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23)
人害怕的事莫过于触景伤情, 他没有坚强到无坚不摧的地步,否则不会在离婚的第一个星期把自己弄得狼狈。他逃避似的回家喘气,气还没喘两口,现在又变得不那么舒服了。
就在这时, 苗爸转头瞪他:“不懂事,还不过来帮客人提东西。”
萧意随他爸一起看他,眼神忽然浮现出很淡的笑意,转瞬即逝。苗青羽以为他看错了,靠前伸手接萧意手上提的盒子,对方没给,甚至帮他在他爸面前说了两句好话。
他离婚后的形象可怜,瘦而单薄的立在眼前,苗爸其实也舍不得多说他什么了。
“我这孩子,不争气,哎!”
萧意就说:“苗苗不错的。”
苗青羽对他不熟悉,这声苗苗还是萧意跟苗爸刚才的随口一提跟着叫的。他听完心里一抖,觉得别扭。
萧意按辈分算其实也是苗青羽的长辈了,两长辈站一块,差距有种说不出的违和。萧意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可谓年轻有为,萧意和他爸,两人无论从相貌还是年龄上看,苗青羽很难把对方把他当成自己父亲一辈的人对待。
苗妈妈挺喜欢萧意,刚把人招待进屋,埋怨着说他那么久没来坐坐。萧意自谦,投苗爸的喜号专门带来一套雕工大师刻制的棋子,苗爸笑得脸都开了花,对这套新棋爱不释放,招呼萧意午饭后跟他过两局。
苗妈笑着骂他一声:“人家小意难得来坐会儿就被你拉去下棋,脸呢。”
萧意转头看了看苗青羽,低声说:“比上次见面瘦了。”
苗青羽一时没应对上转来的话,因为萧意又跟他爸闲谈,他尴尬地坐在一边,偶尔沏茶倒水。
苗家今天的餐桌总算热闹起来,苗妈妈期间不断给苗青羽夹菜,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喂进他肚子,看得出来苗爸有点吃醋,勺子哐的一下置在瓷盘:“没有手呢,这么喂。”
苗青羽还想在家多住两天,避免被他爸轰走,把碗捧起来刻意离他妈坐远了点,笑眯眯地说自己夹菜。
这一幕从小到大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阿姨看着都笑。苗爸在萧意面前丝毫没有客人来就避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倒是萧意落在苗青羽身上的目光越发充满喜爱,苗妈妈就跟他说:“苗苗这孩子不会照顾自己,回来住几天,把他养好点再放他出去。”
萧意抬手,突然夹起一块肉放苗青羽碗里:“慢慢吃。”
苗爸瞪苗青羽:“自己夹。”
苗青羽讪讪,碗里那块肉跟镀了金一样,他妈给他夹菜就算了,萧意怎么也掺和进来。
午饭用完,消过食苗爸就招呼萧意到楼上书房切磋两盘棋。阿姨泡了一壶茶送上去,苗青羽闲来无事,跑到花园继续捣鼓他刚才跟他爸没弄完的花草。
全是昨天刚送到的,一部分要移植到土里,一部分重新换土放在花盆里养。书房窗户正对花园,苗爸喝了两口茶,对蹲在花园里埋头挖土的苗青羽摇摇头:“这孩子。”
萧意一直看着楼下花园的人影,苗青羽抬头跟书房的两长辈打招呼,小锄头拎在手上挥动,铁锹甩了出去,他惊得忙把铁锹捡起来,重新装回锄上。
苗爸捂着头,没脸看自己儿子丢人:“出去那么久还是毛毛躁躁。”
萧意说:“难得率真。”
苗爸嘴上嫌弃儿子,听萧意这样夸心里还是嘚瑟的。
阿姨拎了张小板凳出去,苗青羽就这样坐在花园摆弄花草一下午,手脚全是泥。他接了一条水管打开水冲洗手脚,在楼上下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
“头发有泥巴。”
苗青羽啊了一下,抬手摸摸自己头发,结果萧意伸手帮他把泥巴弄下来。
他说:“谢谢!”又问,“要回去了吗?”
萧意回他:“这里空气环境不错,打算在附近走走再离开。”
“那……”
苗妈妈出现在花园,看到自己孩子和萧意相处不错,还挺意外。想来萧家这位对他家孩子印象不错,就对苗青羽说:“你爸回房睡觉了,小意想逛逛,苗苗你就带人走会儿。”
家里除了苗爸,剩下他一个男人,招呼客人的事总不能让苗妈或者阿姨来。苗青羽掸开手上的泥,说好,继而说:“那我上去换身衣服,萧……”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萧意,苗妈妈在旁边出声:“叫叔叔。”
“……萧叔叔。”
苗青羽立在萧意左侧,瞥开视线看到萧意分明扬了扬嘴角。
他觉得这人一旦笑起来丁点儿都不冷,原本还有生出些距离感,现在倒好了:“萧叔叔你等我几分钟,我很快就下来。”
苗青羽是跑上楼的,萧意目送他的身影不见,才收回目光,对苗妈说:“苗苗帮过我家外甥,之前经过海花市谈事,顺道请他吃了一次饭。”
苗妈妈连连点头:“苗苗小时候虽然淘气,心肠到现在都还是好的。”
萧意说:“比上次见面瘦太多,要注意养回来。”
“他……”苗妈妈有口难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不好把自己儿子的私事和客人说明。
苗青羽下来很快,换了身米黄色的短袖,印有可爱的萌鸭子,裤子也只到膝盖弯,像个要出去跑步锻炼的学生。
“妈妈,我带萧叔叔出去了。”
苗妈叮嘱他当心,两人并肩走出老宅,苗青羽敬萧意是长辈,有意无意的落后几步,那距离似乎不好逾越。
萧意突然停下来:“走在后面怎么给我引路。”
苗青羽折到对方身边:“附近有几处地方景色不错。”
中间他的手机响了一次,没有备注,不过这串号码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默默按下关机键,脸上维持不了出来时换上的愉悦。
已经决定分开,再联系就没意思了。薛铖是个理智至上的人,现在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不明智的举动。
萧意出声问:“苗苗喜欢拍戏吗。”
意识到对方在问话,苗青羽老实点头,紧接着茫然地说:“也没有喜欢到非它不可的地步。可我习惯它的存在,就像我们的一日三餐,要是一段时间不去接触,心里会很慌。”
演戏于他而言是空气,空气不可缺,同样的神圣,每一次都会认真对待。
萧意侧目,他专注倾听的神态让苗青羽蓦然噤声。
“苗苗?”
