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珒南瞥他一眼说:“商业喜剧片是这样。”
江沅也晃了晃剧本:“这不是卖腐吗?”
贺珒南淡道:“邓导原本想选个样貌普通喜剧天赋强一点的演员,演郑小磊这个角色更合适,观众看了只会觉得滑稽不会往卖腐联想。”
“那为什么最后定了我?”江沅也问完想到网友评论的那句“贺珒南自己给自己挑的老婆”,陷入沉默中。
虽然但是,之前宋斯泽也来试镜了吧?那小子也长得人模人样的,看不出有什么喜剧天赋啊?
贺珒南没解释:“不用想太多,你放开演就是。”
江沅也心说自己都已经在这条贼船上了,也没法跳船跑路,还能怎样。
准备工作完毕,正式开拍。
郑小磊费尽心思和罗斌搭讪时,听到外面传来的凌乱脚步声和喧哗叫骂声,脸色一变,反应极快地爬上对面罗斌的床,推着他挡住自己,要他帮忙。
罗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郑小磊已经钻进他被窝里拉高被子。
之后便是打手找上门,被罗斌拦住,说被窝里是他媳妇正肚子痛。
郑小磊配合掐着嗓子发出呻吟声,罗斌关切俯身靠过来,身形挡住那些打手的视线,拉低一点被子,用家乡话安慰他。
郑小磊意识到罗斌这是趁机试探自己,憋着气呜呜啊啊,一下点头一下摇头,狼狈不堪十分滑稽。
镜头贴着他们的脸拍,而贺珒南又凑得格外近,目光对上时,江沅也忽然注意到他的眼瞳不是纯粹的黑色,是那种偏向深灰的冷调,眼窝也很深。
他一瞬间走了神,想着这人难道是混血?
“你在发什么呆?”贺珒南从方言台词切换回普通话。
江沅也回神,手指戳了一下他眼皮,想到什么便直接问了:“你是混血啊?”
“你猜。”贺珒南有意吊他的胃口。
江沅也撇嘴:“不说算了。”
下方坐于监视器后的邓友川很无奈,声音自扩音器里传来:“你俩,不要拍到一半打情骂俏好不好?”
江沅也脸上表情僵了一下,贺珒南自若冲镜头说:“抱歉导演,再来一遍吧。”
罗斌与打手们几番周旋后终于打发了他们离开,之后依旧是郑小磊和罗斌的对手戏。
郑小磊舌灿莲花地编出一段自己误入传销窝的倒霉经历,让罗斌相信了那些都是传销组织来抓他回去的人。罗斌对他俩的远房亲戚关系将信将疑,但不想惹麻烦,对郑小磊始终不冷不热的。
火车启行,他们这一段共同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到中午江沅也先下戏,贺珒南还有几个镜头要补。
江沅也吃着盒饭,百无聊赖地玩手机,想起先前问贺珒南的问题,随手搜了一下。
网上确实有人说贺珒南像混血,但都没有确切的说法,关于贺珒南的家庭背景普遍爆料都说他是富二代,在圈中背景很深,更详细的却也没有。
丁明一转头,瞥见江沅也手机上放大的贺珒南的百科照片,有点无言。
“……哥你现在每天跟人朝夕相处一块拍戏,不用下了戏就这么点工夫,也要特地盯着人照片看吧?”
