漪垂在身侧的手，她纠结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将自己的右手悄悄往梁漪那边靠，直到牵到了梁漪的有些凉的手。
　　梁漪被碰到手的一瞬间就有些身体僵硬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纪涩言已经将她的手给牢牢地抓住了。
　　道路上有摩托车飞速骑过的轰隆声在短暂地回荡，也有小孩子玩鞭/炮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但梁漪的世界里，已经自动将这些音量调小了许多，而她自己的心跳声却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声。
　　正好梁明齐遇到了自己的同事，正在一边聊着没有顾到她俩。
　　没了黑夜的阻挡，也没有口罩的帮忙，所幸的是有风在吹，可以吹散一点梁漪脸上发烫的温度。
　　可这也一点效果都没有，梁漪紧抿着唇，为自己不想挣开的手和已然染上粉色的脸颊感到了一丝窘迫。
　　纪涩言弯了弯眼睛，另一只手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了一半，缠在了梁漪的脖子上，直到将梁漪的脸挡住。
　　梁明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女儿和朋友戴着同一条围巾，而且手还牵在了一起。
　　他还没开口问什么，纪涩言就率先回答了——
　　“叔叔，漪漪有些冷。”


第72章
　　关于对纪涩言是什么样的感情这个问题, 梁漪在去农贸市场买完菜以后, 就不再纠结犹豫也不再徘徊迷茫了。
　　她前世今生还没有遇见关于自己的爱情，别人喜欢自己的这样的情况当然不算，但她看过别人的例子，而这些例子的结果都不太一样。
　　有喜也有悲，有欢乐也有忧愁, 梁漪一度不知所措过, 不知道该如何给爱情定义, 也不知道当自己有了喜欢的人的时候, 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藏着这样的心情在这个世界走过一天又一天, 而没想到的是, 在除夕这一天就迎来了答案。
　　是怎样的心情呢？梁漪不太能形容出来。
　　她只觉得冰冷的天气一点也不让人心生厌恶, 农贸市场的一些摊铺的味道也不会让她觉得难闻。
　　下午到了家以后, 梁明齐就一直在厨房待着, 平时他一个人住的时候都吃得比较清淡，但是自己女儿回来了, 再加上逢年过节，他想做的丰盛一点，就在厨房里忙来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