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15)

　　哪怕留在了国内，万钧爸爸依旧不满意，可能长期分居带来的寂寞和猜忌，他变得不信任，无论万钧妈妈怎么说，他都不相信，能宁愿臆想万钧妈妈出轨，哪怕是工作，在他眼里都是在见别的男人。
　　这样疯狂的想法愈演愈烈，他要求万钧妈妈留在家里，哪都不去，看着万钧，看着家。
　　直到两人的争吵再次爆发，万钧爸爸把她关在了家里，有过争吵和反抗后，用过锁链，甚至连大房子都给不了万钧爸爸安全感，他把房子卖了，换成小公寓，每天像牢笼一样，锁着自己也锁着万钧妈妈。
　　那时候万钧妈妈，同他一遍遍讲道理，他充耳不闻，也哀求过，最后演变成万钧爸爸的歇斯底里。
　　他只是想爱的人留下来，怎么就要逆他的意呢？一次次的违背自己，万钧爸爸脑子里开始变得疯狂，变执傲。
　　甚至经常抱着刚上小学的万钧站在他妈妈的床前，一遍遍告诉他，喜欢的就要自己去争取，去抢，哪怕它要跑，要逃，都要想尽办法将其留下。
　　打断它的腿，让它跑不了，一辈子依附着自己，这样它就会乖乖的。
　　慕还真光是听着都觉得窒息，万钧妈妈表情很平静，像是讲的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被他爸爸缠了五六年，很煎熬，想过去死，也想过逃跑，可是他拿他自己威胁我，拿万钧威胁我，我要是跑了，他就抱着万钧从楼上跳下去，没办法，还有父母兄弟，我跑了，万钧爸爸可能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万钧妈妈长叹了口气，“还因为…自己还爱着他…自己和他一样疯狂…”
　　万钧爸爸常年累月的焦虑和暴躁，血压也降不下去，心脏也有些问题，到了万钧刚上高中的时候，突发去世了。
　　这样之后，万钧妈妈才解脱，“万钧考上大学后，我才出国的，他不愿意来国外生活，所以一直在国内。”
　　聊起万钧，万钧妈妈眼色不再绵长深远，“万钧高中的时候，性格很压抑，他不想我担心，就努力跟人接触，有了朋友多出去走走，确实让他开朗了不少，话多了，也会笑了。”
　　但是万钧妈妈清楚，从小根深蒂固的错误教育，还埋藏在万钧的身体里，他看着他爸爸疯狂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早就留下了阴影。
　　“一直到上大学，万钧都在努力变好…”万钧妈妈看着慕还真，“还真，你不是让万钧疯狂的原因，是他自己没有处理好对你的感情，可他跟他爸爸不一样，万钧在努力克制，可能他喜欢你，已经超出了占有欲的控制。”
　　举着手机，手肘都酸了，可慕还真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听万钧妈妈说话。
　　“他好几次都想回国找你，幸好每次的消息你都会回他，他是靠着你每天的回应在续命。”
　　万钧妈妈说的神色动容，听到续命两个字，慕还真呼吸都哽住了。
　　慕还真单纯温柔，万钧妈妈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明白万钧为什么会喜欢他，这样的人会包容，会迁就万钧恶劣的性格，越是干净的人，越让万钧内心的阴暗蠢蠢欲动，两人相处之后，是万钧先无法自拔。
　　“阿姨没有帮万钧装可怜，说好话，我也希望万钧能找到一个爱他的人，帮他摆脱现状，还真，你喜欢万钧吗？”
　　慕还真不敢回答，他喜欢万钧，可不是这样疯狂的万钧，是那个能冷静和他说话，温暖的人。
　　万钧妈妈又说道，“我知道万钧是在犯罪，你要不喜欢他，完全是被迫的，阿姨帮你，最坏的方式是我亲手送他进监狱，这样他就不会再做出更骇人听闻的事情。”
　　“不要…”慕还真几乎脱口而出。
　　万钧妈妈几乎能肯定，慕还真是喜欢万钧的，她太能理解这样的感情，又爱又恨，舍不得又放不下，绝望中又心存期待。
　　“那你给万钧一点时间…等他回去找你的时候，一定会更好的。”万钧妈妈想摸一摸慕还真的头，太乖顺的孩子容易被欺负，“我替万钧之前做的事情跟你道歉。”
　　慕还真轻轻摇头，对不起的话他听万钧说了很多，而且他深知自己舍不得，身处矛盾之中。


