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已经于大陆上成名的亡灵大法师,没有合适的理由,魔法公会和狮心城不会再放她轻易离开。
“狮心城对我来说太危险,我必须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魔导级学者,才有可能在某一天事发后有机会活下来……”
在任何一个时代,一个国家的法典都是政治挂帅、法律随行的。
如果卓尔只是一个普通人,当卷入到地狱有关的事情中的时候,哪怕她真正无辜,即使她只是个被恶魔哄骗契约没犯下任何过错的倒霉平民,她于人间的下场也是可以预见的。
公爵能将自己爱人推上狮心帝国最高尚学者的地位,让最高公民陪审庭对其网开一面赦免罪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陪审团的公民代表们看到了卓尔为帝国做出的贡献,高层看见了她的价值。
无论有没有人对处于深渊里的她伸出援手,卓尔一直都在自救。
“我逼自己不再想你的时候,你又跟过来了。”
公爵不甘心道:“真的没有想吗?”
卓尔笑着坐了起来穿上睡袍,小猫也跟着爬了起来抱住她痴缠。
“我不信,你肯定是故意的,‘李斯特小姐’,我们重逢的时候你就只有这一句话。”
公爵用光洁的臂膀圈上法师的脖子轻咬她的下唇,“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拒绝我的接近……”
卓尔在海鸥角庄园第一眼见到公爵时就知道,曼森堡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觉。她早就捉住了这一只脾气捉摸不定的任性小猫。
而这个时候,横亘在她们中间的,就只有法师越来越沉重压抑的心结了。
“抱歉。”
卡琳娜微怔,随后将侧脸送入她手心,“因为什么?如果是在你要了我之前……
教授,那时候是我在追求你欸,为什么要为你的拒绝道歉?”
“还有费德勒太太的那些话。”
卓尔在银畔桥住过那么长时间,她当然知道费德勒太太的性格。
但她却不提醒,坏心眼儿的任由公爵去应酬回话,以至于大家误会以后传言愈演愈烈,叫她的妮娜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一个人悄悄躲起来难过。
“啊你说这个……”
公爵早抛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这么一提醒,顿时又想起她来之前的打算。
她瞄了瞄床尾散落的凌乱衣物,假作自然地起身去够自己的斗篷。
“你的睡裙在这里。”
公爵赤着身子把斗篷披上,手悄悄掏摸口袋,故作骄纵地瞪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吗?被你折腾一身汗,不要洗了澡再穿睡衣啊?”
法师也起身坐到床沿,笑着道歉:“好,对不起。”
卓尔一纵着她,卡琳娜就心痒痒。
她清瘦的爱人修长的手撑在床沿两边,就安静坐在那儿看着她。
睡袍的系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卓尔乌亮的墨瞳倒映着点点碎光,清亮澄澈,再无以往的沉郁阴霾。
法师微微歪头,脖颈间一条闪着暗纹的储物吊坠缠住了几缕肩前滑落的黑发,一起坠在了睡袍敞开的领口处,正好落在了壑谷上方,和一条外伤痊愈后的粉白增生伤痕靠在了一起。
卡琳娜喉咙悄悄咽了咽。
刚才卓尔在她肌肤上啜吻的时候,就是那条坠链及侧落的长发和她的爱人一起,于她的身上四处勾滑点火的。
“我答应你要改掉坏毛病,以后闹别扭不躲起来,不高兴了也直接告诉你,那你也会为我做出一些妥协的对不对?”
“当然,我如果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只要指出来,我也会尽力改的。”
“你对我太冷淡了!”
“……妮娜,我对你还不够热情吗?”
可恶,她怎么能随便一句话就调动自己所有的情绪感官与回忆?
卡琳娜蓝眸水润,咬了咬唇,“那你先过来。”
法师听话起身走到她面前,公爵也不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她,卓尔会意,笑着伸手把她整个人紧紧抱入怀里,在她耳边温声道:“够不够?”
