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开始试图用最原始的法子为她解毒。
我褪掉她一片衣袖以及肩膀上挂着的衣料,掌心贴在她背脊两处,想要将八瓣幽兰的毒素以灵力逼到一处,再从伤口处放血泄出来。
如此紧赶慢赶运功了两个周天,我割开她那道细小的伤口,滴滴答答一阵,里头落出了好几滴黑血。
毒血一放,明显感觉生命力在她的身躯里回升。她异常的脸色也变得舒缓了许多,唇色开始鲜艳起来,缓缓睁开双眸蹙眉道:“师姐……”
“有何处不适么?”
“身上……好痛。”她一把扑进我怀里,轻轻地颤抖着,“这是怎么了?”
没过一刻,她停止了颤抖,又闭着双目晕了过去。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我伸展出丝丝缕缕的灵力探查着她的情况,毒血放不干净,还是有很浅的一层无法被灵力逼到一处,而随着血脉流转到了她的周身。
心中后悔刚才为何一时不察,将所有的叶片都吞了进去。
尤其是在感觉到那个家伙的生命一点点在我眼前流逝的时候。
她也许会死。
这个认知确立的时候,略有些生疏,思绪很乱,偶尔飘到平日她绞尽脑汁央着我帮她写课业的可怜时分,偶尔转到她坐在藤蔓秋千上高兴地垂着腿晃悠的模样。
也会浮光掠影般闪过几个她神采飞扬,艳丽生辉的侧脸,站在人群中温柔而明媚地对我笑着。
最后还是定格在那一个糟糕的雪夜,我背着她,在雪地里慢慢地走回太初境。她压着我的位置,重量,呼吸以及每一分颤抖都有着清晰的感受。余光中的鲜红衣袍是我当时能看见的唯一一种色彩。
思绪猛地回笼,我止住这些没用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困境。
灵草……解药……
我方才才吞服了灵草,自丹田中炼化,八瓣幽兰的功效与她的毒素一样,同样周转在我的周身,并没有被完全消耗掉才是。
此一次的正解,理应在我身上。
我得想办法触及她,将自己化作一个药引。
思绪紧锣密鼓地往下推敲,在此一刻我感觉到时间的静止。
如何化为药引?我们是两个人,如何融为一体,让我浑身的带有解毒功效的灵力,与她的融合在一起?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
双修。
在此一片小空间之内,只有我与她两个人。和外界一切都没有关系。好像这世界上没有太初境,没有这一次的秘境,有的只是……只是我与她而已。
心中不及多想——仿佛溺水之人捉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在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将越长歌扶起,探过去解开了她身上还沾染着大片血迹的衣裳。
她方才初具一些意识,被我大幅度的力道吵醒,半朦胧地睁开眼睛,下意识捂住胸口的衣料:“……师姐?”
“和我双修。”
那双妩媚的凤眸懵懵地抬起,盯着我的嘴唇不再说话,似乎还在缓慢地反应,忽地一下子睁大,她的背脊被我用了些力气抵靠在墙壁,兴许是觉出来些许的疼痛,便小幅度地挣扎起来:“你说要干什么?等一下……”
“别动。”
我一心想着救人,频频被她的手阻挠回去,一时让我心中微恼,本是焦急,总感觉离救下她更远了一点。越长歌再一次偏头扯开我的手时,我一手拽住她的手,一手再次抬起时却骤然迎在了她的脸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她像是撞疼了,捂着脸上的掌痕当即望着我哭了起来。
当时我的心中一片麻木,哪怕她在哭也没有半分知觉,是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衣服解了。再不解我给你撕了。”
黑笔批曰:天哪你听听你当年在说什么柳寻芹,你现在怎的如此没有魄力反而要跪在本座的床上求我鞭笞你呢。
