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妻(103)

　　部门对陈师叔寄予厚望，也是在这个时候，陈师叔与柳师叔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部门认为陈师叔是部门的骨干精英，多次找柳师叔谈话。照理说，这是别人夫妻二人的事情，可部门还是干预进来了。
　　隔年，小弥便出生了。
　　此后柳师叔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小弥的身上，她的确可以说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只是这样的平静在小弥四岁的时候还是彻底破灭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东北，皖南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神秘组织就是这个时候被发觉的。这背后的牵扯太广了，不仅仅是对于地方上的危险，还有刚刚稳定下来的国家政权。
　　一切损害人民利益的毒瘤都该是被铲除的，而这一次，部门同样希望陈师叔可以去东北调查那个神秘组织的事情，但陈师叔三番四次的推脱。
　　此时要不是柳师叔向部门申请负责调查皖南的事情，陈师叔也不会答应去东北的。也是这个时候，柳师叔自结婚之后，与神婆第一次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师妹，今天我找你，是有件事情拜托你！”
　　神婆摸着小弥的脑袋，眼底满是疼惜，“小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
　　柳师叔点点头，“师妹，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有谁对不起谁，既然很久之前就决定了，那就不要后悔。何况，我明白，你都是为了我！呵呵，还记得小时候，你总说我太执着，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是真的很快乐！”神婆说着，突然顿了顿，淡淡一笑，又转言道，“对了，这一次听说发现的那个神秘组织与以往的任务不同，好像道门的人参合其中！”
　　“是啊！不过都是些邪魔歪道罢了，我终究相信邪不胜正！”柳师叔看着小弥，不舍的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眉头纠葛一起，不由叹息，“皖南的事情才刚刚开始，想必是这个组织的势力慢慢向皖南这边延伸了。
　　上一次东北的事情据说也是这个组织捣的鬼，连元生他当初都只抓到了个作祟的恶鬼，却没抓到作祟的人。东北那边，看来就是那个组织的根基所在了！我担心，他应付不过来，所以等皖南那边的事情结束，我还要去趟东北！”
　　神婆听完，脸色蓦地暗淡下去，微微颔首，“本该如此！”
　　柳师叔突然抬头，看着神婆，似是解释一般，“小弥她还小，我不想她从小就没有了爹！师妹，请务必帮我好好照顾她！我唯一能托付的人，只有你！”
　　柳师叔站起身，目光停留在小弥的身上，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眷念与不舍。柳师叔猛吸一口气，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口。
　　小弥尚且不知道这一别，与自己的母亲就将阔别十多年，她张着小手，坐在神婆的怀里，对门口的柳师叔喃喃喊了一句，“妈妈！”
　　神婆垂眸搂着小弥，低声道，“师姐，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小弥都会等着你！”
　　柳师叔走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走就是这么些年。
　　而这一走，神婆也终究没能在与她见面。这一走，神婆恐怕到死都没有想到她的师姐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握紧苏慕烟的手，整个心都纠在一起。我仿佛能明白当初神婆最后与柳师叔说的那句话时的心情，即便是相爱，即便是不能在一起，即便是还要克制自己的那份情感，她仍旧还是爱的。
　　或许这才是世间最难的，换做是我，大抵是做不到的。
　　苏慕烟的手同样与我紧紧握在一起，我心中感激，至少在这些人面前，我们可以无所顾忌，还能如此亲昵。比起神婆，我们算是幸运的。
　　柳师叔忍不住放声大笑，这笑意听得我有些动容，因为这笑容背后或许尽是苦涩。这世间，为了权利和金钱出卖灵魂的人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一旦牵涉到情爱，又都值得同情。
　　柳师叔两手紧握拳头，咬牙笑道，“陈元生死在东北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皖南，是我亲自去认领尸骨的。可那并不是陈元生，我心里很清楚，但我并没有和部门的人说。因为陈元生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胎记，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既然有人想让所有人误以为陈元生死了，那么我就让所有人都这样觉得。
　　我相信，只有大家都信了，这背后的人才会放松警惕。
　　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我就被人抓了。
　　毫无防备，若是这些人想要杀了我，简直轻而易举。”
　　柳师叔盯着我和苏慕烟，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就在这个地方，我听到了我这一辈子最不愿听到的事！
　　当初向部门揭发我和师妹的就是他陈元生，为了满足他个人的私欲，他和那个神秘组织苟合，哼，得到之后又想过河拆桥，想与那个组织划清界限。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哪有那么多便宜事呢！
　　人生有了污点，无论怎么遮掩都是徒劳！”
　　“所以呢！你恨他？”小弥突然开口，脸上早已被泪水模糊。
　　“是！我恨他，我不仅恨他，我也恨你！你是我这一生的耻辱，为了报复陈元生，为了报复部门，我甘愿留在这个组织里！为了不让任何人怀疑，我利用假死，逃脱了所有人。
　　如你们所见，我和陈元生互换了灵魂，让所有人都以为陈元生死了，柳若婷疯了。部门的人一向冷血，一旦确定柳若婷没有可能恢复，为了防止被那个组织的人利用，迟早还是会杀了。
　　呵呵，陈元生罪孽深重，最后这结果也算是便宜他了。”
　　“啪！”脆响之后，一切变得安静。
　　我震惊小弥的举动，不管怎么说，柳师叔都是她的母亲，可这一巴掌，似乎让她耗尽了所有力气。
　　十三扶着摇摇欲坠的小弥，支撑她站在柳师叔面前。
　　“你不配姨娘这么爱你！我的母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她早就死了！”
