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团抬头沿着天空,沿着热带雨林上方茂密的植物缝隙一直看一直看,找到月亮的踪迹。
沈宜团又忽地想起方才走进芭蕉叶地里,看着兰兰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样子,脸上的泪珠倒映着月光。
沈宜团感觉到心脏略微有些酸涩,忍不住想,帮着兰兰戒掉这个毛病其实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离开一下午,他就痛苦成这样子。要是继续狠心训下去,兰兰还能好好生活吗?还是像监控里那只疯狂的小猫一样,不吃不喝不睡,攒够了力气就继续发疯,直到有人回头为止。
兰兰会那样吗?沈宜团有点不敢确定。
脑袋里很乱,沈宜团觉得李微澜指责自己在折磨他,但是兰兰又何苦不是在折磨着自己呢?人生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纠结复杂的状况,也没有见过像李微澜这么执拗,偏执,又无法控制的人。而他只希望兰兰过得好。
李微澜还在继续哭。他似乎心如死灰了,哭得耳坠边的绿色蜻蜓耳坠一颤一颤的,宝石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丁点儿动静撞在沈宜团心上,让沈宜团心乱如麻。他怕兰兰再哭下去,直接哭断气了。
好吧,好吧,沈宜团始终只是心疼李微澜,希望他过得快乐幸福而已。李微澜的眼睛很美,不应该终日笼罩着阴郁又灰茫茫的雾气。
他太漂亮了,看着他哭成这样真的于心不忍。
“兰兰……”沈宜团小声说。
李微澜不理他。开始抓着自己的手背——手臂没地方抓了,全是伤痕,开始抓手背,掌心。喉咙里发出痛苦又压抑的哭声。
“兰兰,好了,好了,不逼你了,我不逼你了……”
沈宜团还是心软了,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沈宜团温柔地说:“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不用保持距离了,也不逼你非要去认识别的人,以后做什么都带着你好不好?”
李微澜回过头来,脸上全是湿润的泪水,眼角还挂着泪,哭得眼尾,脸颊,嘴唇全部是绯红一片,脸色却呈现一种惨白,在月光下看着有些瘆人,像潜行在树林背后阴暗的鬼影。
李微澜泪光涟涟:“沈宜团,我不是你的猫狗!凭什么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把我当什么了呢……”
沈宜团很心疼地说:“我没有把你当成我的猫猫狗狗,你也不要这样说自己呀。还是这样吧,不用刻意保持距离,你爱贴爱蹭都随你,不过在镜头前注意一点儿,不是太好,知道了吗?”
李微澜顿了半天,抹了眼泪,问:“真的……?”
沈宜团有点犹豫,欲言又止地:“真的呀。哎,别哭了,你看你。不勉强你了,有时候……呃,算了,反正我们……算了,反正你和我暂时都没谈恋爱,没事。”
李微澜默默地挪过去,认真地看着沈宜团。蜻蜓耳坠晃在耳边,影子摇曳。
李微澜问:“……真的?”
“真的。”沈宜团再次说。
李微澜仿佛终于确认面前这份礼物是属于自己的,他一把抱住沈宜团,低头埋在他颈窝旁嗅嗅闻闻。
脸上的表情认真又严肃,仿佛小猫竖着尾巴骄傲地巡视着属于自己的领地,不容其他生物觊觎冒犯!
而怀里抱着的人就是属于自己独一无二领地。
软乎乎的,有种蜂蜜牛奶的味道。李微澜更加用力地拱着他,想用自己身上的气味慢慢地占领着对方。
而沈宜团软绵绵地回抱住李微澜。
李微澜撒娇般拱了拱沈宜团的小臂。
好半天,李微澜才问:“可以每天都抱?”
“可以。”
“可以每天都蹭在一块儿?”
“……可以。”
“可以总是摸你?”
“……”
“可以吗可以吗?”
