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自医(11)

第21章
　　“你讨厌就讨厌呗，反正碍的又不是我的眼。”因为他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冷傲的白岸，尾音不知不觉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挺直的背脊骨紧贴着冰凉的门，在这种情况下，顾峥依然仰着头不愿服软。
　　“呵。”
　　他的目光犹如寒冷的利箭，直直的穿透进顾峥的黑色的眼眸深处。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良久，谁也不愿先出声。
　　白岸退后一步，估计刚才的事情应该是被顾峥看见了，不过他最讨厌的就是去解释一件事。
　　随便他吧。
　　白岸在内心轻叹了一口气，冷着脸收回手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在白岸转身的那个瞬间，顾峥差点腿软的跌倒在地上，稳住了恍惚不定的心神，瞥了眼已经坐着的白岸。
　　“没事别来打扰。”他低着眸子看着手里的文件，连一个眼神也懒得分给房间里站着的这个人身上。
　　顾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坐着的人似乎也不愿意再搭理他。
　　他垂下头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次日，地上仿佛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毛毯，行人来来往往，在上面踏出大小不一的痕迹。
　　昨天的雪下的很大，不过只下了几个小时就停了。
　　白岸站的笔直，一只手臂搁在窗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中间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眼神淡漠的望着前方。
　　微微低眸，就看见底下跟小孩子玩成一团的顾峥，猛的吸了一口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窗前的一抹白色，顾峥很早就发现站着楼上的那个人，根据位置推测出那里应该是白岸的办公室。
　　从昨天早上开始，白岸没有在监督他的饮食，按时吃饭的消息也没有再给他发过。
　　昨天下午的时候小女孩去找他，大概说了下她昨天为什么哭，又说了几句白岸的好话。
　　小女孩的身体不好，吃的方面格外要注意，像这些零食这类的根本就碰都不能碰。白岸下楼的时候看见小女孩，过去嘱咐了几句。小孩子的自制力很差，白岸担心她会克制不住想吃，在征求小女孩的同意后白岸才丢的棒棒糖。
　　她哭，是因为她很难受，自己连最喜欢吃的糖也不能碰，白岸哥哥还安慰他说只要动了手术，修养好了后她就什么零食都可以吃了。
　　小女孩还说，白岸哥哥是个特别好的医生，总是对着她笑，很温柔，相比于以前她接触的一些冷冰冰的医生好特别多。
　　温柔?可能白岸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差不多到了饭点，小孩子都玩累了，回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顾峥站着原地，抬头望向那个窗口，那一抹白色已经不在了。
　　烦躁的抓了抓头皮，要不他去跟白岸道个歉?
　　不行，他昨天的样子那么可怕，应该是特别生气，怎么可能自己一个道歉就能好?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头绪，回到病房拿出手机，打算问问他的室友们。
　　顾峥不会道歉是真的。
　　以前在学校打架闹事，道歉的几乎都是对方，他一句话都不用说。
　　现在跟室友相处的特别和平，又没什么矛盾，也不需要道歉。
　　好像他长这么大，都没跟谁道过歉。
　　顾峥坐到床沿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顾峥:“怎么跟人道歉?”
　　宋文柱:“顾大少爷这是跟女朋友闹别扭了，要求和?”
　　女朋友?怎么可能?白岸跟他只能算医生跟病患的关系而已。
　　顾峥:“猜对了一半。”
　　宋文栋:“哦~”
　　宋文栋:“那就是~”
　　宋文栋:“男朋友喽~”
　　顾峥一连发了十几个迷之微笑。
　　顾峥:“滚！！老子是直男，钢铁直男！！！钢铁的知道吗?”
　　顾峥:“你给老子正常点。”
　　顾峥:“我的意思是，你猜对的一半是我的确要跟人道歉，但不是女朋友也不是男朋友。”
　　顾峥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过去。
　　顾峥:“只是一个玩的不错的朋友。”
　　顾峥:“长的挺帅的，比我们宿舍这几个加起来的颜值都高，你需不需要?”
　　室友A:“不可能，谁能比得过最最最最最帅的我?”
　　室友A还发了张特别骚气的图。
　　顾峥:“神经。”
　　宋文柱:“病。”
　　宋文柱:“@顾峥，快快快，联系方式给我，come on!”
　　顾峥:“我刚才忘记说，别人已经有女朋友了。”
　　宋文柱:“……”
　　顾峥问了他们一些意见，大概就是态度要礼貌，说话要客气，还告诉了他很多道歉专用的话。
　　他考虑了很多，决定明天去给白岸好好的道个歉。
　　别人帮了他好几次了，担心他的胃炎再复发，天天提醒他。他昨天还那样说，真的是过分了，他自己都有点想骂自己一顿。
　　事情想清楚后，就跟室友们一起玩游戏去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伴随着凌厉的寒风来袭。
　　顾峥是在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被疼醒的，跟以为的胃疼不一样，这次是右下腹的那里隐隐作痛，疼的他都想嘶吼出来。
　　重重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明显，顾峥忍着疼痛翻身下床，连鞋子也没穿，每一步都走的万分艰难。
　　俊俏的脸因为疼痛变的有些狰狞，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看起来很是吓人。
　　顾峥曲着身子，腾出一只手拧开门，午夜的医院走廊寂静无声，他走了两步，却又不知道去找谁。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白岸发了一条消息。
　　顾峥扶着墙壁缓缓的蹲下来，两只手捂着微微发烫的右下腹，希望这样能减缓一下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现在每分钟对他来说都跟半分世纪相比，因为太漫长太漫长了。
　　在顾峥合上眼皮的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急忙赶过来的白岸，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这疼的他都出现了幻觉。


