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108)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凤凰血，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
　　命门一封，我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那鬼胎在我腹中四处撞击，我的五脏六腑都被它撞的快要爆裂。
　　小先生走到我面前，笑看着我，“这鬼胎坚持不了多久了！丫头，记得帮我给谷珍带句话，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娶她！”
　　我捂着腹部，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小先生这句话的意思，可下一刻我就看到小先生拿出了青铜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划了下去。
　　师父站在暗道旁，微微叹息，“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小先生，是我们欠了你！”
　　小先生哑然失笑，面容冷峻，那孩子的面容也有了几分老成稳重之色。“既然答应了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不必如此！回去告诉那个人，我们流云门的人，也是正道之士，希望他可以说到做到，别再为难我流云门的人了！”
　　“你放心，孙某一定转达，以后流云门之人，再无限制！”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小先生双手合十，鲜血顺着他的手腕缓缓流淌，染过了他的两只白嫩的胳膊，流到了他干净的衣服上，他整个人都坐在血水之中，青铜匕首也被血染成了红色，青龙也成了红色，围绕在小先生的身边。
　　我第一次听到龙吟，是低沉的悲壮的声音！
　　“血祭龙，龙祭魂，魂祭苍生！”小先生口中念道，目光之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柳师叔拿出最后一张黑符，吐了口气，念咒贴在了我的额头上，“小先生，准备好，这东西坚持不住就要出来了！”
　　小先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一直是盯着我的。嘴角扬起的笑意就如第一次在流云坊相见，那时我觉得此人必定是高人，否则怎会给我那样如梦一般的幻境，让我沉醉其中。
　　后来小先生答应与我一起来到东北，这一路上我们危险重重，但我并未曾见过小先生怎么出手，我对部门让他来的用意感觉到怀疑。
　　直到现在，听了师父的话，看了小先生的举动，我才发现，小先生或许是为了这一刻在保存实力，而我竟成了小先生的一道催命符！小先生从答应帮我那一刻，就料定了这结局，可他仍旧还是选择了这一步。
　　我看向师父，这一切难道都是部门安排好的吗？
　　师父的目光闪躲，我想，我的猜测定是不错了！
　　“丫头，我知道，你绝不是平凡之辈。这一趟东北之行，我并不后悔，只可惜我没有和谷珍好好道别。告诉她，一定要让她好好活着！”小先生说完，眼睛缓缓闭上，他再没有多余的话。
　　我体内的鬼胎也终究是受不住，被柳师叔逼了出来。
　　这东西一出来，小先生身后被血气染红的青龙，低吟着立刻将它包裹住。
　　血祭，本该是一种庄严而神圣的仪式，是对天地神明的敬护。同样，血祭也是道术之中的舍身术法，小先生要舍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肉身，还有他的灵魂。这是以血为引的祭魂之术，血肉之躯和灵魂将无一存留！
　　小先生的青龙是与他灵魂相融的，青龙的身上被附着了小先生毕生的精力。青龙盘空，带起劲风扫在我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我并不觉得有多疼，我只觉得，这一刻，似乎大家都在做同样一件事情，他们都在保护我，让我无风无雨的成长。在危难之际救我性命，我甚至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我痛苦的握紧苏慕烟的手，我的眼睛湿润，这一次，不是因为难过，不是因为无能，不是因为感动。是因为，我看到了人性太多值得尊敬之处。
　　面对难以改变和难以应付的敌人，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为了对方牺牲自己。为了换取对方更多活下去的机会，牺牲也成了唯一的出路。
　　小先生本不该这般，可小先生毫无怨言，柳师叔口口声声说着为了自己，但她到底还念着小弥，念着神婆的。
　　我将头埋进苏慕烟的胸口，像个孩子一般，却又不敢大声哭泣。
　　苏慕烟轻抚着我，将我紧紧抱住，给我最大的安慰。可我很清楚，我的难过不在于身体上的疼痛，身体上的疼痛其实不算什么，我都能够忍受。我难过的是心！因为失去的滋味，太过痛苦了。
　　当小先生的血液流尽，他的灵魂完全与青龙合二为一，他仰头冲破铁皮房顶，房间的灯光闪烁，摇摇晃晃照的人眼睛发昏。铁皮墙已经承载不住这股冲击力，巨石开始一点点砸穿铁皮墙，落在我的面前。
　　地动山摇，寸步难行！二胖急慌慌的从暗道爬出来，将我背在肩头，弯着身子猫到了暗道口，顺着暗道走了下去。
　　师父已经等在那里，他脸上无奈与落寞显得那么孤寂。我终于明白师父和小先生的那段对话，他们其实才是真正的知情人。
　　我苦涩一笑，到底都是瞒着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争取早日完结，大概应该快了吧！


第119章 告一段落
　　站在暗道下, 师父对柳师叔喊道, “师妹, 快点过来！”
　　柳师叔脸上尽是笑意, 她缓缓起身，落石就在她身边掉下, 我看着都觉得心惊。而身后小先生所化的青龙与那鬼胎纠缠在一起，黑气将青龙的身体一点点覆盖, 大有要吞噬的意思。
　　柳师叔站在暗道上面, 用力推动旁边的棺材, 师父极力阻挡着不让柳师叔这么做。可落石啪嗒一下正好将暗道口封住，柳师叔倒是省了力气, 趴在了暗道口与落石之间的小缝隙处。
　　我扶着苏慕烟的手, 从随身的单肩包里掏出了手电打开，“师叔，你等下, 我去找十三，十三一定能推开这石头的！”
