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奶爸(44)
Adam把他又推回到墙壁上,斜愣了他一眼,“没弄丢,我们这么多人呢!小宝在外面的盐浴池子里跟人小姑娘玩盐粒儿呢!”
贺晓年心掉回肚子里,“哦”了一声,抬头看着Adam,“你陪陪他去,别待会儿再被别人领走了!”
“我?!”Adam瞪着贺晓年,吃惊地张了张嘴。
“你!”贺晓年很肯定地点点头,真诚地回视着他。
他一只手抓住了正准备从地上起身的孙海洋的胳膊,把他往下拉了拉,孙海洋随着他的这股力道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
Adam看看贺晓年,又看了看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孙海洋,又想起身后还站着个半天没吱声的沈未,还有自己之前不小心泄漏了孙海洋的身份……
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倒不如去陪小宝更安全了,于是立即起身离开休息室,去找贺小宝了。
……
Adam这一走,就好像把整间休息室里所有的轻松空气都带跑了似的,整间屋子突然就陷入了都快流淌不动的尴尬氛围里。
孙海洋坐在贺晓年的身边,他刚才几乎是被拽到地上的,这会儿半歪着身子,左胳膊紧紧贴在贺晓年的右胳膊上,感受着两人之间各自的热量在肌肤相触的部位来回交换,莫名其妙就有些不安。
他手撑着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与贺晓年之间稍稍拉开了一个指头缝那么宽的距离。
贺晓年的右胳膊猛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心里一阵失落,紧跟着又有点儿尴尬,赶紧抓起小周扔在地上的一堆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甜吗?”沈未站在窗口,低声问。
“啊?!”贺晓年吓得差点儿直接把糖吞进肚子里去,沈未站在窗边半天都没吭声,他都忘了休息室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了,他把糖在嘴里咯愣愣地滑了两下,愣愣地说:“甜……吧!”
“呵!”沈未看着他那副受惊过度的傻样,轻声笑了笑,走过来,坐到他的脚边,用手拨弄着地上的糖。
他从里面找了颗黑色包装的话梅糖,慢慢地剥着糖纸,说,“唉,想不到现在还能看到这种糖,真是,儿时的记忆了!”
贺晓年小时候也吃过这种话梅糖,看到这颗糖也会心一笑,“是,这糖比现在这些花里胡哨的糖都好吃,看看还有吗,给我也来一颗吧!”
沈未笑了笑,低头给他找糖,边说,“晓年,你身体亚健康很严重啊,是不是平时饮食不太规律,或者经常熬夜什么的?”
贺晓年愣了一下,还没等说话,旁边的孙海洋立即拼命点头:“是啊是啊,他老是熬夜,每天都半夜一两点才睡!”
“你怎么知道?”贺晓年吃惊地扭头看他。孙海洋要陪小宝,每天不到十点就跟着一起睡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几点睡的?
“我每天半夜起来给小宝盖被子,都听到你那屋还放着音乐呢!”
“哦,”贺晓年恍然了一下,觉得有点儿抱歉,“那下次你们一睡我就把音乐关了,之前没吵到你们吧?”
“那倒没有,声音也不大,不仔细听听不出来!”孙海洋皱了皱眉,“不过你老是这么晚睡,时间长了肯定盯不住!”
“那没有办法,我脑子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特别活跃,想法也更多,我们设计师就习惯夜猫子生活!”
“晚睡你身体的免疫力就会下降,很多病就起源于此!”沈未在旁语重心长地劝。
“就是,沈大夫说的对,你瞧你成天跟个软骨病似的,起个身能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换个衣服能把胳膊都撞紫了,蒸个桑拿都能把自己给蒸晕了……”
“胡说八道,绊倒和撞到胳膊这两次就是个意外好吗?!”贺晓年抬高声音反驳。
“根源就在于你睡眠不足,所以你干什么都恍恍惚惚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孙海洋慢条斯理地说。
“那不是因为我睡眠不足,我身体协调性不好,另外我就是有时候想事儿了,有点儿心不在焉……”
“归根结底还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心不在焉!”
“……”
沈未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他本来还想再跟贺晓年细说一下晚睡的坏处,但忽然就觉得自己在这里好像有点儿多余,这儿的人好像没人愿意听他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原本给贺晓年剥好的那颗话梅糖扔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嚼了,也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贺晓年跟孙海洋斗了半天嘴,斗得口干舌燥,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连沈未都走了。
孙海洋摸了摸脑袋,有点儿懊恼:“咱俩是不是把人沈大夫给气着了,都没认真听人说话!”
贺晓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起刚才孙海洋受的委屈里,保不齐也有沈未的份,就撇嘴哼了一声:“别管他,你歇着你的就是了!”
他把地上剩下的那堆糖都抓到手里,在手里扒拉,找出最后一颗话梅糖来,开始剥糖纸。
“哎,这个糖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吃吗?”孙海洋问。
“嗯?好吃啊,你想吃啊?”贺晓年说。他把糖剥好,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这颗糖,伸到孙海洋嘴边。
孙海洋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两根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以及手指之间的咖啡色话梅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下巴。
但在贺晓年手指犹豫着往后退了一下的那一瞬间,他还是张嘴,伸出舌头,迅速卷走了这颗糖。
……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空气里只能听见不知藏在哪儿的喇叭里放出来的柔缓的音乐,还有孙海洋嘴里那颗糖“格楞楞、嘎嘣嘣”的声音。
贺晓年背靠在墙壁上,低着脑袋看自己胳膊上的那块儿青紫。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还残留着孙海洋嘴唇上那软到让他浑身发麻的触感,还有舌尖一滑而过的湿润感觉,他不敢开口说话,心跳得乱了节奏,他怕一开口,自己就得结巴。
孙海洋拼命地嚼着那颗糖,也半天没说话。
好半天,他终于把糖给咽掉了,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贺晓年:“哥,那几个人,就Adam、沈大夫他们,都是……Gay是吗?”