红笔批曰:不要捏造。我从没有求过你,在任何方面上。
后来这一页被撕掉了。
99
第100章
我能记起来的东西不算多了,也许是在刻意地麻痹自己,对她在此之中的反应,反而不甚清晰。
她的抽泣声有些可怜,最后渐渐平息了下去,转为一些变了调子的轻哼。
“师姐……柳柳,”她胡乱地咬着我的肩膀,颤声道:“你这样对我,你喜欢我吗……”
如同魔咒低吟一般,她的声音变得摇摇欲坠,“抱我……抱紧我……这是什么感觉?师姐,我很害怕。”
黑暗之中,她殷红的唇瓣缓缓开合着。那双妩媚又漂亮的眼眸凝视着我,半晌又陷入迷离,抱我却愈发地紧,语气祈求道:“亲亲……我。”
我垂下眼睫,避开了她的目光。
肩膀那一处咬的愈发紧。
我感觉她后来又哭了很久,几次想要中止灵力的交融,却被我依依制止了回去。
“吻我。”
一连很多遍,我最后空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唇,听着她骤然激昂愤懑地呜咽声,克制地不再去听,不再去看,哪怕在此刻依旧保留着一种麻木的清醒。
掌心被咬得鲜血淋漓,先前肩膀上也深刻了一个牙印。
脑中盘亘的一个念头,我在救她,我只是在治病。只是在治病,正如我往日修习的医道一样。
我闭上眼不去听这种蛊惑。
她的声音一遍遍响在耳畔,大多是勒令我去吻她,最后一句似乎已经陷入烧成灰烬后的绝望,“……我恨你。”
她已经因为毒素攻心晕了过去。自从越长歌不再挣扎,我的双修便顺利了许多。虽说是我在救她,但那熟悉的且令人安心的水灵根的气息萦绕在我的周身,同样也纳入我的体内,引发令人四肢百骸的悸动,像是春风又像是脉脉的水流,让人头皮发麻。
满眼是殷红唇瓣,因为她提醒太多次了。我的目光定在那里,而手上只保持着必要的接触,没有碰到别的地方一丝一毫。
也许是她中的毒流转到了我的身上,脑子不甚清醒,视线再次放大而回拢。
洞内灵光随着修行的进度忽明忽暗,一次又一次地明灭,石洞外面下了暴雨,雷鸣闪电交错。
在最大的一次雷声轰鸣,我的双耳几乎震得聋掉,像是破境之兆。
此后浑浑噩噩过了一夜,待次日醒来,洞口天光大亮,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每一块石头都琢磨得发亮,而洞内异常地阴冷。
我自地上缓缓坐起来,借着光去探查越长歌的情况。她还在睡着,头发散了,衣衫被我昨日情急之下扯破了一截,脸上泪痕早就干涸。
脉象平稳,呼吸均匀,情况应当已经稳定下来。
我放了心。
也许对于一个十六岁少女而言,委身给一个并不爱她的人有些残忍。但显然丢了性命是一件更加残忍的事情,两权相较取其轻。我的理由也同样正当。
我只是在救她。我在心底对自己这么说,仅此而已。
只是在靠回原处时,我却瞥见了她衣领子处浅淡的痕迹。只露出来的那一段皓白的颈脖。
这么一眼,就此僵住。
在我的凝视中,瞧见她卷翘的睫毛动了一动,憔悴地抬起来,盯着我不说话。
气氛在此一刻很是尴尬,空气几乎静到窒息。我低首错开了她的眼神,拢好自己的衣物,指尖摩挲着一小块。又觉得这样终究不是个事,于是重新抬起头来,尽量冷静地开口:“还觉得有哪里不舒服么。”
越长歌神色恹恹地,盯着我就是不说话。
师妹很少这样安静。我曾设想过她醒来以后的许多种做法,也许是冲上来咬人,兴许是同我骂架,亦或者是重新哭过一场。无论她是何种表现,我都在心底里做好了准备。但唯独没有料到,她有些失魂落魄地缩在原地,安静得活像是了无声息一般。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嘴上,在心底想着何时开口。但又有些不忍直视,只能佯装冷静地道:“休息好了,我们待会一起去寻出口。今日以后秘境就会合拢,要赶在这个时间之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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