江沅也摁黑手机屏幕:“你嘴巴不用了可以缝起来。”
丁明脸上挤出笑:“我用来吃饭。”
江沅也:“闭嘴吧你。”
今天的拍摄一直进行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
江沅也回休息室卸妆换衣服,准备走时发现他手机不见了,休息室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应该是掉在了片场车厢上。
丁明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江沅也本想叫个剧务帮自己去找,想想算了,免得麻烦别人自己走一趟吧。
但他没想到片场这边这么快就已经全部收工,所有工作人员都撤了。
好在车厢还没上锁,江沅也赶紧上去,想拿了东西就走。
手机落在了车厢床头的枕边,江沅也拿起来,一抬眼瞥见车窗外的一点亮光——竟然是贺珒南,他独自一人侧身站在前方不远处的河边抽烟。
江沅也歪过头看了他两秒,又有人来。
是前期戏份颇多的一个实力派中生演员,笑嘻嘻地来跟贺珒南套近乎,问他借火。
贺珒南没什么反应,看起来不太想理人。
车窗是开着的,说话声清晰传来,搭讪的那个很热情,是那种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热情:“我听人说珒南你对酒挺有研究的,我那有两瓶上好的红酒,你有没有兴趣去尝尝?”
贺珒南反应淡淡:“不了。”
对方夹着嗓子蛊惑他:“反正还早去呗……”
贺珒南咬着烟,问得直接:“去你那喝酒?然后呢?”
对方碰了碰他手臂,暗示意味明显:“然后当然是随珒南你。”
贺珒南不着痕迹地退开,轻蔑一嗤。
“咳——”
江沅也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虽然立刻压住了声音,贺珒南却回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他反应极快地蹲下,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在听墙角。
外面说话声又起,是贺珒南的声音:“没兴趣,我挺挑的。”
另一道声音不死心地说:“挑也可以尝个鲜啊,反正是玩,有些东西那些小年轻不懂得怎么玩,新鲜花招他们又不会,我让你开开眼,你尝过就知道好了。”
江沅也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起立的汗毛,真受不了了。这人三十好几,在外树立的糙爷们硬汉形象,平常相处看着也挺正常的,怎么私下里是这个德性,搔首弄姿夹腔夹调,只差没直接往贺珒南身上扑。
而且,江沅也怀疑这人内涵的人就是他,什么叫小年轻不懂得怎么玩,那些新鲜花招他不会?
……好吧,他真的不会。
还是你们男同玩得花。
贺珒南的嗓音冷下:“不必了,不想尝。”
搭讪示好的那个噎了一下,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是我看走眼了,你和小江你俩来真的啊?”
江沅也:“……”他不是,他冤枉。
贺珒南的声音随夜风送来。
“是啊,来真的。”
江沅也哽住。
“啧啧,果然你们都还是小年轻,”那位自诩会玩的前辈遗憾又惋惜,“行吧,谈着恋爱正上头时是听不进这些的,等这股劲过了再想玩也不迟,以后有想法随时可以找我。”
贺珒南没再搭理他。
江沅也有些怄,他真是清白的,更不想成为别人play的一环,这都什么跟什么。
握在手里的手机一震,是贺珒南发来的消息。
【你还要在车上蹲多久?下来。】
“……”
江沅也走下车厢,河边只剩下贺珒南一个。
他慢吞吞地上前:“贺老师真有兴致,大晚上独自躲这里抽烟。”
“看星星。”贺珒南说。
江沅也顺他视线看去,城市郊区的山里,入夜以后的晴朗良宵,确实能看到很亮的夜星。
果然很有兴致。
贺珒南扔了烟,以脚尖碾灭,抬头问他:“刚在那里偷听了多久?”
江沅也很不满贺珒南的用词:“我这是偷听吗?是被迫听到,我要是当时下了车,你们不尴尬吗?”
贺珒南却问:“尴尬什么?”
江沅也讥笑:“你俩商量约炮被我撞破,你们不尴尬我都替你们尴尬。”
贺珒南也纠正他:“是他单方面约我,我拒绝了。”
“哦,”江沅也有意揶揄,“为什么不试试?他都说了小年轻不懂得怎么玩,他才懂,新鲜花招给你开开眼,保证你尝过就知道好,反正我东西都被你没收了不正好用上。”
“我也说了,”贺珒南在夜色中平静凝视他,“我和你来真的。”
江沅也被贺珒南这个眼神盯得心里咯噔一跳:“……假的。”
一片缄默中,贺珒南蓦地笑了声:“江老师,你在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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