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美人(89)
郁南脸再次红了起来,两只漂亮的眸子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宫丞,像是在证明自己不怕一样。
宫丞并没有要继续的意思,他亲怀中的小家伙,更像是一种怜爱。
即使他今晚进这房子刚抱起郁南,就察觉到了郁南的身体变化——当然他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男人就是这么直接的动物,用下半身思考并不是一句假话,何况是面对深爱的人——他想循序渐进。
“南南。”宫丞道,“我来这里是想陪你。”
郁南:“陪我?”
宫丞说:“没错。陪着你,刷一刷存在感。我们都分开这么久了,我得先让你习惯我。万一又把你吓跑了怎么办?”
这句话几乎点到了郁南的心理。他是一个男生,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他最深的恐惧,不过是一切依样画葫芦,重蹈覆辙。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一点两人已经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他们现在的情况,非常适合慢一点。
“你为什么等我?”郁南结结巴巴问了出来,“我那时候、都、都那么说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还说了那些话以后,宫丞还会等他。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相当于对感情盖章“恋父情结”那句话有多伤人了。
距离这么近,从男人的眼角能看出年龄的痕迹,即使他正值壮年,也不可否认他实打实多出来的年纪。
宫丞深深地看着他:“我比你大十八岁是事实,这一点无法改变。那么我就做大十八岁的人应该做的事:等待。除了这个,我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去打动你。”
“要是我不回头呢?”他忍不住问。
“我想过。”宫丞道,“那天我把车停在巷口,我在想你会不会愿意见我。”
——“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为了履行这一点,男人到了纹身工作室,甚至蒙住了他的眼睛。
他想到那时的情形,忽然有点难以承受。
若换做是他,很难能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你毕业的时候、出国的时候,我都想过要来,但是我没有立场。你那次说得对,我从来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摆布你,即使出发点是挽回,却把你推得更远,你还这么小,没理由不让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宫丞说,“我让自己不去打探你的事,怕忍不住破坏你的生活,所以我想过很多次你不愿意见我。”
他娓娓道来,“看到你从巷子里跑出来的那一刻,我这辈子也无法忘记。”
郁南头一次去认真听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要是他以前认真听一听,试着信一信,或许他们会完全不同。
“那时候我就想,我可能等到你了。”宫丞道。
郁南回忆那天的情形,并不觉得是这么回事。
他们去了那套房子,宫丞却表现得很疏离,最多算得上有礼貌,于是他不服气地说:“那我来了,你还不问我要电话,还说再见呢。”
话一出口才觉得哪里不对。
果不其然,宫丞双臂收紧,将他抱着更紧了些,两人毫无缝隙地相贴。
郁南臊得想后退,宫丞却带着笑意调侃:“原来南南在等我要电话号码,难怪看上去有点生气。”
“我才没有!”郁南才不承认,“是你太冷淡了,和你现在的描述不符。你不要想骗我,我现在看人很有一套了。”
他当时才没有那么想,他明明、明明是在机场才有了想试一试的心思的。
宫丞“嗯?”了一声,道:“那你就看错了。”
屋子里没有别人,男人却忽然放低了声音。
“记得我跟你说过人的黑暗面吗?”
郁南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二话不说就捂住耳朵:“我不听!”
那些话哪里是捂耳朵就听不见的。
“当时你一跟着我进去,我就想把你按在玄关gan。刚才进门的时候也一样,我想让你哭,想要你叫,想要你……再也不能离开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人。”
郁南捂着耳朵说:“变态!”
宫丞亲他一下:“所以我不能吓跑你。”
这下郁南终于被放开了,他从宫丞腿上爬起来,连退了两步,恼羞成怒:“早知道我才不会从巷子里出去!”
不可否认的是尽管这话讲得太刺激,他有点受不了这尺度,却也通过这些话感受到老男人蓬勃的占有欲。
如果那是出自于爱与尊重,其实足够令人心动。
宫丞重新捡起那本书,像想过很多遍一样:“拥有过你已经是我的幸运。如果你不出来,那我就一个人过这一生。”
郁南站在原地。
他发现他永远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不等他有所反应,宫丞又说:“去睡吧,我倒时差。明天就不做三鲜面了,我们南南在长身体,我给你做大餐。”
作者有话要说:从第四十九章开始都修啦,细节、心理都有润色,希望阅读体验能好一点。因为修得太久了,今天精力有限,更得少食言了,请见谅!