第二十三章
　　来M国这些日子，特别是最开始的那几天，万钧整个人很暴躁，几乎一天要见两次罗医生。
　　万钧从门口进来，到一直坐在沙发上，脸上都带着笑容。
　　罗医生头次觉得万钧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他给我发视频了。”万钧语气中的跳跃显而易见。
　　“刚刚吗？”罗医生有点诧异，按照万钧的说法，他强奸了对方，强迫对方，对方明明那么怕他。
　　聊天内容只要是万钧喜欢的人，万钧的话就会变得很多，“说的什么呢？”
　　“他睡觉突然醒了，在和我妈聊天。”甜蜜不言而喻，对方只要主动一点，万钧都能欢呼雀跃。
　　两人联系的时候，都是万钧主动的，万钧哪怕晚一点收到对方的消息，都会很焦躁，没想到会对方主动联系万钧，这么看来，对方也不是很排斥万钧。
　　“你喜欢他的事情，有和他好好聊过吗？他知道吗？”
　　罗医生的问题让万钧有些气馁，他知道慕还真有喜欢的人，他不敢问，也不敢谈。
　　“没有，他有喜欢的人…”慕还真太能影响万钧的情绪，喜怒哀乐都建立在这个人之上的。
　　罗医生点头，“你或许该找个时间和他说说，说你喜欢他，问问他愿不愿意喜欢你至少能不能接受你追他。”
　　万钧沉默了一阵，“他会被吓跑吗？”
　　这些天来，万钧最大的进步是，能够考虑别人的感受，罗医生笑了笑，“我觉得不会，至少通过你的描述，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今天吧，正好是周末，晚上打给他，夜晚最适合谈心。”
　　别了罗医生，万钧从里面出来，正好他妈妈和慕还真也刚聊完。
　　万钧妈妈将手机递给万钧，“还真还没睡，你和他聊会？妈妈找罗医生问问。”
　　之前每次他妈妈也会询问情况，每次万钧都很烦躁，他怕自己的病情更加恶劣，或许是因为有慕还真在等他，显得格外轻松。
　　和万钧妈妈聊完天，慕还真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他没想过万钧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是自己把万钧想的太美好了，他本来就是普通人，不对，是和自己一样，极力去做一个普通人的可怜人。
　　“宝宝…”慕还真坐在镜头前呆呆的，万钧忍不住喊了他一声，“怎么呢？”
　　不发怒的万钧看着很温暖，慕还真下意识摇头，听到万钧又问道，“跟我妈聊什么了？”
　　慕还真眨着眼睛，不露痕迹的岔开话题了，“聊你在M国的事情，你好了吗？”
　　万钧不知道，没有罗医生的确认，他说的不算数，“会好的…今天下午你有事吗？晚上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能。”慕还真几乎没怎么思考。
　　万钧喜出望外，“那你早点睡，晚安宝宝…”
　　万钧妈妈和罗医生聊了聊，罗医生欣慰地说道，“今天可能是万钧状态最好的一天，万钧喜欢的那个人，真的是他的良药。”
　　手指蜷缩，万钧妈妈镇定的听罗医生说话，“今天没有追着我问能不能回国了，也没有因为对方的一个视频，就欣喜若狂的说要离开，或许万钧待着他喜欢的人身边更好，只是对方怎么看待万钧的，万钧似乎都不清楚。”
　　这样的建议，让万钧妈妈热泪盈眶，她比任何人都期待万钧的好转，“万钧的方式太极端，刚刚我和那个孩子聊天，我感觉他不讨厌万钧，甚至有点挂念，回国真的会好些吗？”
　　“我刚刚建议万钧去表白，对方要是喜欢他，能给他鼓励比什么都好，可以再观察几天。”
　　万钧一天都很开心，隐隐期待着晚上的到来。
　　哪怕是周末，万钧不在国内，也没人约他出去，家里人不在，下午的时候，暖阳正好，慕还真一个人在房间。
　　虽然是万钧提的要打电话，但是慕还真等了一会，也没想会不会打扰他睡觉，或者是其他的事，他主动的打了过去。
　　正在拨语音的万钧一愣，很快的接起来，“宝宝…”
　　用这种甜蜜的称呼时，万钧总是很深情，两人像是相爱很久的恋人。
　　“你…在干嘛？”慕还真想好好和他说话，聊生活的琐事，极其平凡的事情。
　　万钧头次这么轻松，把自己丢进床里，什么都不去多想，“正想给你打电话。”
　　和煦的阳光撒进慕还真的窗户，马上要元旦了，可是一点都不冷。
　　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慕还真的声音怎么听都觉得悦耳，万钧想知道慕还真是怎么看自己的，对自己有没有一点点心动。
　　“慕还真…”万钧突然郑重其事的喊了慕还真的名字，慕还真微微一颤，屏住呼吸想要听他说什么。
　　告白真的是要鼓起勇气的，连万钧这样的人，都没办法一股脑的倾诉出来。
　　“你还喜欢之前喜欢的人吗？”万钧换了种方式问道，他不自信，连喜欢两个字都没什么底气。
　　嗓子干涩，慕还真讲不出话来，他几乎要猜到万钧想说什么，他想阻止，他挺害怕听到万钧的表白，可是心里又在暗暗期待。
　　没得到慕还真的回答，万钧又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说，没关系，那能说说我吗？”
　　噗通，噗通。
　　慕还真的心脏在狂跳，不但因为万钧没有强迫他，还因为他知道万钧会说什么。
　　平静的沉默过于煎熬，还是万钧先扛不住开口，“我肯定没和你说过…”
　　所有要不要，想不想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慕还真拧着身下的被子，如鲠在喉。
　　“我喜欢你。”万钧顿了顿，“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和他一样，公平竞争吗？我可以追你吗，不会逼你，我肯定比他好，比他喜欢你，比他…”
　　“万钧…”慕还真突然打断，叫着万钧的名字，万钧骤时乱了方寸，连表白的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慕还真的声音在发抖，快要忍不住哭腔，发出了小声的哀鸣。
　　“很快了，我…明天…不今晚…就…”万钧从床上一跃而起。
　　慕还真慌忙擦着眼角，“不要…你好好听医生的话，我可以等你的…”


第二十四章
　　万钧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本躁动的身体安分了下来，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回过神，“什么？”
　　一时动情说出来的话，让慕还真再重复一遍，有些难以启齿，可万钧追问不休，“宝宝，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