“啊!”贺晓年抬起头,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是吗?还真是啊?!”孙海洋也跟着吃惊起来。
贺晓年张了张嘴,有点儿尴尬:“呃,Adam他,的确是!”
“这我知道,能看出来!但是你说沈大夫……他也喜欢男人?”孙海洋实在觉得不可思议,沈未对他虽然不算热情,但横看竖看都很MAN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会也是个Gay!
“嗯,沈大夫……应该是的!”贺晓年低声说,心里又补充了一句:沈大夫不但喜欢男人,还极有可能正在喜欢我这个男人!
孙海洋不吭声了,满脸恍惚地往后面的墙壁上靠了靠,半天才吁出了口气,“艹,怎么这样,好好的男人,不喜欢姑娘,喜欢男的,怎么这样??”
贺晓年微微偏了偏头,用眼角凝视着还处在震惊中的孙海洋,试探地说:“这个,好像也……挺正常的!现在这事儿,也没那么惊世骇俗了吧!”
孙海洋不做声,拧着眉毛沉思,乱七八糟也不知又想了些什么。
贺晓年刚要开口再说点儿什么,就见孙海洋抬手愣愣地摸了摸自己嘴角,然后拼命甩了下头。
“不!这也太……”孙海洋腾地转过头,皱着眉看向贺晓年,“这也太恶心了,你以后可得离这些人远一点儿!可别让他们把你也给掰弯了!”
说完,又撑着地腾地站了起来,甩甩胳膊,甩甩腿,还甩了甩头发,“靠,这地暖坐久了烫屁股 ,你慢慢歇着吧,我去看看小宝!”
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冲出了休息室的门。
贺晓年怔怔地看着他从门口消失的背影,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良久,他才对着空气“哦”了一声。
……
晚上,贺晓年以孙海洋跟小宝两个人挤一张床会双双掉到地上为理由,坚持把自己的床让了出来。
“那你去跟谁睡?!”孙海洋坐在另一张床的边缘上,烦躁地问。
“我去Adam那屋挤挤就行,再说我睡得晚,翻来覆去容易影响到你们!”
“你!”孙海洋腾地一下从床边站起来,走到贺晓年面前盯住他的眼睛:“哥,你跟Adam……”
贺晓年瞬间就明白他误会了,赶紧摆手,“别瞎想,没的事,我跟Adam那可是纯粹的……”他想了想,好像说兄弟情不太合适,说姐妹情也非常牵强,他皱了下眉头,“同事情,战友情!你别想多了!”
“哦!”孙海洋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他这张脸今天就没怎么明媚过。他又坐回到床边,手抄在外套兜里,默默地看贺晓年收拾包。
贺晓年拎着包要出屋子的时候,他在他身后慢吞吞问:“哥,你不是Gay吧?”
贺晓年顿住脚步,也没回头,匆匆甩下一句:“当然不是,想什么呢你!”便赶紧逃出了房间。
……
夜里,Adam裹着自己的那床大被,在床上滚来滚去。
贺晓年嫌烦,在他后背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不想睡就别睡了,你以为你熊猫滚滚啊!”
Adam很不乐意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哎,你不关灯,叫我怎么睡,赶紧把灯关了!”
贺晓年无法,只好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关了,顺手把地灯也关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留下贺晓年脸上被手机映出的一片幽幽蓝光。
“我说你到底看什么呢,就那破手机,一会儿不看能死啊?!”Adam又叫了起来,他习惯关灯拉窗帘睡觉,有一点儿亮都睡不着。
“你别管,我查点儿东西!”
Adam又郁闷地滚了半天,终于在贺晓年脸上那点儿蓝光的照耀下,睡了过去。
半夜,也不知是几点钟,他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感觉口渴,想要下地倒点儿水喝,结果一起身,就看到身边的贺晓年竟然还在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我艹!贺晓年,你作死啊,你想吓死我啊!”他哇哇叫了一声,顺手拍开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
灯光有一小圈晕轮打在贺晓年的脸颊上,Adam在这昏黄的光晕里,看到贺晓年那张疲惫的脸,他的眼睛红通通布满血丝,眼睑一片发青,发油的脸上映出手机上让人瘆得慌的蓝光。
贺晓年转过头看了Adam一眼,他那干涩通红都快睁不开的眼睛里竭力发射出最后一束兴奋的光芒,他把手机往前一怼,嘶哑地说:“Adam,你看,你看这篇文章,这里边就说,‘偶然对同性产生性/幻想,并不意味着就是同性恋,很多人都会有这种偶发性现象’,你看,这篇文章就是这样说的……”
Adam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贺晓年,就像在看一个癫痫病患者,惊悚地都快要崩溃了,他一把推开贺晓年的手机,趴在床头拍着枕头闷声大喊:“换房间!我要换房间!”
……
被贺晓年这么一闹,Adam再入睡就困难了,他闭着眼睛数了半天帅哥,终于还是郁闷地放弃了。
黑暗中,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贺晓年,正好摸到了贺晓年的脸。
“干嘛?把你的小肥爪子拿开!”贺晓年在黑暗里用嘶哑的声音呵斥他。
“靠!你还没睡?!”Adam翻了个身,面冲着贺晓年,“那你也别睡了,来来,陪哥哥聊十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