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15)
乔慕冬脸色有些不好看,“又不是要强奸你。”
何喻被乔慕冬拉回床边坐下,乔慕冬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让他觉得莫名安心,他倚着乔慕冬肩膀不想动,问道:“她走了?”
乔慕冬“嗯”了一声,随即又冷笑道:“大概是迫不及待到老头子那里告状去了。”
何喻低着头,乔慕冬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
凌强,何喻还记得很清楚这个人,他刚刚入职凌云那年,他们这批新进员工有幸得到过凌强的接见,那是专门为他们这批人举办的欢迎会,在会上凌强和他们每一个人都握过手。何喻还记得,凌强和他握手的时候,对他说:“年轻人不错,就是要这么朝气蓬勃的样子,凌云以后就在你们手上,你们都是凌云的主人。”
何喻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大概是因为当时凌强的表情,诚恳而气势凛然,好像真的对他寄予厚望一般。
那时候的凌强就已经两鬓斑白了,或许是白手起家,多年劳累所致。可是这个人又有一种天然的坚韧气概,无论是站是坐,脊背都挺得笔直,走起路来步伐坚定有力,何喻曾想,这么一个人放在古代,大概就该是个将军,高骑战马,挥斥方遒,裹着黄沙漫天战局在握。
何喻对凌强,几乎是有些敬佩的。
然而他与乔慕冬相识也不算短了,哪怕是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蓦然间告诉他乔慕冬是凌强的儿子,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乔慕冬身上是带了些流氓匪气的,与凌强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气到底不同。但若是细看,乔慕冬的五官又带了一些凌强的影子,他的鼻梁轮廓和下巴都有些像凌强,大概是真的源于那种血脉相承的天性吧。
忽然拥有了一层特殊身份的乔慕冬,让何喻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不过乔慕冬显然没有那么多心思,他抱了何喻在怀里,觉得很满足。
看到何喻走神,乔慕冬问道:“在想什么?”
何喻抬头看他,回过神来,“我在想我再不回去,黎哥大概不要我干了。”
“不干算了,”不管是在付晨山还是乔慕冬眼里,这大概都算不上是什么正经工作。
何喻觉得车轱辘话老说实在没意思,“我不干了吃什么?”
乔慕冬说:“你要对这个有兴趣,我出钱给你开个馆子,你去当老板?”
何喻忍不住笑出声来。
乔慕冬又说:“不然酒吧、KTV怎么样?你要实在兴致高涨,去搞个娱乐城,弄点少爷小姐什么的也行。”
何喻体会到什么叫哭笑不得了,他一把推开乔慕冬,“少扯淡!”
乔慕冬怒道:“我跟你说真的,少TM嬉皮笑脸鬼扯。”
何喻不想反驳到底是谁鬼扯,站了起来,指着乔慕冬说道:“姓乔的,你脑子烧坏了吧?”
乔慕冬面色阴沉,“你说什么?”
何喻道:“在监狱里你非要搞我不可,我可以理解,那里没办法,没女人。现在都出来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外面男的女的那么多,比我年轻比我漂亮也有的是,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乔慕冬推开他的手,“不为什么!我就是要搞你!”
何喻死死盯着他,忽然似笑非笑说道:“乔少爷,你是不是爱上我了啊?”
乔慕冬猛然站了起来,一挥手道:“滚你的蛋!你什么玩意儿!”
那一下乔慕冬情绪有些激动,挥手时手背打在了何喻的右边脸上,颧骨那一块儿顿时有些发红。
何喻被打痛了,气愤道:“乔慕冬,你恼羞成怒了吧!”
“放屁!”乔慕冬哪里肯承认。
何喻愤然转身,“懒得跟你说!”
“不许走!”乔慕冬伸手来拉他,抓住了他手臂不放。
何喻怒意上涌,握紧了拳头,转身一拳打向乔慕冬小腹。他这一下没有留情,乔慕冬痛得身体都蜷了起来,抓着何喻手臂的五指开始用力,何喻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断了,下一秒就被乔慕冬整个人仰面掀到了床上。
乔慕冬的拳头擦着何喻耳边落了下来,几乎带起一阵风,何喻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结果那一拳只是落在了床上,乔慕冬始终下不去手,松开何喻站起来,说道:“滚!”
何喻从床上翻身起来,盯着乔慕冬,见他真的不再阻拦自己,才推门出去了。
直到走出了凌云大厦,何喻突然想起,乔慕冬还没给他盒饭的钱,自己辛辛苦苦忙了一个中午,还要替乔慕冬倒贴十八块钱。那一瞬间何喻想死的心都有了,赌咒发誓,再也不接乔慕冬的生意了。
☆、第 18 章
晚上何喻回到付晨山家时,觉得有些精疲力竭。倒不是因为工作劳累,那种身体上的疲倦远远比不上心里带来的压力,或许是太过紧绷了,直到现在也觉得难以放松。
房间里没有开灯,何喻也不知道付晨山是不是在家。他关上房门,就将身体放松倚靠在房门上,闭上眼睛,抬起手来抹了一把脸。
付晨山的房间门突然打开了,橙黄色的灯光从门内渗透出来,何喻听到付晨山走出来的声音。
“你在家啊,”何喻埋下身开始脱鞋。
“嗯,”付晨山站在何喻前面,打量着何喻一身宽大的衣服,那明显是其他男人的衣服。
何喻穿上拖鞋,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把外面的衬衣脱下来,说:“我先去洗个澡。”
付晨山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臂。
何喻停下来看他,“怎么?”