第七十四章 间奏(下)
早上起来,雪已经停了。
家用小壁炉烧了一夜, 现在只余尚有余温的木炭残渣。这房子供暖不太好, 当时郁南之所以一眼看中, 也是因为他喜欢这里的院子与格局,谁叫他天生有无处安放的浪漫细胞。
走出房间, 灰色布艺沙发上的男人还在熟睡。
一时间, 奇异的感觉涌上郁南的心头。
现在想起来,十九岁时与宫丞在一起那些日子, 竟然有些不太真实。那样仓促的开始,分开是必然的。
他们的开始的确一点都不美好,好在有人坚持不懈地纠正,现在算不算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郁南很少有机会看宫丞的睡脸。
他走过去, 踩在地毯上, 然后悄悄蹲在沙发旁观看宫丞睡着的样子。
其实宫丞真的属于老派审美中很英俊的长相,只不过平时醒着时气势太烈了,连郁南都不太敢仔细去打量他的五官。现在宫丞沉睡着,郁南大气也不敢出, 用目光慢慢扫过宫丞的眉毛、鼻子、嘴巴。
看到眼角那一根不甚明显的细纹时,他心想, 啊,宫丞的年龄真的好大了, 都快40了呢。
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宫丞, 郁南其实觉得心理医生讲的有一定的道理。
听到那个说法,他当时也信了, 迷茫过、失落过,他想,难道他的爱情从来就不是爱情吗?
后来在宫丞找到他,他摔碎娃娃的那一天,他才彻底明白他的爱就是爱,与年纪无关、与什么年长不年长无关,他就是要命地被这个人吸引了,所以才会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迷得晕头转向。
这一次,他不会再那么一头扎进去了。
就这么蹲着悄悄地看了一会儿,他用手轻轻将宫丞身上的毯子替他往上提一提,打算就这么悄悄地去上学。倒时差是很难受的,休息不好会连续几天都没有精神,他不太想打扰对方。
谁知他刚松开毯子,手腕就被男人的大手握住。
再轻轻一拉,他就整个人扑倒,被男人抱入怀中。
“喂!”他喊。
“偷偷看我。”宫丞还是闭着眼睛的,嘴角勾起笑容,“看了就想走?”
郁南:“……我没有。”
宫丞笑道:“说谎话会长长鼻子。”
郁南脸热:“我又不是匹诺曹。”
两个男人压得可怜的布艺沙发陷下去一大块,宫丞身上温暖得不行,将郁南的头按在胸口,郁南可以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神,沉稳有力。
幸好宫丞不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否则就太尴尬了。
男人也怕人说老,何况宫丞。
接下来他们没有说话。
清晨的相拥仿佛有点令人迷醉,就像他们从来没发生过那些事,也没有分开过一样温存。
郁南怀疑宫丞又睡着了。
他动了动:“宫丞。”
宫丞没有反应,宽阔的胸口呼吸平稳。
“宫丞。”他试着爬起来。
身下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再叫一次。”
晨光中,男人的瞳孔呈琥珀色,双眼皮的褶皱也比往常更深,可以清晰地看见瞳孔中装着的人是谁。
郁南僵住。
宫丞说:“我的名字。南南,你再叫一次。”
过去的无数个瞬间里,郁南曾无数次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软软的、耍赖的、撒娇的、恼羞成怒的,每当郁南这样叫的时候,宫丞的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
郁南自然也想起来了。
他没有再叫,而是迅速从宫丞身上离开:“不和你我玩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宫丞侧过身子,懒散地应了声,仿佛一点也不介意郁南的逃避。
郁南临走找出钥匙放在桌上,告诉他:“我把钥匙留在家里了,你要是出去的话,一定要记得带钥匙。我的课下午三点结束。”
宫丞却道:“没有告别的早安吻吗?”
郁南脸红了下:“你等我回来就行了。”
郁南拿起包要往外走。
正准备带上门的时候,他往屋内看了一眼,总感觉自己在家非法饲养了一头松懈下来的成年雄狮。
他忽然觉得,宫丞都能这样做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于是他倒回去,在男人深沉的目光里弯腰,如同男人对他做了许多次的那样,学着一样的方式在男人额头留下一个早安吻。
“我走了!”
趁宫丞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郁南逃也似的出了门。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外面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路旁的轿车被积雪覆盖,成了一个又一个雪块。铲雪车已经开始工作,阳光初现,今天会是一个晴天。
*
下午三点,郁南以比以往都要积极的速度收拾好了东西往外走。
家里有一个人在等他,这份认知让他有些新鲜,他在想,他们一会儿去哪儿呢?
说实话,郁南对希黎市一点也不熟悉,除了初来乍到时采购一些用品和郁姿姿一起去逛了一次大商场,连希黎的地铁都没有坐过。他平常也不爱出去游玩,许多著名的古迹与博物馆目前都还躺在他的待逛名单上,准备等稍微会看本地语言的时候再去。
他现在是地主,总不可能一直让宫丞和他在家里吧,他们至少得出去看一看,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个会。
刚走到学校门口,他就看到了宫丞。
来来往往的肤色各异的行人里,宫丞穿着一件和他身上款式差不多类似的羽绒服,坐在路边的长椅喝咖啡。
宫丞也看见了郁南,站起身扔了纸杯。
很明显是来接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