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其所好(6)

　　井柚把心里的十五字好评咽了下去，咳了咳，猜测：“还没到？”
　　果然范安沫说：“没有。”
　　范安沫转头想继续走，但走了半步却又回过头来，指着井柚的脚边：“喜欢这个？”
　　井柚还没回答，范安沫自顾自又回答：“你不喜欢。”
　　井柚这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她三步半两步地走上前去，和范安沫并肩站着，肩头碰了碰范安沫的手臂，用着属于井柚的语气说：“你好像真有点了解我？”
　　范安沫看了她一眼，摇头：“不了解。”
　　“好，”井柚提问：“那为什么你知道我不喜欢玉兰花香，又为什么知道我不喜欢刚刚地上那个。”
　　范安沫笑了笑：“你的表情告诉我的。”
　　“我的表……”
　　井柚重复的时候突然被绊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眼脚边的低台阶，与此同时，范安沫牵住了她的手。
　　“小心点。”
　　井柚对范安沫笑笑，继续刚才的话：“我的表情怎么了？”
　　范安沫说：“你的敷衍和真心实意，表现出来的样子不一样。”
　　井柚扬眉：“是嘛？”
　　她撇嘴。
　　说的跟真的似的。
　　“刚才那些要是算敷衍，”井柚靠近一点，追问：“那我什么时候真心实意了？”
　　范安沫看着井柚脚下的路：“我亲你的时候。”
　　井柚：“……”
　　井柚：“不要脸。”
　　范安沫笑起来。
　　“到了。”范安沫松开井柚的手。
　　眼见之处是一个人工小花园，有花有树也有小灯，因为楼层高的缘故，这片区域只能靠这点灯光来看清周围的东西。
　　雨已经停了，满空气都是青草和泥土的香气。
　　因为刚才那个话题的，井柚抬眼扫了一圈，非常明显地投给了范安沫一个，不感兴趣的眼神。
　　言下之意，谁还没见过花园了。
　　范安沫笑了笑，很轻地拍了一下井柚的脑袋，问：“A市禁烟花你知道吗？”
　　井柚点头：“知道啊。”
　　她当初追连瑶瑶，想给她放烟花来着。
　　虽然她不知道连瑶瑶喜不喜欢烟花，但井柚她喜欢啊。
　　烟花这东西多好看，眼花缭乱五颜六色转瞬即逝的，而且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的啪啦啦的声音，十分刺激井柚的听觉神经。
　　这大概也是她唯一有少女情怀的喜爱了吧。
　　烟花多好看，多好听，女孩子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讨厌吧。
　　所以她想，连瑶瑶这么少女，一定也是喜欢烟花的。
　　只是可惜了，A市禁放。
　　“如果我今晚放了烟花，”范安沫声音变得诱惑了起来，还靠近了些：“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范安沫这样的人，软下声来叫她简直要命。
　　要是平常，井柚一定不会这么快回答。
　　生意场大家都心怀鬼胎，也有许多人喜欢诱骗对手，拿点糖哄哄你，再套两句话是常有的事。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这样的句式，标准答案一定是，您先说什么事。
　　但井柚看着范安沫的眼睛，却怎么也写不出标准答案。
　　甚至，非常不争气的，她说出了一个可以标在错误示范里的愚蠢回答。
　　“好啊。”井柚看着范安沫，歪头一笑。
　　井柚回答完告诉自己，她绝对是因为太久没有看到烟花了，她想念烟花的声音，想念烟花的样子。
　　她话音才落，范安沫没牵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动了动。
　　而后，眼前突然亮了起来，她想要的那个声音，也从四周传进她的耳朵里。
　　井柚非常真实地起了鸡皮疙瘩，并由心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哇。”
　　她抬头看着天，嘴里缓缓地吐了一句：“范安沫。”
　　没多说什么，井柚只叫了范安沫的名字。
　　半空变得五彩斑斓了起来，所有的光都映在了井柚的眼睛里，随着起起落落的烟花和响声，井柚双眸闪着异样的光。
　　最盛的那朵从空中凋落时，井柚转头看了范安沫一眼，而很巧的，范安沫的视线也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井柚对范安沫笑了笑，却又突然的，皱起了眉头，撅起了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井柚语气不佳，声音因为烟花，放大了许多，但说出口的话，却怎么听怎么像撒娇。
　　范安沫笑了笑，在光与声的背景下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
　　井柚稍扬头：“不然？”
　　范安沫低下了头，缓缓靠近井柚，却在与她的唇只有几厘米距离时停下。
　　范安沫：“你说呢？”
　　井柚闭起了眼睛。
　　她想，范安沫的意思大概是想和她接吻。
　　她觉得范安沫想的对，这样的场景，不接个吻，确实太过浪费。