付晨山抓住何喻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放松力道,问他:“你昨晚在哪里过夜的?是不是乔慕冬那里?”
何喻脑袋里霎时一阵空白,只想着为什么付晨山会想到乔慕冬?是不是今天凌芷露认出他来了?
付晨山看何喻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紧抿着,猛然用力将他的手抬高,“今天在乔慕冬办公室那个真的是你是不是?芷露跟我说,我还不相信!小喻,你在搞什么?”
何喻手臂被他捏痛了,用力扭动着想要甩开他。
付晨山却死死握住不肯放,沉声道:“你是不是一定要这样?”
何喻觉得怒火上涌,“我怎样了?”
付晨山说:“你跟那个姓乔的野种鬼混?你怎么这么不自爱?”
何喻没想到付晨山会说出这种荒谬的话来,被气得几乎笑了出来,“什么叫自爱?我要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付晨山声音陡然变大,“你妈去世之前,我答应她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何喻霎时间心痛起来,一拳挥了出去,打在付晨山脸上,“你别提我妈!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
那一拳力道很大,何喻在监狱里做了不少体力活,手臂的力气并不是坐了三年办公室的付晨山可以相比的。
他被何喻那一拳打得退后两步,跌跌撞撞扶住墙壁才站稳。何喻手垂在身边,竟然觉得微微有些发抖,抬起头来才看到付晨山半张脸都泛着红,颧骨那里更是已经破皮了。
付晨山的头垂下来,抵在墙壁上,声音顿时软了下来,“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你和阿姨,我也没资格提她。”
何喻轻喘着气,退后两步坐到沙发扶手上,抬手按住额头。
付晨山站直身体,对何喻说:“你先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然后回去了自己房间,从里面将房门关上。
何喻去洗澡,洗完了之后,翻出来卫生间的药箱,从里面找出两张创可贴。他走到付晨山房间前面,轻轻敲门,他不确定付晨山是不是已经睡了。
谁知道只敲了两声,付晨山就从里面将门打开了。
何喻看他脸颊还在发红,举起手中的创可贴,在他眼前晃了晃。
付晨山让开,“进来吧。”
房里只开了一个台灯,床上的被子也已经摊开了,付晨山穿着格子睡衣,在床边坐下来。
何喻站在他身边,一条腿跪在床上,埋着头帮付晨山贴创可贴。
因为灯光有些暗,所以何喻靠得很近,付晨山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何喻手指的动作很轻,因为才洗了澡,散发着温暖的湿润气息。
他帮付晨山贴好伤口,退开的时候被付晨山握住了手。
何喻想要缩手,却使得付晨山抓得更紧。
付晨山问道:“小喻,你怎么认识乔慕冬的?”
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跟何喻聊天,于是何喻也无法发脾气,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付晨山。
他跟乔慕冬是在监狱里认识的,可是乔慕冬坐过牢的消息,凌强一定是要极力掩盖的,恐怕就连凌芷露和付晨山都未必会知道。
果然,下一刻就听付晨山说道:“乔慕冬不是两、三个星期之前才从国外回来的?听说他读大学就被送去了法国,你又怎么有机会认识他?”
法国?何喻忍不住想要冷笑,凌强还真敢扯,他敢打赌乔慕冬连英文都听不懂,还留学法国?而听付晨山的语气,凌云上上下下大概还都相信了。
这样子的谎言能瞒得了多久?何喻实在是想不通。大概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接纳了乔慕冬大少爷的身份,凌云他也顺利接管了,再让大家知道真相,也就没人会去在意了吧。
付晨山手上微微用力,唤回了何喻的注意力,“小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有什么朋友都清清楚楚,付晨山不认为何喻有机会认识乔慕冬那种人。
何喻想了想,说道:“读大学的时候。”
虽然和付晨山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但是因为两个人不同专业,所以见面的时候很少,只是过一、两个月会相约一起吃一顿饭。那时候何喻不敢太缠付晨山,让他察觉出来,于是交了不少别的朋友,也试着去接触过一些圈子内的人。可惜后来关系都淡了,到最终大学毕业工作了,还是将他和付晨山绑在了一起。
何喻说读大学的时候跟乔慕冬认识的,这样子付晨山就无法深究,因为乔慕冬在法国几年不可能完全没有回来过,而那时候何喻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乔慕冬本来该成为他们俩生命中的过客,却因为他突然成了凌强的私生子,给几个人带来了不一样的关系。
付晨山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却不好在问下去了。因为有一件事他们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却谁都不愿意再提起,那就是何喻是喜欢男人的,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何喻喜欢的那个男人都是付晨山。
付晨山自己没有接受何喻,那他就没有资格质问何喻: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又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因为三年前,他利用何喻对他的感情让何喻替他坐了三年的牢,所以他更没有资格替何喻的母亲质问何喻:你为什么要喜欢男人?为什么不能找个女孩子好好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