　　柳师叔低头浅笑，“本来就死了！所以我根本不是你母亲，你也不是我的女儿，我一看到你就能想到陈元生的那些卑鄙手段，我觉得，恶心！现在也一样，救你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我只是不想成为鬼胎的腹中美食。”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太明白。
　　“呵呵，什么意思？之前我也不明白，不过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孙思学的徒弟，应该很清楚，人都有自己的命格，灵魂也将对应不不同五行。
　　而刚好，我们师兄妹四人占据了金木水火四个属性的命格。鬼胎是地阴，属土。你们真的以为鬼胎只要从母体脱落出来就行了么？呵呵，之前从未有人成功，这话都是谣传而已。
　　鬼胎要想顺利出生，需要的是五行灵魂的支撑。而道家人的灵魂力比起常人来说，更加强大，自然是这鬼胎最好的药引子。”
　　“可是神婆和陈元生不是都已经……”我疑惑道。
　　“肉身是死了，可灵魂还在！”
　　我心下诧异，“那这么说，师叔们的灵魂都在这个神秘组织的手中！”
　　柳师叔点点头，这下我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个时候她会帮我们，可她对小弥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又让我对她的心态有所介怀。也不知道她这一次是真心帮我们，还是真的只是为了活下去。
　　苏慕烟看着我，稍稍拉了拉我的手，她对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纠结这个问题。我还想追问的时候，柳师叔推门走了出去。
　　苏慕烟对我摇摇头，目光望向一边对小弥，我立刻明白了。
　　在这里继续追问下去，受伤的只会是小弥。
　　我拍拍苏慕烟的手，对十三点点头，悄然跟着柳师叔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即将结束，小弥父母的恩怨也已经揭开，当年的恩恩怨怨，最无辜的其实是小弥。
　　母亲杀了父亲，姨娘也死了，又爱而不得。哇，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坏，对这个小姑娘太残忍了


第115章 无路可走
　　柳师叔站在一侧, 盯着被堵死的走道, 眼神里的凌冽闪过一丝悲伤。她调整呼吸, 轻声道, “你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她也没看我, 自顾自的说道，“当年日本人撤离东北, 但是大野家的人并没有撤离。还记得大野次郎吗？他是大野家的后人, 他对你们也有所隐瞒, 到死，他也没有透露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太平宝藏不过是引诱你的第一步, 大野次郎就是诱饵。他一心以为只要找到了太平宝藏就能让大野家东山再起。可是他不知道, 大野家早就成了被抛弃的棋子。
　　当初大野将军带着手下的日本兵，违背了回国令，偷偷隐居在这个地方, 研究细菌毒剂。当初被抓来这里的，还有道门的人。”
　　“道门的人？为什么要抓道门的人？”
　　“因为他想研究一种能让人害怕的东西, 鬼胎也是那个时候被人提出来的。此前一直没有人成功过, 主人便找到大野次郎说是愿意合作试一试。你看到的那些日本军队, 都是死在这里的人。他们都成了鬼胎的牺牲品！你一定无法想象，为了鬼胎到底死了多少人。
　　我看着人们脸上的惶恐和害怕，看着他们无助的拍打着四面的墙，看着这里，被山石堵死的后路, 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被撕成碎片。这些铁墙经过特殊处理，坚硬无比，不透风，不传声，所以你能想象当初那个场景吗？
　　即便他们是日本人，可他们终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而鬼胎的母体每一次醒来都需要进食，这些人就成了食物，他们会等在每一次母体醒来的时候，满足母体所需。所以每一次母体醒来，就是他们的噩梦。
　　最后这些人都被逼疯了，就算一次母体醒来他们还没有死，却也没有了求生了欲望，因为他们根本逃不掉。大野将军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沦为牺牲品，狠心没有阻止。因为就连他死的时候，应该也没有想到，他同样会是这个下场。
　　不过培育鬼胎这过程也并不顺利，就我所知的就失败了好几次了。每一次失败，都要寻找新的母体，这才是算繁琐的。一个合适的母体寻找起来及其困难。呵，虽然失败了那么多次，可终究还是成功了。”
　　我的头皮一紧，“成功了？那鬼胎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里，至于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其实鬼胎的事情，一直是主人亲自处理，我并不知情！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如今，我已经是弃子了。”
　　“柳师叔，您刚刚在里面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她转头看我，蓦地一笑，“怎么？你觉得我像是个好人？”
　　“是不是好人，不是由我说了算。也许以前你是个好人，只是你现在的行为，已经完全抹灭了你曾经的那些好！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母亲！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你恨小弥，讨厌小弥，可是你比谁都爱她。我一直相信，这天底下，最无私的就是母爱了。我也有母亲，她只是个普通农妇，无论我有怎样的成就，无论我在哪里，她都是时时刻刻牵挂着我的那个人。
　　起初我也以为你真的恨，可你若真的恨，当初在浮度山，你就不会对小弥留手，在长白山上，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我想，就连我们到这里，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小双的出现，日本军队的出现，这一切应该都是师叔你早就算计好的，你并不想小弥死，不是吗？”
　　柳师叔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我，那眼神深邃的如同一座深渊，深不见底。我猜不透她的想法，正如我现在，也只是在赌一样。
　　我不知道柳师叔的真正意图，我也不知道改变她的到底是什么，但母女连心，我不信柳师叔会狠心到连小弥的生死都不顾。
　　屏息等着柳师叔的回答，这几十秒中里，极为煎熬。我害怕，我听到的答案是让我自己都无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