　　而范安沫吻技又那么好。
　　怎么算，她都是得利的一方，吃也吃了，看也看了，亲也亲了。
　　“唔。”
　　井柚突然吃痛，好像是范安沫在惩罚她是分心。
　　井柚抬手捏了一下范安沫的手指，而后，再也不找借口安慰自己。
　　*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半个城市，井柚从大厦里出来时几乎是用跑的，她快速走到停车场，快步找到陈丽的车，再快快开门钻了进去。
　　“现在别跟我说话，”井柚进车后双手扶着前座的靠背，把头埋进双臂里：“马上把车开走，快送我回家。”
　　井柚咬牙，继续道：“范安沫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要见到她。”


第6章
　　正好是不用开空调的适温季节，井柚坐在会议桌前，拿着笔，低头认真地看着邮箱。
　　距她与范安沫见面，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她没有关注范安沫的任何消息，两人那晚，仿佛真的只是因为一个项目，凑在一起吃了顿宵夜，没有其他。
　　陈丽还在她身侧一字一句地打着报告，井柚边看手中的东西，边嗯嗯地应着陈丽。
　　十点的阳光从玻璃外穿了进来，照在了陈丽左手腕的手表上，井柚的眼睛突然被光一晃，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陈丽手表的外圈镶了几颗小钻石，这会儿反射了光，散发出七彩的颜色。
　　井柚突然想起了她和范安沫在楼顶的那个夜晚。
　　那天之后陈丽两次向井柚询问，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井柚回答，她吃了不好吃的宵夜，看了不好看的夜景。
　　但第二次，井柚回答的是，范安沫让她不开心了，以后这事别在她面前提起。
　　范安沫确实是让她不开心了，但这个不开心井柚24小时之后才意识到，她好好地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甚至怀疑范安沫在她酒里下了药，让她傻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乖得像只猫，言听计从，任范安沫差遣。
　　范安沫那晚还给她送了一个手镯，说是见面礼，井柚本不想要，范安沫却用你刚刚说答应我一件事这个理由，叫她收下。
　　好不容易得来的答应一件事，这么轻巧地用在送礼物这事上，没有一丁点要为难她的样子，十分准确地戳中了井柚，她当场就把手镯戴上。
　　一眼就看出的牌子，好巧不巧，她正想买。
　　镯子其实很简单，很细，没有钻。
　　井柚又瞥了眼陈丽的手表。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手表和手镯什么关系，她怎么又想到了范安沫。
　　只是可惜了那镯子，她还挺喜欢的，怎么偏偏是范安沫送的，戴不出手了。
　　“小姐？”
　　“嗯？”井柚回过神来，咳了咳：“你再说一遍。”
　　陈丽哦了声，翻到了上一页。
　　其实井柚不想承认的，她这几天时常想起范安沫。
　　一个是处处和她作对的女人，大的小的单子都要和她抢一抢的对家，一个是吻她的时候会顺道揉她后脑，会从唇腔挤出字来，柔声叫她哼哼的人。
　　井柚怎么也没法把这两个人扯到一块。
　　那天晚上烟花完了之后，井柚就已经很自然地靠在范安沫的怀里，两人靠在花园的沙发床上，一起闻着带着烟火味的空气。
　　范安沫问她：“喜欢烟花？”
　　“喜欢。”井柚回答后看着范安沫的眼睛，问：“你看得出来，我现在是敷衍还是真心实意？”
　　范安沫：“真心实意。”
　　井柚扬眉，靠得更近了些：“这么厉害？”
　　范安沫搂着她的腰，不让她往下滑，并说：“记下了，你喜欢烟花。”
　　井柚被讨好似的笑了起来，她搭着范安沫的肩，非常仔细认真地盯着范安沫看，毫不掩饰。
　　看她的眼睛，看她的睫毛，看她的鼻子，看她的眉，看她的额头，看她的唇。
　　接着她抬头一些，蜻蜓点水般地，在范安沫唇上落了个吻。
　　井柚腰间的手紧了紧。
　　范安沫：“这么撩我？”
　　井柚歪了一下脑袋：“不想要？”
　　范安沫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盯着她的唇珠看。
　　而后，在井柚的意料之中，范安沫开始吻她。
　　像是本着一个要撩回本的心态，井柚表现得可好了，学了范安沫的那套吻技，一点没剩地还了回去。
　　烟火味没了，周围又黑又静，几盏小灯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像几颗无关痛痒的星星，好看又无碍，两人吻得深，却又做的浅，手脚老实，分开时连衣服都不用整理。
　　井柚抱着范安沫，把下巴搁在她肩上，闭着眼睛，范安沫身上传来很淡的香味，让井柚觉得好闻又安心。
　　“哼哼。”
　　范安沫叫了她一声。
　　井柚稍稍睁开眼睛，她感受到范安沫的鼻尖正在蹭她的耳朵，但好像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