“抱、抱歉,我失态了。”
苗青羽刚才以为自己看到了薛铖,不过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薛铖从来没给过他这种温和的回应。他避开萧意探寻的目光,故作轻松问:“萧叔叔,你看过我最近演的剧吗?”
萧意点头:“演的不错。”
他咧嘴,颊边浮现两颗酒窝:“网友都称我的角色为玉面小郎,小郎跟他们回家吃饭。”
萧意若有所思:“回家吃饭?”
他笑:“萧叔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萧意说:“平时忙,很少到网上看这些新闻。”
苗青羽意有所指:“生活太枯燥就没有乐趣了,现在很多叔叔阿姨比年轻人还潮。”
萧意怎么会听不出苗青羽打趣他古板,便无奈应他:“苗苗不能拿这件事对付我。”
苗青羽哈哈地笑,喉咙一点酸涩。想起曾经他也说过薛铖古板,薛铖倒认为他幼稚,从来没人这么配合过他。
他现在放薛铖自由,薛铖该很幸福。
第27章
薛铖至今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跟苗青羽离婚,离婚证被他捏得很皱,摆在床头桌上无时无刻不再嘲笑他的冲动。
是的,冲动。
苗青羽因为肖拂的出现一意孤行要离婚,那他就尽早结束肖家的事,避免接触就好了。他明明可以从苗家长辈那边采取迂回的办法,麻烦长辈们劝劝苗青羽不要忽然冲动。办法有很多种,偏偏他当时被苗青羽坚决离婚的态度刺激的脑子一热,距离离婚已经过去一周,他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薛铖几天没出过家门,肖家的后事他托给朋友帮忙办理,肖拂也有照顾专门跟着照顾,也就这几天的事,他才分出心思仔细回顾他和苗青羽之间发生的矛盾。
屋子很乱,烟头酒罐堆在地板上,窗帘紧拉,空气闷着令人窒息。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天去民政局所穿的衣服,干菜般皱巴巴的,胡须没刮,如果不是他手机没关机能联系上,手里那些人估计以为他死了,消失了。
“苗苗。”
薛铖下意识喊,隔了几分钟才想到家里剩下他一个人。
他后悔离婚了。
手机铃响,保姆打过来的,薛铖皱眉接听。
“薛先生,肖先生一直吵着要见你一面,我本来不想麻烦你,可是肖先生从前天开始就用绝食来做威胁,到现在他都没吃过一粒米,我怕这样下去对他的健康不利,您要不要过来跟他见一面开导他?”
“先生?”
薛铖:“嗯,我下午过去。”
薛铖目光一转,望向摆在桌面的卡通闹钟上。这是他几天前从杂物柜里翻出来的,苗青羽落下的东西。
他重新装上电池,闹钟还能用。
薛铖走进浴室间,镜子里的人形象不如以往,他扭开热水,随后刮胡须,清洗干净后给之前雇的家政打去电话,让她过来收拾房子。
他特意吩咐:“除了垃圾,其余东西不要清理掉。”
七日不见,肖拂看到他发疯似的对他扑过去。肖拂很狼狈,眼底一片青,问他是不是要违背他爸的意愿,不照顾他了。
薛铖轻轻把他推开让他坐好:“肖拂,我会让人照顾你。”
“你呢?!”
肖拂质问:“你那天在医院,我爸临死亲,已经当和他的面答应他会照顾我,现在却不准我见你,薛铖,你是这样照顾我的吗?!”
“肖拂!”薛铖面有几分痛楚,“我答应的事不会食言。”
肖拂神经质地念着什么,眼睛一亮,看到他空荡荡的无名指:“戒指呢?”
薛铖说:“我和他离婚了。”
薛铖的目光隐约挟带几分压迫:“我不想跟他离婚,也从没想过会离婚。”
“为什么啊?”肖拂绕着他,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看起来神情还有几分得意,“你又不爱他,他总是办成我的样子,你受得了么?”
“肖拂,不许这么说话——”
薛铖说:“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一样,你别这么说他。”
肖拂受不了地抓着头发,看着的薛铖眼神像不认识他。
“薛铖,你被他欺骗了你知不知道?苗青羽一直办成我的样子迷惑你。我的头发,我的衣着,那天在医院你还记得吗?我不爱吃西红柿,这些全是他照着我故意做给你看的,他在骗你,他在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