　　柳师叔摇头打断, “丫头, 别忙活了！我这身子怕是已经走不出去了。刚刚单手结印, 就动用了精神力，否则我哪能做到。如今我的寿元将尽了！
　　长话短说，这鬼胎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可它想重生也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神秘组织想要夺取我们师兄妹四人的魂魄，早些年, 陈元生的魂魄已经在这鬼胎体内了。前段时间，师妹的死，我亲眼看着她的灵魂被鬼胎吞噬。那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现在，没有了凤凰血，但要夺取你我的魂魄，它仍旧能以五行之法重生！
　　这东西是大凶之物，决不能留在世间，所以师兄，你得活着！”
　　柳师叔说到这里，眼眶也湿润了，“师兄，这些年，是我错了。我一直活在自责之中，可我没有勇气承认，没有勇气回头！师兄，你还能原谅我吗？”
　　师父静默着叹了口气，低语悲伤道，“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我薛半山一脉的门人，是我孙思学的师妹！永远都是！”
　　“多谢师兄，这样，即便是死，我也安心了！我也可以和师妹永远在一起了！再也不用管那些流言蜚语，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拆散我们，呵呵，真好！”
　　“师叔，你还有小弥，师妹她……”我着急说着，可柳师叔仍旧无动于衷。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么多年是我亏欠了她！丫头，答应我，千万别告诉小弥，就让她恨着我，至少这样，我的死她的心里也能好受些！”
　　这世间哪有一个孩子会真的恨自己母亲的呢，我的话在口中还没有说出来，不断掉下的落石，就已经砸在了柳师叔的身上。我看到柳师叔的魂魄从那具她厌恶了几十年的身体中缓缓而出，立刻被鬼胎吸入。
　　鬼胎悬在半空中，眼睛仍旧紧闭。吸收了柳师叔的魂魄，便是吸收了水火木加上自身的土属性，瞬间就将青龙吞噬掉。
　　可终究缺了一魂，青龙消失，一团血雾反而将鬼胎困在了里面。
　　小先生牺牲了自己，而我仿佛仍旧能看到，看到神婆和柳师叔终究走到了一起，她们的灵魂终于再也不会分开。我明白，她最后和神婆的选择都是一样的！她们谁都没有背叛过谁，怪只怪她们身处的环境。
　　我想小弥若是看见了，一定也会与我一样高兴，即便我早已泪流满面，可现在却是打心里为她们感到高兴。
　　生不能在一起，死便是唯一在一起的机会。
　　而我，生与死，也都将与我的烟儿永远在一起！……
　　从暗道出来第三天，我的身体倒是恢复的快，加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在医院包扎了伤口就去了部门的招待所。我想这可能都要拜我体内的那股力量所赐，是这股力量庇护了我。
　　二胖的身上也挂了彩好在都是外伤，小弥因为小白蛇的伤情过重加上惊吓，一直昏迷着。而我的师父却是极度伤了本元，恐怕这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之上。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是内疚，尤其当我知道，其实师父的本元早在多年之前就因为我而伤。这些年他又一直奔波在外，这伤也就成了旧患。这一次，师父险些丧命，能活着出来就是万幸。可那双腿，竟是要废了。
　　十三因为小弥，这一次也受了重伤，到现在还在重症室里没有出来。部门的人安排了专职的医生替她医治，情况不容乐观。
　　看到窗外的太阳，我很是兴奋。这久违的阳光在这夏季也并不觉炎热，相反，我为能看到这阳光感到高兴。至少，我们都活着！
　　苏慕烟挽着我的胳膊问道，“累不累？你的身体虽说没什么，可也需要休息！后天就要回北京了，这一路上恐怕不会好受。”
　　“没事的，十三那边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我去看了，部门找的这医生很尽心，我看十三的魂魄稳定，只是还在沉睡中，过了今晚就能脱离危险期。明天部门会带十三回北京治疗，毕竟那边的医疗条件也要好的多。小弥那边，回去的时候还是先瞒着吧！听说十三将要被带回到部门内部治疗，这期间谁都见不到的！”
　　我点点头，握住苏慕烟的手，“辛苦你了！”
　　“你我之间还用说这样的客气话吗？”
　　苏慕烟靠近我怀中，阳光打在她脸上，好像格外耀眼。我搂在她的腰间，低头在她的颈窝处，与她久久抱在一起。直到有人敲门，我们才不舍的分开。
　　开门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活着何尝不是痛苦，唯有断了那三千烦恼丝，忘了情爱或许还能平静走完这一生吧！
　　没有了头发的谷珍显得端庄文静，本来她就不是个话多的人。
　　那日从暗道逃出来，她和孙思燕还有部门的人就等那里。看到那废弃的实验室全部瓦解，他们还担心我们回不来。
　　我将小先生的话转达给谷珍的时候，我依稀记得这么一个柔弱的姑娘，没有哭，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默默的收拾行礼将哥哥胡小军和小先生的遗物清点了一番。然后对部门的人提出了请求，希望能够留在流云坊里生活。
　　部门的人批准了，我以为这件事情也该结束了。没想到今天，我们要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是不是很惊讶？”见我许久没有出声，她倒是先开了口。
　　我点点头，“是有点，可这也许是最好的，活下去的方式吧！”
　　她笑了起来，嘴角一颗梨涡很是可爱。“我今天要回去了，流云坊内再无小先生，以后却多了个静无师太，你若是有空，可以来看看我！”
　　“真的决定了吗？”我不确定的问道。
　　可我知道我这话问的有多多余，头发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坚持的？难道沉寂在悲痛之中，寻死觅活才好么。
　　“他既然想我好好活着，我必然是要好好活着，我不能让他失望！呵呵，他倒是走的洒脱，却让活着的人永远带着不舍与不甘，痴痴念着想着！我若是不尽早断了这三千烦恼丝，我怕也是活不过多久的。”
　　谷珍虽然语气平静，可她内心的痛苦，我又何尝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