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蕴:
展信安好,望顾老师、微然和小舒亦安好。手术刚过,在静养中给你写的这封信,病该是好不了了,活多活久皆是命,汇予你的钱望你收下,不能为孩子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痛,千言万语也不足表达你对我的恩德,惟愿小舒也能为你带去片刻的欢乐,愿她在这寒夜之冬,能够验到人情温暖。
——阿微
信从云舒颤抖的指缝中滑落,顾微然担忧地望着她,捡起来读了一遍。
原来如此,原来真的是这样,她在墓地遇到云夕微后就在猜想,会不会是她把云舒嘱托给了妈妈,这封信实锤了她的猜想。
“手术...什么手术?怎么会这样?”云舒眸间满是伤,她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搅动了几下。
“你去看看夕微阿姨吧,她...”顾微然欲言又止。
“你有事情瞒着我?”云舒太了解顾微然,她藏不住情绪和心事,那脱口而出的话,到底是什么?
“我...”顾微然的世界只有云舒,她瞒不下去了,也觉得不能再瞒,失信就失信吧,她咬咬牙说道:“除夕那天在墓地遇到夕微阿姨了,她身体不好,不知是不是在做化疗头发很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那头金发只是发套而已。”
云舒怔怔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让我不要告诉你,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可我怕她又要走,让你留下遗憾,只能迂回去找明董事长,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看到你失魂落魄,我感觉自己又犯错了,我...”顾微然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接踵而来的真相和祸事,让云舒该怎么面对?
云舒摇头,难以置信:“她说有个案子在国外不方便带我就推掉了,再后来就是突然消失,原来是去看病?不对,不对...”她站起在原地打转,像自言自语一般:“她看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偷偷把我托付给林老师,自己就不管不顾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她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回来?!”云舒终于吼了出来,沙哑的声音好似带着哭腔。
“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这样...”
云舒涩然发笑,“呵呵,微然,你知道我怎么来的吗?”
“什么叫怎么来的?”
“是明尚东趁她喝醉玷污了她,才有的我,她这辈子因为怀了我才毁了,我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负累,你知道吗?我不该来这个世上的!”云舒声嘶力竭地说着,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已是摇摇欲坠。
要怎样的坚强才能接受这些所谓的“真相”,桩桩件件都能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顾微然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泪水浸满眼眶,原来明尚东对她说的身世和过往,竟是这样?!
她错了,是她自作聪明,是她的幼稚天真加剧了云舒的痛苦。
“不是的,不是的!”顾微然一把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我应该先和你商量,对不起。”
说多少句对不起都无法弥补对云舒造成的伤害,顾微然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听到云舒这么歇斯底里,她的心像被凿碎的冰,碎了一地。
云舒僵直的身体像打寒颤一般哆嗦了几下,她无力地耷在顾微然肩膀,小声说:“不怪你,我怎么舍得怪你。”
“你骂骂我,你别对我这么好,呜呜呜,对不起。”
顾微然宁愿被云舒打骂,她是什么混账东西,只会添乱,她还能做什么?她根本不配待在云舒旁边。
“去找她吧,好不好?”顾微然抽噎地说。
云舒眸光流向那封信,收好情绪。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比起在这崩溃,不如当面好好问问,解开心结。
“好,我去找她。”
终于等来这句话,云舒匆匆走向门口,却发现顾微然没跟来。
她转身,顾微然泪眼汪汪,哽噎说道:“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说,我就不去了。”她没脸出现,没资格在场。
云舒点头,转身离去。
顾微然无力地跪在地上,啜泣地收拾那些信,她恨自己,从未如此恨过。
除夕夜,宣安饭店张灯结彩,在古色古香的氛围中,节日感更浓。
沈寒玥到达门口时,已有一队人毕恭毕敬地等着她,上次她吃了个闭门羹,这次有备而来。
“沈董。”
沈寒玥一言不发,直接电梯上六楼,身后随行六人。
不出所料,刚出电梯就被云夕微的人拦下了,艾米站在两保镖中间,说:“抱歉沈董,波尔太太不愿见你,请您回吧,这里被包场了,还望你们不要再上来。”
“哼,包场?整个饭店都已经被我买下了,我要去哪还轮不到你们来拦我!”说罢身后的人将那三人牵制住,沈寒玥畅通无阻地向前走去。
云夕微虚弱地躺在露台,远处是零零星星的万家灯火,宣安的除夕还是这么热闹,只是好像与她无关。
孩子们的世界真是美好,几根烟火棒就能笑容满面,一场降雪就能忘却烦恼,看到明颜在慢慢恢复,云夕微也放心了,至少云舒不会再那么自责,至少寒玥不会那么痛苦。
同为母亲,云夕微懂她的心情,专机定在明天,她是该走了。波尔和其儿子西尔不会任由她留在这里,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鲜活的世界。
“咳咳咳~”云夕微轻咳几声,头痛欲裂,身上像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噬,她该吃药了。
听到有脚步声,她以为是艾米,头也不回地说:“去把针拿来吧,今天提前打。”
“什么针?”
云夕微以为自己是幻听,还没来得及回头,沈寒玥就走到了她跟前。
云夕微像做梦一般望着她,喃喃道:“寒玥?”她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明德医院和宣安饭店相隔三十公里,上一秒还觉得与她隔着山海,这一秒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可她不能表现得过于欣喜,只是压着情绪,淡淡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想去哪,没人拦得住,上次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我看这天台的夜色很美,想来你也很喜欢,我就买下了这个饭店。”
云夕微轻笑不语,寒玥做事还是这么霸道,偏偏这份霸道无法令人讨厌。
此时的她想站起来平视沈寒玥都不行,手上半点力气都没有。
“夕微,波尔已经八十多了,他还能活几年,你到底图什么?”沈寒玥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只要说开,什么都好办,她就怕云夕微什么都埋在心底,不愿透露真实的感情。
“八十多不是挺好,等他死了,大笔遗产都我的。”
“你别胡说了,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沈寒玥了解云夕微,她的骄傲和自尊怎么可能允许她贪恋钱财?
“我是怎样的人?当初你也说了,没想到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那么轻易就跟男人上床,现在也一样,我就是个贪慕钱权的人,是你看走眼了。再说,这有什么不好吗?如果我没权利,会有神手机器人去保你女儿的右手吗?太天真了。”
这番话让沈寒玥的情绪有些波动,她蹲在云夕微身边,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当年是她无法接受云夕微和明尚东发生关系,冲动之下扇了她一巴掌,这巴掌打出去沈寒玥就后悔了,后悔了一辈子。
“对不起夕微,原谅我当初的冲动。你要钱和权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别作践自己,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她卑微地仰望云夕微,手还没有触碰到脸就被打开了。
云夕微冷笑:“你给我?你给得起吗?波尔公司的资产比沈明两家加起来都要多,波尔的医疗可以治病续命,许多东西不是钱能买来的,你还是省省力气做你的董事长夫人吧。”
冷言冷语后,云夕微强撑自己站了起来,想回房间结束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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