第22章
　　午夜凌晨一点半，白岸是被枕边手机轻微的震动吵醒的。
　　他的睡眠质量特别差，一点声音都能将他醒过来，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发现丝毫睡意都没有了。伸手把枕边亮起的手机拿到眼前，屏幕上面显示的是顾峥发过来的消息。
　　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字母，有点像是对方在慌乱之中瞎点的键盘。
　　白岸回了一个问号，等了一分钟对方也没有依旧没有发消息过来，赶紧起身披起外套，着急的出了办公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医院走廊的安静，白马褂衣角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熟练的拐过一个一个又一个拐角。
　　当白岸看见疼的站不起身顾峥时，冲过去扶住他，让他支撑着自己慢慢站起来。
　　刚才的疼痛已经消耗了顾峥大部分体力，身体的相互接触，让他确定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幻觉。
　　他朝着白岸的胸口打了一拳，“你再来慢一点我都要睡着了。”
　　白岸赶紧胸口像是被人挠了下，目光触及顾峥惨白惨白的嘴唇，淡漠的说着:“看你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大事。”
　　顾峥没有力气再与他争论，微睁着眼睛，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放在白岸身上。
　　他把脑袋搁在白岸的肩膀上，喃喃自语:“昨天的事情，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虚弱，细如蚊蝇。
　　白岸的目不斜视的直视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僵硬，没有如何动作。
　　他没听见白岸的回话，以为他是在生气，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还有缓解胃炎疼痛的药吗?我感觉我要疼死了。”
　　白岸回过神，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见顾峥捂着腹部，“哪里疼？”
　　“这里。”
　　顾峥紧皱着眉头指着右下腹，他在一个小时之前就感觉腹部有点隐隐作痛，当时他认为这么点疼痛对他造成不了什么，盖上被子蒙头呼呼大睡。
　　结果，直接就被疼醒了。
　　白岸伸手从顾峥衣角下面探了进去，覆上他刚才指的那个地方，温度比平常人体的温度高些。
　　“你干什么?”冰凉的手突然贴上温热的肌肤，让顾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慌乱的想推开白岸，但是他的现在根本没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挣脱。
　　这手，真冷。
　　“是急性阑尾炎。”白岸收回手，扶上他的精瘦的腰，“你别乱动了。”
　　顾峥眨了眨眼睛，原来刚才是在确定他的病情，忍不住对着白岸抱怨，“啊啊啊！那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疼半夜?”
　　他低着头，白岸看不见他的表情，声音又很虚弱，莫名让人赶紧他现在很委屈。
　　“没事，我在。”白岸放轻声音安抚着他的情绪，“只要切除掉阑尾就行了。”
　　“那我还不是要疼半夜。”顾峥恹恹的靠在白岸肩上。
　　现在半夜三更，怎么可能还能动手术，他估计还得熬到天亮的时候。
　　“不用。”
　　白岸背着顾峥来了手术室，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手术台上。
　　白岸是这家医院能力比较突出的外科医生，所以周院长在很早就放心的将手术室的管理权都交给他。
　　顾峥吃力的扭着脑袋，看向背对着他正在忙碌的白岸，心里莫名有些安心。
　　慢慢的合上眼睛，手臂上好似被蚊虫叮咬了一下，隐隐约约中，在刺眼的灯光下，他仿佛看见白岸带上了口罩跟无菌手套，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如同黑谭的瞳仁……
　　为了方便，白岸将他的贴身上衣全部剪开，目光一扫，整个人就楞在了那里。
　　思绪飘去了好久好久的地方，下意识伸手敷上他的肩膀。
　　哑声缓缓道:“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


第23章
　　顾峥做了一个匪夷所思又惊悚的梦。
　　梦中，他躺在病床和白岸相谈甚欢，言语投机。
　　白岸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这次没有以往他看见的那么假，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突然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白岸脸上的笑容被冰冷的表情取而代之，那双像淬了寒冰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这样的突变让他猝不及防。
　　白岸走到床沿边，俯下身子向着他靠近，一瞬间他忘记了逃离，呆呆的看着白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下面就是特别惊悚的时候了。
　　白岸居然吻了他，啊啊啊啊啊!
　　重要的是这个梦特别真实，嘴唇相碰的冰冷触感跟亲吻的酥麻感他都清清楚楚的感觉的到了。
　　顾峥是被这个梦吓醒的。
　　睁开眼睛就看见白岸趴在桌子上睡着，脑海立马想起来那个梦，那个吻，顿时睁大了眼睛，想逃离这间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