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细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江成澜脑子里努力复盘最近的一次比赛,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让脑中的画面逐渐跑偏。
蔺淮换了一套墨蓝色的真丝睡衣,柔软的布料妥帖地覆盖在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上。
他走回到床边,把闷在被子里的猫猫虫挖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无奈道:“不闷吗?”
“还行。”
江成澜的脸颊发热,身上也有些热,随着蔺淮的靠近,哪怕两人中间隔着两层被子,他也依旧隐约能感觉到从蔺淮身上传来的热气。
“那直播呢?”江成澜的眼睛在和暖的灯光下看上去亮晶晶的,“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直播的?”
“我的腿在一轮手术之后情况不太乐观,所以二轮手术去了德国,之后的复建也在那边。”蔺淮这次坐上-床时,比刚才半靠着的位置要更靠里一点,“留给你的银行卡一直没有消费短信过来,我有点担心,听秘书说你签约了电竞俱乐部,就想着看看你。”
两人的相遇都太过狼狈。
分开之后,江成澜磕磕绊绊着适应这个社会,蔺淮在协助父亲稳定蔺氏之余还要承担几次手术结果都不理想的压力,兜兜转转近一年多,两人才各自安定下来。
直到秘书说小朋友成了电竞职业选手,身边有一个当年离经叛道离家出走打电竞好友的蔺淮终于兴起了好奇心,真正开始接触这一行,也第一次通过直播间看到了小朋友的模样。
和想象中的坚强乖巧带点乖僻不同,直播间里的少年模样清瘦,五官优越,那双眼睛在看着屏幕时却燃着火,燃烧着最执着的渴望与坚定。
这种眼神蔺淮曾经在严越身上看见过,而严越那时已经在蛰伏期过后惊艳了整个电竞圈,一跃封神。
只是一眼,蔺淮记忆中阴差阳错拨开他心中阴霾的阳光终于有了确切的模样,那是一个小太阳,哪怕不被人支持,不被人呵护,也可以散发出炙热光芒的存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在德国还在漫长复建中的蔺淮,透过直播间和职业电竞圈的动向,一点点看着曾经明亮炙热的太阳被乌云遮蔽,因为选错了方向而迷失在雾霾中暗自沉寂。
却又几次三番执拗地坚定自己的想法,拒绝任何外来的帮助。
“成澜,”蔺淮的手撑在枕头边,江成澜侧躺着的身子微躬,发丝在男人手腕脉搏处一掠而过,空气中薄荷的香气清清袅袅地晕开,“那张卡,为什么不用?”
“就是想自己试试。”江成澜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年纪小,刚出来的时候接触了一些人,觉得要自己混出名堂才算男人,就不好意思用……”
然后像是怕蔺淮误会,江成澜缩了缩身子,小声解释:“反正有那张卡在,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我……我都有退路。”
这几年其实心中一直过不去的坎被青年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抚平,蔺淮的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想要去抚摸手边毛绒绒脑袋的冲动,勾唇轻笑了下。
“对了!明明知道是我,蔺老师干嘛不一开始和我说?”江成澜说着,自觉十分有道理,原本微微缩着的身子腰板一直,抬起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蔺淮,眼里有些埋怨。
江成澜的头发没有染过,是很亮很柔顺的黑色。
小朋友的外表其实很有欺骗性,如果不是因为他习惯性地用礼貌却冷淡恹恹的态度对人的话,凭借着他的知名度,圈内圈外追求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蔺淮的手终于还是没忍住抚上了江成澜的发顶,顺着发丝轻轻揉了揉。
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江成澜对蔺淮的信任和亲近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不仅没有闪躲,甚至还就着这个动作蹭了一下蔺淮的手心,这让蔺淮的动作一顿。
男人的眸色暗沉下来,声音放得很低,语速缓慢却清晰:
“还没说之前,某个小朋友就已经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喊爸爸,说了之后,告白日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不想父子乱-伦怎么办?”
江成澜:“?”
一个激灵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江成澜裹着被子从床上惊坐而起,目瞪口呆地看向蔺淮:“我叫你爸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房间吊顶内的暖黄灯打在床头,给男人镀上一层暖金色的边,照亮了那形状性感的唇角微含的笑意。
“我刚打游戏那会儿连输三十几局都没叫过人爸爸!”江成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叭叭着捍卫自己的清白,一脸的斩钉截铁,瞠大的两只眼睛里都写着必不可能。
见蔺淮但笑不语,梗着脖子的江成澜自动软了一分,过了两秒,又软了一分,好半晌,低着头,犹犹豫豫地小小声问:“我……真叫了?”
蔺淮好险才忍住了逸出喉间的笑声。
江成澜不听话翘着的头发丝耷拉下来,手指头开始蹂-躏被子。
这种社死的感觉让他很想马上跳下床,夺门而出,坐在客厅的窗户下吹一夜冷风。
——要是能有根烟就更应景了。
“想不想要一次修改我记忆的机会?”蔺淮善解人意道。
江成澜眼睛一亮,而后有些狐疑地看向蔺淮,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还有这种好事?
男人俊朗的眉眼平静柔和,抬手轻轻弹了跪坐在对面的青年一个脑瓜崩:“好了,忘记了。”
江成澜懵懵地抬手捂住额头,喃喃道:“我还以为……”
“嗯?”
“还以为蔺老师会又逗我,比如让我叫哥哥什么的……你之前一直想听我叫,我知道。”江成澜干咳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蔺老师有那么一点在意这点,但却忍不住几次想用这点看蔺老师变表情,“好吧,是我想错蔺老师了。”
蔺淮沉默了一下,反问:“那如果我说让你叫一声哥哥?”
“叫就叫呗,你本来也就比我大不了几岁。”江成澜放下手,眼睛里闪烁着狡黠,“不过现在没机会了。”
男人幽幽叹了口气,声音里多少带了些遗憾。
江成澜憋着笑重新在自己的那一半床上躺好,闭上眼睛,不给蔺淮反击的机会。
蔺淮于是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开关,房间内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听着旁边蔺淮掀开被子躺下来的动静,与此同时,软床传来轻微的震动感,江成澜捏着被子边缘的手一紧。
他总觉得蔺淮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黑暗中,男人低哑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成澜,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江成澜心道:来了。
这个男人总能找到问问题的最佳时机。
两个人不管对外的性格如何,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们都是很聪明很通透的人。
这样的人,要么看得太透,要么执着到偏执。
从之前蔺淮所说的家的定义,江成澜觉得蔺淮和他会是同一类人——冷静,敏锐,果断,现实。
他于是回答:“是一种法律下的长期契约关系,婚姻契约的两人要保持对彼此的忠诚,爱护,支撑,两个人去共同投入经营一个家庭。是……彼此扶持,相伴到老的约定。”
看似很官方很现实的回答,却的确是江成澜的想法和认知。
在现在的社会里,很多真正白头相伴到老的婚姻可以没有爱情,只要是正确的、性格相合的两个人,反而比起真正轰轰烈烈缠绵爱意的人更能经营这种长达一生的契约。
这也是江成澜十分羡慕的,稳定又温暖的支撑关系。
就像蔺淮说的,家这个词,比很多人以为的都更有力量。
江成澜把自己画在一个圈里,这些年来一直拒绝别人的靠近,可是不管他在哪个城市,哪个俱乐部,哪个团队里,他都是无根浮萍,漂泊无依。
在此之前,江成澜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什么人缔结婚姻,组建家庭,是蔺淮的话让他产生一种冲动——或许,他也可以有自己的归属。
自己的家。
为此,他可以奉献出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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