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18)

    方浅刚想说话，就见对面的男人猛地起身，动静不小，餐盘被掀翻，银叉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响，她被吓了一跳，又觉得丢人。
    她说：“你干什么！”
    许殊怔怔地看着手机，喃喃自语：“我干什么。”
    方浅看着四周投过来的视线：“还不快点坐下。”
    许殊却转身就往外走，方浅尖声道：“你去哪！”
    许殊停了脚步，慢慢回头：“我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丢了五年，早该找回来了。”
    《旧爱》48
    机场贵宾，唐凛翻看着手上的杂志，何追端着咖啡和甜品走过来，刚想坐到唐凛旁边，就见唐凛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他身子一僵，隔开了一个位置坐下，苦笑道：“还在生气吗？”
    唐凛：“别闹了，赶紧回去。”
    何追倔强道：“我不回。”
    唐凛：“你以为我在跟你说笑？”
    何追咬了咬牙，哀怨地看着唐凛，这个男人永远这样冷漠，不近人情。
    但是他听说到的明明是唐凛喜欢的是男人，还是许家老二。
    许殊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权势还没他们家大，许殊年纪也一大把了，不如他跟唐凛相近。
    唐凛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他？
    何追：“你能跟许殊，为什么不能跟我？他前段时间还带你去赵雅容的婚礼，也太荒唐了吧，谁都知道赵雅容是他前未婚妻，他带你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唐凛合上杂志：“闭嘴！”
    何追气恼地捏着自己大腿，有点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说别人的前任坏话，实在没品。
    但他嫉妒，嫉妒得要命。
    他不知道怎么样，唐凛才能看他一眼，他追了他这样久了，连他家里的人都说他疯了。
    唐凛拿出手机：“我再说一次，别缠着我，我们没可能。”
    何追：“你怎么就知道没可能呢？”
    唐凛：“不适合。”
    何追：“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
    唐凛：“我心里有人，你放弃吧。”
    何追：“你又骗我了，我知道你们分手了，你这个月的行程我都了如指掌，你哪怕闲在家里都没去见过他，如今还要选择出国，你处于事业巅峰，现在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吗？”
    唐凛叹了口气：“分手了心里就不能有人吗，我本来就考虑转型，去国外进修也好。至于为一个男人放弃一切，何少你做得比我明显，我暂时还想好好活着，你饶过我吧。”
    何追伤心了：“你是担心我家里吗，你放心，他们已经答应我了。”
    唐凛：“这件事无关你家里答不答应，而是我不答应。”
    何追倔强道：“你单着我也单着，你管不了我，我就是要跟着，除非你跟我家里一样把我腿打断，再关起来。”
    唐凛不回话了，他翻动着手机，处理出国前该处理的事务和人际往来。
    何追见唐凛不说话也不反对了，神色稍松，他上半身靠在桌子上，有些可怜道：“你就考虑考虑我吧，我这样喜欢你，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去做，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他紧紧盯着唐凛的脸，注意到唐凛面上一闪而过的失神，还以为对方被自己打动了，心里不由一阵激荡。
    其实唐凛也不是被打动了，他只是突然明白了自己原来在许殊面前是怎么样的。
    也许没有那么低声下气，乞求讨好，却同样被动，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欢，无声地述说爱意，看起来那样清晰，肉眼可见。
    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许殊能作出那样的选择，只是没那么喜欢而已，所以才能拒绝。
    就像现在的他一样。
    他仍是摇头，没有答应。
    这时何追突然睁大眼，跟见了鬼一样看向他身后。
    唐凛皱眉，腰身直起，还没回头就听见那有些急促喘息，沙哑熟悉的声音响起：“唐凛，不要走。”
    《旧爱》49
    许殊赶得很急，幸好张峡准备充足，竟然还给他买了唐凛身旁的座位，飞往国外的票，他有的是时间劝回这个人。
    实际上，许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信心来挽回这个人。
    为此他甚至中途离场，说不定今晚方家就会来电斥责。
    他明日还跟一家公司老总约好了吃饭，如今就跑到机场来追人了。
    大哥定会后悔今日表扬他，甚至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但是有些时候，人总是会感情用事。
    他喘匀了气，迎着何追瞪视他的眼神，走到了没有回头的唐凛身后。