公爵忍住伸手回搂她的冲动,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下巴,靠到她肩上叹道:“当然不够!难怪你总是等我来靠近你,亲爱的,主动被你亲近的感觉真好……”
卓尔眼中漫出笑意,没有说话。
法师在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伯爵小姐的时候,也曾试探着主动接近过她,但卡琳娜潜意识里其实抗拒超过安全距离的亲密。
别扭的小猫可以主动蹭磨亲吻你,偶尔也愿意让你抚摸它的身体。可一旦过界察知到危险,她本能就自己跑开了,逼卓尔停住脚步。
是她逼得自己的捕猎者克制爱意冷静下来,成为一个她渴望却又无法轻易被得到的奖励……
当然,这些情愫复杂纠缠的过去也没有必要再拿出来招惹这只小猫了。
让她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克服艰难险阻得到奖励就足够了。
“那你还要什么?”
公爵矜持忍了一会儿觉得够了,伸手扒赖住她,开始胡搅蛮缠:“你还要哄我高兴!比方说有空就和伯恩傍晚一起去国会山接我……
哎呀这些事情怎么能我自己讲嘛,你要主动才是惊喜——啊!”
突然被托住臀抱了起来,卡琳娜连忙用腿勾住法师的腰,伸手圈住她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亲爱的,你把我抱起来了!”
卓尔失笑,走到房间另一侧台阶下一处铺了繁复花纹的地毯前,将她放了下来。
“不过是几步路,你又不重,我为什么抱不起来?我体质比常人差些,但也没有差那么多。”
站在力学的角度上,平地面对站立抱起公爵,可比在躺椅上将坐于自己腿上痴缠的爱人抱着站起来容易多了。
先前那次的失败可不能怪卓尔教授。
卡琳娜美滋滋的,手摸到了斗篷暗袋里的戒指盒,她咽了咽喉咙,心跳得很快,“亲爱的,我有话想跟你说。”
“先等一等。”
卓尔揽着她的腰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随即躬身将面前巨大的地毯掀开卷起,露出了地面上直径足有三米、线条繁密复杂的大型暗属性魔法阵。
法师从书架抽屉里取出一个魔药试剂瓶,倾倒在阵图之上。
流动的澄清溶液在地板上方悬停住了,随即开始隔着空气沿地面法阵的纹路于半米高的地方侵染扩散出了一个泛着水色光泽的透明阵图。
法师关掉了卧室的灯光,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揽着公爵,穿过涟漪阵阵的水色阵图走到了魔法阵中央站定。
在摇曳昏暗的烛火里,卓尔神色温柔。
“妮娜,我的魔源枯竭,力量都被阿加雷斯收回了,无法调动魔力施展元素魔法,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松手,手中的烛台掉落,引燃了在小腿高度位置流动的魔药图案,元素瞬间被激活,空中的魔法阵立时燃起泛着柔和荧光的幽蓝色火焰。
这火一点也不灼热,只让人觉得温暖。
四周的空间如镜碎一般破裂静止,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炫丽光彩,某一刻似乎选定了某种场景,光在碎镜空间上跳跃耀闪,突然大亮铺满了所有视线。
蔷薇公爵再睁开眼时,脚下还是实木地板的触感,但眼前已经全然转换了场景。
晴朗的天空下,微风裹挟着芬芳的花香吹来,雀鸟清脆啼鸣飞过,她们两人正站在一片明丽灿烂的蔷薇花海中。
卓尔牵起卡琳娜的右手,摩挲着她无名指上银亮的储戒。
“我想了好多种场景,但没有一个是满意的,然后便想到了这个……”
海鸥角庄园主卧前,那条精致的浮雕长廊尽头处有一副漂亮的画,那是公爵曾花大价钱请帝国美学大师博伦特亲手画的。
那副画上没有清晰的人像,只有晴空之下,两个长发女人背对着画框外依偎在一片灿烂的蔷薇花海中的背影。
两个人,一个是灿烂微卷的金发,一个是柔顺乌亮的黑发。
法师将那副画里的景色投射于现实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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