李微澜开始像牛皮糖一样耍赖发疯:“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嘛可以嘛可以嘛可以嘛可以嘛可以嘛可以嘛……”
“可以。”沈宜团还是说。
沈宜团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溺爱李微澜了,像个昏了头毫无原则底线的主人。
可是看到兰兰不哭了,眼睛恢复了神采,沈宜团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值了。
李微澜得寸进尺:“那可以亲亲吗?只亲脸蛋,或者额头,或者鼻尖,都行,你划个圈,我绝对不越界。”
沈宜团警惕道:“这个不行。”
李微澜委屈巴巴地:“求求你也不行吗?”
“求求我也不行。”沈宜团坚决。
“我球球(Q|Q)你了。微信你。微博你。小地瓜你。”
沈宜团没有动摇:“不行。”
可怜兮兮地:“为什么?”
沈宜团谨慎地说:“这样不好。”
李微澜不理解沈宜团哪里来的这么多不好,再不好的事情他都允许了,差这点儿吗?
小气,小气,小气。
算了,来日方长。
呵呵大不了直接上吊,吊死在他面前。
抱了一会,沈宜团忽地说:“兰兰,谈了女朋友要告诉我,要跟哥哥说,知道吗?”
“嗯呐。”李微澜现在乖乖的,很好说话,语气也不自觉地嗲了起来。
沈宜团想的是,兰兰谈了女朋友,这种亲密行为就不能再继续做了。
他感觉,这样不是特别好。
李微澜点了点沈宜团的颈窝:“那你谈了女朋友,也要跟我说,知道吗?”
他跟沈宜团说了差不多的话。唯独少了某个词,代表血缘关系的称呼。
沈宜团的颈窝有点痒,但是忍着没躲开,答应兰兰:“好。”
沈宜团心里觉得兰兰还是有得救的。
他有着跟自己一样,有底线。
李微澜扬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沈宜团,心里想:要是敢谈,我就把你们都杀死。
把头砍了,一个埋南极,一个埋北极。
唔……把沈宜团埋南极吧。
南极有企鹅,毛绒绒的,沈宜团肯定喜欢。
到时候自己抱着沈宜团的头颅,跳进冰川里,就这么一起死掉,太好啦。
月光下,两个人互相挨挨蹭蹭在一块儿,看起来无比亲密,心里想的事情却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南辕北辙。
李微澜甜甜地对沈宜团讲:“吃草莓饼干吗?刚刚我吓得节目组给了我好多零食,嘻嘻。”
“呃、不了,谢谢你,兰兰。”
沈宜团对草莓味的饼干有……一些阴影了。
第71章
“好吧。”李微澜自己啃着草莓味的pocky,口袋里塞着一个紫色的ipod,掏出来,打开,还有电。
李微澜咬着饼干,自己戴着一只有线耳机,把另外一只耳机塞到沈宜团的耳朵里。
静谧的热带雨林月光里,李幸倪在唱:
“……独对今晚月半弯恰似是你的眉
花瓣给我酿成回忆的抽象美
共对一个月半弯总算没有分离……”
在这场博弈里,两个人各有输赢。
沈宜团已经隐隐约约踩到了那条细细的界限,他意识到他跟李微澜这样亲密并不合适。
两个人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哪能每天都亲昵地贴贴蹭蹭呢?很奇怪呀。
但是李微澜一哭,沈宜团就立刻败下阵来,他没辙了,只好再次把那条界限挪了一挪,闭着眼睛一错再错下去。
末了,只能有些窝囊地对兰兰讲,在镜头前不要这样,交了女朋友之后也不能这样了。
其余的都由着兰兰高兴吧。
只要弟弟开心沈宜团就开心。
人的底线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蚕食殆尽的。
可是李微澜也未必大获全胜。
他要是更有种一点,直接跟沈宜团摊牌了,他大可以直接跟沈宜团说,沈宜团,你可不可以爱我?要么我俩直接在一起,要么老死不相往来,只有这两种结局。这样忽远忽近,不明不白地被钓着算什么呢?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