    唐凛一直没有动过，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
    许殊犹豫地抬手按在他肩膀上，啪嗒一声，是杂志落地的声音。他指腹下的身体有些僵硬，这倒让他松了口气，他更怕唐凛没有反应。
    何追在对面咬牙恨道：“你注意点，这是公共场合。”
    许殊看向何追：“原话还给你，上次绯闻闹得不够大？”
    何追被戳中痛脚，一时无言以对，半天才还击道：“我不会让唐唐像上次那样被攻击了。”
    许殊：“是吗，何少爷打算怎么处理，如果我没记错，你何家上次非但不处理，落井下石还不少吧。”
    何追惊慌地看了唐凛一眼，唐凛大概觉得眼前这种情况有些荒唐可笑。
    他拨开许殊的手，对何追道：“上次不是你处理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许殊这才明白，何追这个臭小子还替他领功了啊。
    何追没想到会被这样拆穿，半天才道：“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们问什么，下意识就认了，后来我想处理的时候，已经晚了。唐唐，不是我不想帮忙，你知道的，我当时被关在家里……”
    何追都快哭了，又很讨厌许殊这样当面拆台。
    殊不知在唐凛那里，两个人都半斤八两，菜鸡互啄。
    唐凛借机冷脸赶何追走：“行了，你还是回家吧，我不需要你，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何追直直看着许殊，红了眼皮，更让他难堪的是在许殊面前被这样拒绝。
    他不是没有自尊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得要命，谁愿意将自尊放在别人脚下碾成这样。
    何追起身，负气离开。
    总算弄走一个，唐凛心下稍松。
    这时许殊绕到了他的面前坐下，唐凛并不理会，将地上的杂志捡起翻开来看。
    许殊明白了何追和唐凛的关系，心里更加放心，情况不是最糟糕的那种，总是让人安心的。
    他轻声问唐凛：“不走好吗？”
    唐凛看着杂志没有答话。
    许殊鼓起勇气：“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许殊：“我不想让你走。”
    唐凛将杂志翻了一页，这才冷淡抬眼：“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出国的？”
    许殊收紧了手指，抿唇。
    唐凛挑眉：“我是因为工作需要得出国，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要跟我出国？那我告诉你，你和何追一样，我都不需要。”
    许殊沉默了一会：“糖糖，我需要你，是我想要你。”
    唐凛将墨镜取出戴上，唇角弧度冰冷。
    许殊：“其实我今天相亲了，跟方家。我家里让我结婚，我也答应了去见那个姑娘。”
    唐凛没有说话，桌底下却拳头紧握，青筋毕露。
    许殊说：“像我这样的人，生下来优先享有权利，最后总是要回报的。大哥也是这样，我也不能免俗。但是我还是任性了，我不想跟方家联姻，即便我理智上告诉我应该这么做。但是我的心不可以，它只想要你。”
    《旧爱》50
    唐凛沉默良久，对许殊这番近乎掏心窝子的话，只回了一句：“我不信你。”
    许殊怔忡着望他，他起身，绕过圆桌，半蹲到唐凛身前，捧起他双手：“我知道你觉得我骗了你，我们开始的并不好，这些我都承认，但是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候都是真的。我是真的……”他想说我是真的心里有你，你信我。
    可是却说不出来了，他第一次觉得言语这样苍白，他一遍遍说着我喜欢你，却好像没有用。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唐凛五年前告诉他的那句话，不懂的是你，他现在懂了，却好像太晚了。
    许殊紧紧抓着唐凛的手，声音都在颤：“你喜欢我不是吗，明明喜欢，五年都没放下，现在我属于你了，你为什么不要！”
    他伸手摘下了唐凛的墨镜，却看到那双冷静的眼睛。
    那从来热烈，青涩，深情，怨恨的一切都消逝了，只剩平静的湖，湖里倒映着不甘，急切，可笑的他。
    唐凛说：“我们不合适。”
    这次轮到许殊不说话了，唐凛说：“我是喜欢你，但我很累了。许殊，我受够一遍遍告诉自己，我爱你，所以怎么样都可以。”
    唐凛：“你说得对，你有你的家族需要背负，所以五年前你理智地选择了你的家族。”
    “我很感谢现在你选了我，但我没力气也没筹码去赌，你下次需要作出选择的时候，你会不会选我。”
    唐凛：“我想要全部，你给不了我。也许你可以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家人，那又如何。如果你是女人，或者我是女人，我无论如何都要绑着你一辈子。但很可惜，我们都不是。”
    唐凛：“你说过，感情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我不相信。所以我用了漫长的时间来等，来赌气，我想告诉，你说你说得不对，我是不是很幼稚。”
    许殊感觉脸上一湿，他没有抬手擦，只是执拗地看着唐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