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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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3章 印
邱澄浑身僵硬。
玄关吊顶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照久了人的头发丝都在发烫。
傅子晔现在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鼻尖一呼一吸,仿佛有小刷子轻轻刷过他的皮肤。
很痒、很热、很奇怪。
他俩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半晌没人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傅子晔没有动,邱澄也不敢妄动。
最后邱澄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调整好自己心态,尽量用哄小孩的语气向自己怀里的人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清醒。”埋在他颈窝的人很快回道,但仍旧没有任何要动的意思,“就是站不稳而已。”
“……”
这算哪门子清醒啊?
邱澄哭笑不得。
“那你要先坐会儿休息吗?”邱澄声音轻下来,然后把手很谨慎地搭上了傅子晔的手臂上。
他微微低头,闻到了傅子晔发间定型喷雾的味道:“还是我先扶你去卸妆?”
傅子晔不说话了。
邱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于是又轻轻拍了两下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傅子晔?”
“傅子……嘶!”
邱澄还没叫完名字就感觉到自己肩颈一痛。
他的身体出于本能一缩,然后伸手推了一把傅子晔。
但他没有怎么用力,所以也根本没怎么推开。傅子晔只是被他推离了颈窝,手还死死地拽着他。
——傅子晔咬了他一口。
邱澄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是力道不轻的一口。
大概率留印了,但应该没出血。
邱澄慌得不知所措地狂眨眼睛,他后知后觉地去扯自己肩膀上棉质睡衣的领口,语无伦次地想说些什么:“你、你……”
“气死我了。”
始作俑者从喉间滚出一段嘶哑的声音。
傅子晔扶着墙站直了,低下头和神色慌乱的邱澄对视。
太子爷此刻眼尾泛红,咬着后槽牙看邱澄,看起来真的在忍着火气。
“你为什么躲我?”
邱澄扯着衣领捂住牙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不是。”最后心虚的邱澄含糊其辞说了一句,又非常僵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再生气也不可以咬人啊……”
傅子晔皱眉:“你生气你也可以咬我。”
“文明社会,”邱澄试图讲道理,“任何人都不可以咬任何人,好吗?”
傅子晔眯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确认了:“所以你确实生气了。”
邱澄不是气性大的人。这一周一堆事情环绕着他,他甚至连自己之前为傅子晔和方云新生过闷气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生气了所以一直在躲我。”傅子晔见他发愣,自顾自的推理了下去。
“没生气了。”邱澄叹了口气。
再在这点上纠缠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邱澄想着手上用了点力,半拉半扶着傅子晔走进客厅,一把把他按在了他的琴凳上。
“你坐这儿别动。”邱澄语气强硬了点,但说出口的内容还是软的一塌糊涂,“我先给你倒杯水。”
语毕他不再看傅子晔,转身飞快地跑进厨房,手有些发抖的拿起热水壶开始烧水。
按下烧水键后他喘了口气,转身打开冰箱,动作有些僵硬地拿出里面的蜂蜜和冰袋。
热水咕嘟咕嘟地滚着,邱澄心绪复杂地把冰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梳理着自己被傅子晔一口咬懵了的大脑,试图让自己的理性思维重新占据高地。
首先,傅子晔喝醉了。
其次,醉鬼的行为和话大多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深究现在傅子晔的行为和话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现在的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马上送太子爷就寝。
他都开始咬人我之前还跟他聊那么多干嘛!
邱澄想到这里突然被打断了。
电热水壶发出了“滴”的一声示意烧水完成。
客厅里的钢琴在这时候响起来,一路飘进到厨房里。
邱澄的音乐素养虽然称不上多好,但他至少做了五年的唱跳男团,几门基础的乐器也都被公司强制培训过,都堪堪到了入门的水平。
傅子晔弹得这首曲子,是连邱澄这种钢琴初级学者也很熟悉的那种。
——《致爱丽丝》,原名《a小调巴加泰勒》。
邱澄撑着厨房的台面,在音乐声里有些沉默地望了望天花板。
傅子晔其实真的有点发晕。
他被按下之后努力眨了眨眼试图缓解眩晕感,然后视线就被自己摆在琴上的蓝裙子小熊夺走了。他发了会儿呆,鬼使神差地就抚上了琴键。
晕归晕,手放在琴键上之后的事情就属于他的本能了。
傅子晔弹完第一个小节,感觉到有一片阴影拢到了他的琴上。于是他停顿了一下,抬眼发现邱澄正站在他的身边。
他放下手,等着邱澄开口和他说话。
结果邱澄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垂下一只手,放在琴键上,接上了刚刚停在半道的乐曲。
流畅的乐曲重新响了起来。
傅子晔有些讶异。他看了一眼邱澄专注的侧脸,然后很快就伸手,和邱澄一起静静地把《致爱丽丝》完整弹完了。
“好了弹好了。”邱澄站起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现在把蜂蜜水喝了,去睡觉。”
邱澄好像一直是这样的。
傅子晔从很早以前就觉得他和别人有一种微妙的区别。
比如任何一个人看到他半夜坐在花园里发呆的第一反应都是叫他回去睡觉,但邱澄会问他要不要给他拿外套。
“我觉得你,”傅子晔没接水杯,他抬起头看向邱澄,“对我太纵容了。”
“……啊?”邱澄疑惑地蹙了下眉头。
“你不觉得我很难搞吗?”
“……你原来知道自己难搞吗?”
邱澄盯着自己手里的蜂蜜水,觉得自己失策了,到傅子晔这个地步,自己应该给他熬一锅难喝的解酒汤给他灌下去才对。
傅子晔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说道,“我知道自己很难搞、很奇怪、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别人不理解我,就会否定我,但你表现得好像我是个正常人,我做的事情都是正常的事情。”
傅子晔昨天傍晚的时候收到了傅程斌给他发的信息。
信息的大意是事情结束了,他不用再住在宿舍了,可以搬回去了。他父亲的语气比之前好了些,末了还提了一句让他周末回家吃饭。
傅子晔回他说,不用了,最近忙。
他这句不用回的是后面那件事,至于有没有顺带到前面那件事,其实傅子晔自己也不确定。
傅程斌过了很久又问他,为什么不搬走?
时隔这么多年他爹终于开始愿意思考他在想什么了,理论上这是个好的开始,但不幸的是这次傅子晔自己也说不清楚。
所以他只能回说没为什么,不想而已。然后他爸以为他又在跟他犟,两个人没说两句又吵掰了。
傅子晔习惯了,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但傅程斌的问题让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
为什么不搬走?
大概是为了邱澄吧。
傅子晔想。
但是为了邱澄的什么,他没有深究下去了。他在某种程度上是随心而动的,但是方云新那件事让他短暂地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淖。
随心而动是危险的,现在他在努力让自己慎重一点。
“我其实有时候不解释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傅子晔开口道,他思维一些混沌,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说给傅程斌听的,又好像也是说给邱澄听的,“我尽量在确保我在做的每件事我自己能理解,但是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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